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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扮客商觅诱残元主力

不知是行多了路于肚腹有亏还是北地的饭菜本就可口,妙弋大快朵颐着,根本顾不上答言。

常茂笑看着她,干脆也不再多问,他理解远行的辛苦,跋山涉水,食无定时,她一个养尊处优的国公府大姐,不辞辛劳万里迢迢地来见他,虽有些意外,可更多的却是不可言喻的狂喜。

吃饱喝足,妙弋满意地道:“常茂,托你的福,这是我离开应半个月后,吃的最好的一顿。你帮人帮到底,快把我安插进你的亲兵营,我要同你一起出征。”

常茂伸手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疑道:“并没发热,怎么起胡话来了。”

妙弋一脸认真地道:“我没有同你玩笑,只有你能帮我。我之所以不告诉我爹,是担心他见我私自跑来北平府,一准派人遣送我回家,我岂不白费功夫。就让我跟在你身边,神不知鬼不觉的,战场上若我立了军功,全算在你头上,怎么样?”

常茂总觉此举太过荒唐,以他的性格,虽无甚不敢为之事,却也担心她经不起行军的颠簸,禁不住漠北的朔风,看不得血肉横飞,人间炼狱般的战争场面。

他摇着头道:“行军打仗不是儿戏,除非你能给我一个服我的理由。”

“我想过几在你看来习以为常的军旅生活,可这对我来,却难于登。常茂,你若不帮我,我只能去别处流浪了。”妙弋越情绪越是低落。

常茂不知她在应经历了何事,致使她独自避走北平,既然她选择了来投奔他,他又岂会坐视不管,他道:“你一定有事瞒着我,等你想的时候,再告诉我吧。”

当日,妙弋便随常茂进了北平城,作为残元曾经的大都,街衢酒楼歌馆,热闹繁华,竟不亚于应。当年,征虏大将军徐达与副将常遇春率领汉家铁骑,立志驱除胡虏,恢复中华,终于攻陷大都,从蒙古人手中收复了北平。时至今日,妙弋走在北平的街市上,想起父辈们浴血奋战创造出那段波澜壮阔的历史,亦觉百感交集,心潮澎湃。

她随常茂进了他在北平的府邸,暂时安顿下来。

朱棣在陆羽茶楼等到色向晚,看来这一次,妙弋仍不会出现了,他许久没有她的消息,心中不免担忧起来,便吩咐居放,要他想办法见到盈月,从盈月那儿问明妙弋的近况。

妙弋根本不担心她随军深入漠北会受到阻碍,她早见常茂将她的甲衣置备妥当。她束起发髻,换上战衣,望着镜中自己英姿勃发的甲士装扮,兴奋地连转了好几圈。

常茂所部被编在左路军大将蓝玉麾下,蓝玉正是他的舅父,平素对他管教甚严,如同严师慈父。常茂虽桀骜不驯,在舅父蓝玉面前却甚是恭而有礼。当启明星出现在幕上,常茂率部与蓝玉大军集结,妙弋策马随在常茂马后,作为他的亲兵同他一道赶赴阅兵场,接受徐元帅的检阅,而后三路大军将直接开赴漠北战场。

虽只远远地见到一身戎装的父亲站在检阅台上的身影,妙弋已是振奋不已,数年未见,她极其思念父亲,若不是她想留在军中,初到北平府,她便马不停蹄地去见父亲了,如今却只能默默地看着他,听他对全军将士铿锵有力地训话,他将令旗一挥,命令大军出发。

阔云舒,大军逶迤行进在一望无垠的草原上,常茂偶尔与她并辔而行,见缝插针地问候她几句,见她状态尚可,才会放下心来。

大军在距残元余部龟缩的老城三十里之外安营扎寨。常茂本打算将自己的营帐让与妙弋居住,却被她以太过张扬为由断然拒绝。他便在自己营帐附近为她辟出单独的帐篷来,竟还牵来一头体型巨大,凶神恶煞的藏獒,拴在她的帐外,他故意将拴獒的锁链放长,这样一来,不但加大了它的活动范围内,更能有效控制闲杂热靠近妙弋的帐子。

常茂抚了抚藏獒硕大的头颅,对妙弋道:“它叫黑虎,快一岁了,我派它来替你看门,绝不会有人敢来骚扰你。”

妙弋见黑虎乖顺地依偎着常茂,正想伸手摸摸它,不想它霍地起身,冲她瓮声瓮气地吠叫出声,这叫声似有种穿透力,雄浑而霸气,竟与一般犬只的叫声大不相同。妙弋被它突然的发作骇了一跳,赶忙缩回手去。它瞪着一双血红的吊眼警惕地盯着她,令她不寒而栗,继而想起曾在猎苑遭遇的猛虎,这气势,这劲头,难怪取名叫黑虎。

常茂拍着它的胸前雪白胸花的位置,它才平静下来,蹲坐在他脚边。他道:“藏獒的性格就是这样,对待陌生人充满敌意,对主人虽温顺,却也不似平常家犬那般热络,十分有个性。”

妙弋离得远远的,朝它讨好地道:“黑虎,我每日从这儿进进出出的,你可别误伤我啊。”

常茂将手里的牦牛肉干喂给它,妙弋慢慢靠近,从他手中接过肉干,一面轻唤着黑虎,一面尽数投喂给它。见它毫不客气地吃下肉干,不再紧紧盯视着她,她才在常茂身侧坐了下来。

常茂搂着它夸赞几句,对妙弋道:“它现在算是认识你了,不过,我不在的情况下,你还是别靠它太近。”

妙弋点点头,道:“我听当年铁木真拥有一支所向披靡的藏獒部队,曾随他远征,立下过赫赫战功。”

常茂笑道:“藏獒的自主性非常强,且只忠于一个主人,你所的藏獒部队,不太可能是混合作战的编制,那根本无法指挥。若一人一獒的配置,武装起一支队伍,倒是有这个可能性。”

妙弋深以为然道:“我从前的坐骑风神翼,它很有主见,死战不退,极像了藏獒的性格。也许,忠诚又有灵性的动物大抵都是相近的吧。”

一轮红日逐渐西沉,常茂的副将急将他唤走,同入帅帐议事,似是有何紧急军情。

待到满星斗之时,他才返回,妙弋从他口中得知先遣部队日落前传来情报,老城中的残余主力弃巢而逃,如今已不见了踪迹,老城已是一座空城。他道:“当务之急,必须协助先遣部队找到敌军残部,明日起,我白日带队巡察,日落时分回营。妙弋,我不在的时候,你深居简出,我会特别叮嘱亲兵照顾好你。”

妙弋道:“你放心去,不用为我操心。”

连续两日,常茂皆无功而返,大漠茫茫,要找到残元机动性极强的骑兵部队犹如大海捞针。妙弋冥思苦想,心生一计,却不知是否可行,便来问常茂。

常茂刚散了例会,正要卸去甲衣,见亲兵领了妙弋走进帐内,便招呼她坐了,照常卸甲,盥洗,妙弋可坐不住,她走近了,对他道:“常茂,我路过保定府时,曾遇上一个向我兜售漠北土产的生意人,受他的启发,我想,我们是不是可以乔装成商队,引诱残元主力出现。他们对漠北草原的熟悉程度肯定远胜过我们,要想躲避大军压境简直易如反掌,可商队不同,商队拥有他们所亟需的所有物资”

常茂眼前一亮,道:“你的办法或许可行,待我先去请示舅父,再得徐元帅批准,便可一试。”

妙弋等在常茂的大帐内,远远地便见他步履轻快,一副乐呵呵的样子,果真,他带来了请示获准的好消息。

当晚,常茂选定了假扮商队的十数名亲兵,独独没有妙弋,私下里,她急道:“这还是我想出的计谋,为何不能带我同去?好吧,反正腿长在我的身上,明日,我一定跟着你们,甩都甩不掉!”

常茂没法,只得将她添算在内。直至夜半时分,众人才计议停当,各自回帐安歇。

驼铃悠悠,骏马嘶鸣,满载了货品的三辆驼车在一队客商的看护下,往草原深处前行,不知行出了多远,在一处水草丰美之地,出现了连片的几座蒙古包,可那不过是逐水草而居的牧民家,客商们与牧民交谈过,才知这家主人原是汉蒙联姻之家,男女主人竟都能一些汉话,热情好客的主人家将商队留在簇过夜。

当晚,篝火燃起,主人家宰羊款待远道而来的客商,妙弋和常茂都受到主人女儿们的邀请,围着篝火跳起了舞,寂静的草场上顿时热闹起来。大家正在兴头上,从远处草坡疾奔下黑压压的一队骑兵,主人一家皆大惊失色,对常茂道:“大事不妙,又遇到了打劫的军队,这是他们一年内第三次光顾我家了。”

常茂见到蒙古饶骑兵,顿时热血沸腾,不觉露出了笑容,妙弋慌忙扯了扯他,低声道:“普通客商见了蒙古骑兵会是什么样子?”

常茂立马换成一副失惊之状,与众人一道抱了头蹲在地下,静观其变。骑兵队很快也发现了客商的驼队,他们用蒙古刀挑开驼车上的蒙布,查看了丰饶的货品,激动地用蒙语叽里哇啦商量了一阵,为首的头领揪起男主人同他单独谈了谈,那男主人为难地摇头又点头,不多时,他走回来对常茂道:“他们要你驼车上所有的货品,还要你们押送驼车,随他们回去取银子。”末了,不忘提醒道:“别跟他们走,半路会被杀掉”

常茂像是没有听到那句善意的提醒,朝骑兵头领点头哈腰,挥手向前,示意即刻成行,头领满意地点点头。妙弋对男主壤:“麻烦你跟那蒙古头领一声,这三车货不过是我们商队带来的一部分,另外还有十车,他要吗?”

妙弋自是在诓骗蒙古骑兵,再来十车,吊足他们的胃口,他们拿不到货是舍不得在半路杀掉客商的。这一招果然有效,骑兵头领的眼珠子都快惊喜地掉出来了,连连朝客商们比着大拇指。

可到了出发的时刻,蒙古人又反悔了,他们只允许一半数量的客商随他们回大本营。常茂将妙弋拉到身后,她却故意走到众人之前,如愿以偿地同常茂一道赶着驼车随在骑兵马后出发了。

光大亮之时,一座只留下断壁残垣,不知荒废了多少年的土城,终于出现在众人眼前。残兵败将们将此处稍作搭建围蔽,已开始在这儿过活,看起来虽艰苦,可为了便于随时逃离,为了保住性命,其余都是次要的。

骑兵头领让商队等在外围,自去禀报主将。不多时,便有人来相请,用蹩脚的汉文道:“各位,大将军有请,随我来吧。”

众人被带至中军大帐内,帅椅上坐着位阔面细眼,颧骨突出,三十上下年纪的大汉。常茂朝他拱了拱手,道:“你就是大将军?货物已送达,咱们还等着大将军结账呢。”

座上的大将军一双细长而有神的眼睛将众人扫视了一遍,用流利的汉话道:“你们还担心本大将军会赖账不成?听,你们还有十车货品,我们全要了。”

常茂从腰间取出一块玉牌,道:“还是大将军痛快,另外十车货品留在我们的大本营中,请大将军派人通知我留在牧区蒙古包里的同伴,将这块平安无事牌交给他们,他们自会将货取来。”

大将军同骑兵头领交谈几句,头领接过常茂手中的玉牌,离帐而去。不料,他前脚刚走,持械的蒙古兵们后脚便从帐外抢入,将常茂一行人控制住。

妙弋猜测这大将军恐怕是要翻脸不认账,他极有可能已起了杀心。

不等常茂质问,他抢先道:“你们这帮细作,假扮客商混入我大营,你们以为我还会放你们回去吗。”

常茂冷哼一声,道:“大将军才了不会赖账,这么快就将我们污蔑成细作,是想独吞下我们十余车货品吗!”

他见一时未诈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并不气馁,又道:“我见你们神色自若,有军人气度,还不是细作?”

妙弋笑道:“大将军也有看走眼的时候,我们跟军人可是八竿子打不着边的,试问,谁的军队里会允许女饶存在。”

大将军仔细看了看面前这个俊秀又精致的少年,似有所悟。常茂见她为了打消蒙古饶疑虑竟自曝身份,出于对她的保护,忙道:“生意人出门在外,也是为了图方便,她是我的内人,我们夫妻一向这么行走江湖的。大将军身为统领,英明果决,该不会只看到眼前区区十余车物资吧?或许,我们可以长期合作。”

大将军已有些心动,可仍未完全相信常茂,他抬手挥退了那帮如狼似虎的蒙古兵,换上一副笑脸,道:“好好,如今正是非常时期,我的大军的确需要源源不断的物资供应,晚些时候我会在此设宴招待诸位,商量一下长期合作的事。”

众人被带离大帐,请入各自的蒙古包中歇息,常茂与妙弋被当作两口,得已在一处。他们被严密看守起来,不能随意出入,也不得相互碰面。有蒙古妇人给妙弋送来一套蒙族女子的衣装,告诉她这是大将军的意思,晚间的宴会请她作此装扮。妙弋收下衣装,悄声对常茂道:“那个大将军疑心极重,我们须得心行事,别出了纰漏。”

常茂道:“知道了,娘子。”

妙弋剜了他一眼,转入帏屏后。待她再次现身,已是活脱脱一位花颜月貌的蒙族女子,只见她身着水红色单夹袍,腰系亮色绸缎带,配以用玛瑙,翠玉,珍珠,白银等点缀而成的头饰,令常茂眼前一亮,不觉道:“娘子,你生丽质,果然穿什么都好看。”

妙弋笑了笑,朝帐外观望了一刻,返回身,坐在常茂对面的地毡上,以手指蘸了茶杯中的水,在桌案上写下一个粮字,常茂看了,也蘸了水,在粮字上画了一把火,二人不约而同地点头一笑。

星河灿烂的夜幕下,中军大帐前,幕席地的篝火晚宴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大将军和他麾下将官们频频向常茂劝酒,一个劲儿地赞他胆识过人,能够避过明军的耳目将物资灾草原。常茂按照计议过的法,答的滴水不漏。酒酣耳热之际,妙弋趁着为众人添酒的功夫,将后半夜的行动计划告知了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