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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晚惜韶华

陈知慧坐着专车在曼谷的街头毫无目的的一通乱逛后,在大皇宫前遣散助手,独自驾车在皇宫外一阵徘徊。巍峨的皇宫庄严雅致、金碧辉煌,那里曾经是历代泰王的居所,曾经的风华都已消散,留下的有如静止般美好。

她的大哥和家侄与王室有些关系,从他们那里,她隐隐听说了威重的国王、贤能的公主和放浪的王子的故事。然而王子已是王储,公主再贤能也不过是个备胎,只是备胎竟然真的以国为己任,不曾婚娶。

陈知慧抬头看着皇宫的最高处,那里应该能看到大河两岸,那里有繁华的经贸中心和烟火气的水上市场,平安富饶国之所求,只是无人处,皇宫里的公主会否羡慕水上市场的温馨暖意。

想着公主眺望远景的心情,陈知慧也把目光投向了大河的西岸。大河,泰语名叫昭披耶

河,华人称它为湄南河,是泰国的母亲河。在湄南河向西的地方,有她的一个故人,此刻她非常想要去那里。就近停好车,陈知慧来到河岸码头,像普通人一样,乘坐上开往河西的公交船。

今天的船上有许多中国客人,携家带口以家庭为单位,旁若无人地用中国话聊着天。一个打扮摩登的时髦妇人热切地询问安排家人接下来的行程,只见她边看地图攻略,边给家人介绍道:“在湄公河曼谷这一带有水上市场,咱们待会过去体验体验,顺便买些水果、香料、纪念品好不好?”

她的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一家人的提议,只除了一个十二三岁的俏丽少女,看模样跟妇人应是母女,此刻女孩撇着嘴,脸带讥讽地回怼妇人:“妈妈,您好歹也受过高等教育,怎么湄公河、湄南河还分不清。这条河是湄南河,湄公河是流经东南亚国家最多的河,在中国境内部分叫澜沧江,在东南亚叫湄公河。”

“嗯,还是我女儿厉害,我女儿是最棒的……”少女的父亲一脸骄傲地夸赞女儿,随行的祖父母也与有荣焉地欢喜。

陈知慧听着不仅莞尔,近些年中国经济腾飞,出来旅游的人数暴增了,新马泰作为一条超火的旅游线路,据旅游业的人员说十个外国游客里就有八个中国人,远超了以前的欧美日韩游客。而且他们的辨识度很高,特喜欢拍照和聚团,另外让本地导游最头疼的一件事是,他们老是把混昭披耶河跟湄公河混为一谈,可能是因着中文名字接近吧。

林湄公?林澜沧?陈知慧听着中国游客的欢声笑语,突然想到了在中国市场风生水起的江、林两家来。他们姐弟的名字就是取自同一条河流,据说故去的林老太爷就是希望自己的家族记住林家是源出中国,势成东南。而且在林老太爷心里,他的儿子和女儿完全是平等一体的,都是他的孩子,都是他家业的继承人。所以林澜沧为爱出嫁的时候,据说带去了林家的半个产业,这才使得在华族势衰的江家又平步青云,转而依着林澜沧的心意,产业重心斗转大陆。这些年来,江、林两家相互扶持,真真是华族里一荣俱荣的典范。

林家姐弟感情甚笃,后来虽然经历了江海变心出走,但背靠娘家的强大支持,林澜沧依然掌舵江家。这些年来,江家元气大固,林澜沧名利皆收,而林家也由初入阀门的嫩雏向五族中坚靠拢。反观陈家,尾大不掉、不思进取、产业运营不良,而父亲对自己,也不过当个备胎来用,哪有真心的疼惜和爱护。

胡思乱想着,陈知慧在西岸下了船,她一路步行,朝那个熟悉的河边棚寮走去,心情倍感轻松甚至有些雀跃。玄阿婆正忙着往船上装新鲜的水果,黄灿灿的芒果散发着香甜的气息,青柠的酸爽味很提神,掩盖着榴莲的臭味都没那么刺鼻了。

“姑婆,生意不错哟,”陈知慧拿起一个榴莲帮着往小船上运。

“哎呀,是慧姐啊,你先给姑婆看会摊,我先把东西给老头子送去,一会就来陪你。”玄阿婆欢快地滑着桨向水上市场奔去。

水果摊前的陈知慧安心地拿起玄阿婆的手机,给一个熟悉的号码发了个消息,便跟其他女摊主一样,开心地码起了芒果。

送走陈知慧后,汤美芝亲手料理了一桌美味,各式新鲜的蔬果海鲜,配着香芒、薄荷,做出各种口味的咖喱,这是泰国菜的标配。相比于母亲料理各式材料的熟练专心,陈贞真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贞真,把虾给我,贞真?”刚做好香芒鸡的汤美芝正着手处理冬阴功汤的食材,本该女儿清洗的虎皮虾正悠哉地吐着泡泡。汤美芝看了女儿一眼,无声地叹了口气,待到汤汁咕咕地冒起热气,她便借机跟女儿聊起了天。

“贞真,你看这热气够不够味?”

陈贞真对母亲的问话感到不解,她作为陈家山的唯一孙女,因着祖父在陈家的倚重地位,她自小出入陈家便颇受优待,比着陈家正经的小姐还受欢迎,饮食起居自有人来照顾。对于做菜上的投入,仅限于小时候给母亲帮厨。当然嫁入江家后,也会在重要聚餐的时候,帮忙做个水果拼盘。

“只看怎么知道味道怎样,好不好,尝尝才能知道啊。”贞真小姐回答地颇不以为然。

“哎,你呀,嫁了人还不会做菜啊,这样长坤、公婆、太婆婆怎么看你啊?”凭着自己的经验,汤美芝很替女儿担心,世家大族虽然不用儿媳料理厨房,可做人媳妇的怎么能不懂厨艺。想她当年嫁给清扬,第二天就给全家准备餐食了。

“长坤从不让我下厨的,我们在国外的时候多是吃西餐,而且中餐厅现在也很多了,想吃什么去餐厅就好。”回忆起国外生活的美好,陈贞真一脸甜蜜。

见女儿说得理所应当,汤美芝便关心起了另一个自己一直担心的问题:“你们一直避孕吗?怎么结婚都要两年了,肚子还没动静?!”说完,还不由打量女儿平坦的腹部。

“没有,我们还年轻,长坤跟我都觉得顺其自然就好。”

见女儿还是这么没心没肺,汤美芝一阵心焦,便帮女儿分析起了形式:“今时不同往日,他那个平妻可是已经怀上了,你这边还没动静,就是长坤体恤你不急,你婆婆、公公那边呢?陈家大小姐可是个要强的,眼看着人家世房里有了,你这早进门的还没动静,她心里能不恼你。何况,你进门那会,她心里就不悦意。”

“哪有,婆婆对我挺好的。再说,世房怎么怀孕的,整个华族谁不知道,我要像她那样,孩子都会跑了。我又不急着母凭子贵,她能跟我比吗?!”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大家都私下里以“世房”来称呼长坤的那个平妻,好像是叫方圆来着,自己真心不喜见她,索性跟着混叫,好像这样听着就跟长坤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了似的。

“你呀,陈心念的为人,我可比你要清楚,我嫁给你父亲的时候,她还在闺中。那是个出了名的姊妹堆里要强的人,她小姑姑,就是刚走的知慧小姐,她都要去比着。嫁的要比人好,儿子生的要比别人早,也是她命好,倒也事事如意了。要说唯一不满意的,就是你这个媳妇了,她打心里看不上咱们家祖上是她娘家的奴才。”

想到当年自己为女儿的提心吊胆,家翁为女儿的百般筹谋,汤美芝还有些唏嘘,索性陈心念人虽要强,却也继承了陈家人识实务的秉性,毕竟自家公公比她父亲还受重用,又有长坤的坚持和陈知慧、林老夫人的尊重,她也就没再作梗。

可毕竟是心里有了结的,自己本以为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她陈心念又只有一个儿子,以后也没机会横着比较了,只要女儿远着些,以后也能和平相处了。谁知半路里出了这么个事,生生多出了个参照物,自己家婆走的早,也没多少婆媳相处经验,她能替女儿想到的就是早生子嗣。

“说来说去,男人就是不如儿女靠得住。长坤优秀,就是自己不花心,也保不住其他女人不惦记啊,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更何况你现在就有一个名正言顺的对手,就算长坤现在对她没感情,可毕竟有了孩子,你现在又没有,难保以后因着孩子,他们俩人不生出情来。贞真,你那时候怎么办呢?!”

汤美芝的一番担心,正中陈贞真的下怀,最近一段日子,她也一直焦虑于此。连带着对江长坤都有些疑神疑鬼了,明知道他新入职接手工作事情多,却老是不受控制地打电话给他,好像一听不到他的声音,他就会被那个世房给抢走了。

厨房里母女私语,茶室里陈家山、陈求真爷孙也没闲着。在了解一番孙儿学业后,陈家山起身从书柜后面拿出了一个小木盒,大小不过如火柴盒般。他慎重地递给孙儿,陈求真有些迟疑,看到爷爷的坚定眼神,他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

“我给你们留的东西都在这里,这是一把银行保险库的钥匙,以你的名字开的户,记住啊,你名叫甄求学,甄是咱们的祖姓。哪天我不在了,你就恢复祖姓,这是我和你太爷爷的心愿。我们给陈家当了一辈子家奴,也算尽了忠,我的孙儿重孙们要堂堂正正地活,活得更有出息。”

“爷爷,你,遇到麻烦了吗?”陈求真一阵担心,爷爷今天的表现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生怕老人家遇到了什么棘手难题。

“没有,一辈子了,什么麻烦没遇到过。不过是今天高兴,看到你有了出息,你妹妹有了依靠,我高兴。”

“刚才陈姑婆过来,是不是又有困难需要爷爷出面?”联想到陈知慧的到访,陈求真还是不放心。

“他们陈家以后的事情,都不是我的麻烦了。她想让我去参加他们的周末家族会议,我拒绝了。那种堵窟窿的事情,陈家几房肯定推诿,难道还让我做表率,拿自己东西再给他们赔补去。不成,我的东西还得留给你和贞真呢。”陈家山乐得跟孙儿坦白小心思。

“江长坤又娶个平妻?你们都同意?”陈求真终于问出了此行的关心所在,父亲早逝,母亲柔弱,祖父又人在屋檐下,他作为家中长男,不能让江家欺负妹妹。

“林夫人跟我通了气,我赞同。”陈家山觉得有必要跟孙儿好好说道,孙女让自己宠过了,不是个能立业的人,不能托付大事,索性命好,夫家品性可靠,哥哥也很争气。现在只要求真能帮她撑腰,她日后在江家,只要不犯不可饶恕的错误,自能一生有靠。维系住江家这门贵亲,求真日后也好有个帮衬,他们甄家也好平安发达。对两家都好的事情,没必要因为儿女情长而自毁长城。

“不过是江家嫡支人丁单薄、平衡外室的权宜之计。因为这件事情,林夫人很感愧对你妹妹,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你妹妹这次的雅量,能帮她在江家彻底立足。你就不要破坏这个结果了,记住,你们兄妹今后的依靠是江家,离着陈家越远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