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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如梦一场(求收藏推荐)

整卷棋谱,多达三百一十二手棋,孟渔总共将它分成了二十张分卷棋谱,有详有略,从序盘阶段到最后的官子,凡有黑白双方的精妙处,他都大气地不分敌我地标明点化出来,尽可能深入浅出地一一进行了客观的点评,剖析和总结。

可以说,这卷详略得当、点评到位的棋谱,尽管对局者双方不尽完美,未及棋逢对手的那种琴瑟和鸣、旗鼓相当的妙境,但因为有孟渔在其中酣畅淋漓的发挥,也间接激发出对手孙岱峰的潜能,从未让这场决胜局还是亮点多多,加之孙岱峰在感受到这种棋的氛围时突然的心情激荡,导致他忘形地拍案击节叫绝,一下子打碎了棋局,从而让整个对局进程戛然而止。

所有的这些棋里棋外的因素,如此神奇地凑到了一起,也就水到渠成地使得这局棋,虽然对手不对等,但也成就了一个不是名局的名局。

也正因为有了这么多故事和戏剧性的事件,孟渔在虞世南向他索要这场决胜局谱子时,一下子萌生了就此将这张棋谱,索性打造成大唐有史以来的第一张真正的棋谱开山之作。

而或许,也正是有了孟渔这种考量在其中,这张棋谱,也才因此在短短的时间中就在长安城流传了开来。

孟渔猜测,虞世南最开始估计也是出于个人好奇和探秘心理,才想他索要的棋谱。

但是当真正拿到手里,展开一尺棋枰开始慢慢欣赏和照谱覆局时,就渐渐沉浸了进去,最后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于是呼朋唤友共赏之下,棋谱也就此传到了所有与他有关系的亲朋好友之间。

甚至,孟渔还更大胆地设想,凭虞世南身为李二近臣的这层特殊身份,很有可能第一时间,他就将这张棋谱当做一种猎奇神物送人了宫里。

不然的话,这燕王李佑又从哪里得到的这张棋谱呢?

而且,也正因有了棋谱种种的妙味,孟渔在这场不期而遇的面对面讲评棋局中,自觉或不自觉地将自己再次沉浸到了当时的棋局进程,将制作棋谱时的妙笔生花,一下子变成了现场的口若悬河妙语连珠,如此酣畅淋漓,又岂能不打动在场所有听棋人……

良久,一直盯着棋枰回味无穷的李佑,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忽然也像那天突然失态拍案叫绝的孙岱峰一样,啪地一声在桌上拍道:

“可惜了,那孙岱峰虽然棋势已然明显落后,但毕竟还远远未到败局已定的程度。倘若他未乱局,这一场决胜局,理应还会继续下去,单凭本王看来,至少也还要再下百多手棋。”

“唉,那样的话,岂不更加妙哉?”

说着,他转头看向孟渔,嘴角渐渐有些玩味道:

“孟渔,听说你曾跌下悬崖,这失忆症现在可好了些么?”

说完,不等孟渔开口,便又自问自答道:

“本王很是好奇,你如此凌厉却又妙味十足的棋艺,到底是跌下悬崖前就这样厉害的,还是在跌下悬崖后而来的呢?”

这是一个处处是坑的问题,绝不能胡乱回答呀,尤其是问话者还是李二的皇子!

孟渔打起精神,以从未有过的认真,装模作样地想了半天,方才悲戚道:

“尧造围棋以教子丹朱,我朝围棋更是以天子之戏盛行于朝野之间,足见围棋之道必有神授机缘在其间,不然圣人老子也不会骑青牛踏歌而曰——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若依次论,殿下,布衣这一手还算过得去的棋艺,当还是在跌下悬崖后而来的吧?”

李佑看着孟渔,似笑非笑,半晌也不说话,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棋子。

这时候,孟渔自然也是不能认怂的,泰然自若地迎着李佑的目光,也是有一下没一下地低头翻着桌上的棋谱。

“看不出来,你棋下这么好,围棋之道也还懂得不少,更难得竟然还可以口若悬河,将其中的大道理信手拈来。呵呵,怪不得连那素来都吝于赞人的虞永兴,对你也交口称赞不已——”

李佑忽然扔掉棋子,站起身来,整个人看上去一下子又换回到了此前他那一脸睥睨的心不在焉模样,莫名其妙的哼哼了一句后,竟自出了竹林,一摇三摆地去了。

他这一走,这竹林中的所有人自然也是一阵骚动,赶紧屁颠屁颠地跟着走了,只留下孟渔孤零零坐在原处,目瞪口呆地看着李佑说走就走的背影,一脸懵逼,就好像青天白日做了一场梦一样。

半晌,一声鸟叫,方才唤醒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孟渔。

抬头看了看四周,他才发现凌乱的棋墩之上,赫然放着一张精美名帖。

名帖旁,还有一枚宛若纽扣又似棋子的玉石。

孟渔摇摇头,探手将这两样东西抓到手中,凝眸端详良久,忍不住长长的出了一口浊气。

老实说,刚才给李佑讲评棋局时,因为全神贯注还不觉得,当人去楼空,他才发现,自己潜意识中还是十分紧张的。不然,他为何这时才感觉到自己已然浑身湿透。

心累,有时比身体劳累还有耗费精神!

很显然,面对史书上将他划入另册的李佑,孟渔也是自然先入为主地将他当做了一个小魔头对待。

而面对一个小魔头,只要是一个正常人,没有说心里不害怕不警醒的……

又独自坐了好一会儿,孟渔这才定定神,起身向竹林外走去。

塬上村因为地处这一大片丘陵之间,所以看上去犹如迷宫,曲径通幽的,孟渔刚走出竹林,就忍不住叫苦不迭起来:

这怎么走呀,人多时还不觉得,而且自己又是被那下手一点也不知道轻重的燕鸿信给弄进来的,现在完全找不到北了,更别说那谢青山的屋子到底是朝南还是朝北!

突然,一个人影从一处土堆旁慢慢站起,试探地喊了一声:

“公子,可是公子出来乎?”

扭头一看,说话之人不是自家总管关望春,又是何人哉——

孟渔顿时舒了一口气,紧接着心中不觉一暖,口中连忙应道:

“老关,是我出来了。哈哈,太好了,你还晓得过来接我一下,不然的话,我算是要迷路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