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娘娘的训诫是你的本分，你还敢还嘴？若是太后和皇后在，非剥了你这身宮服不可。”
赵菁雨平日里唯唯诺诺的，倒是从来没见过她这样大声地说话，红袖吓了一跳，唐婳也回过神儿来，方才木挽纯一番讽刺的确是说到她的痛处了，一时竟忘了尊卑……
木挽纯挑起眉，打量着赵菁雨，以前都没把她放在眼里，今日竟有这样大的魄力，这身份怕是不简单。
“愣着做什么？还不向娘娘谢罪？”赵菁雨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并不打算在她面前装得柔弱，太后是要除掉她的，定不会让祸害飞上枝头，早晚都要撕破脸，现在没必要掩掩藏藏，况且她语出伤了唐婳。
毕竟在这后宫里，有点儿人情味儿的，就只有这么一个人了吧。
木挽纯冷笑一声，伏低了身子，没再争辩什么，自己刚入宫不久，还是不要太张扬为好，“嫔妾口出狂言，还请娘娘恕罪。”
“恕罪？”唐婳气得喘不过气来，想起方才被说愣的样子，好生懊恼，自己怎么被一个贵人唬住了，“你给本宫跪在外头，没有本宫允许不准站起来。”
木挽纯抬起头，盯着唐婳看了一会儿，又扫过赵菁雨，无妨，未来日子还长呢。
“嫔妾遵命。”
瞧着木挽纯走出去跪好，赵菁雨才走到唐婳身旁，她抬起手抚了抚她的背，“姐姐何必跟她动这么大的肝火呢。”
“本宫。”唐婳叹了口气，抬起头看着赵菁雨的眼睛，“本宫真的高兴不起来。”
“姐姐心肠子软，嫔妾知道。”
“不过也好，冷宫也是个好去处，她算是受尽了惩罚了。”
说着，她看向窗外，偌大的庭院，跪着一个小小的人儿，瞧着有多弱小，就有多强大。
赵菁雨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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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边儿的天已经微微泛白，西边儿的月亮还挂着不愿褪去，零零散散的几个还星星，若隐若现的，说不上好看，瞧着只感觉眼睛疼。
“良贵人在这儿跪了一个晚上么？”
木挽纯睁开眼，面前是秀了合欢的裙摆，再抬起头，对上了程离的眼。
从她进到妩妃屋儿里的时候，外边儿就好些人竖着耳朵听呢，如今问出这样的废话，也不是为了让她回答，无非就是来嘲讽罢了，木挽纯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妩妃不是咱们这种人，你不该招惹她。”
“咱们这种人？”木挽纯没忍住笑出声来，“嫔妾身份低微，怎么敢和静妃娘娘相提并论。娘娘就不要拿嫔妾寻开心了。”
“说到寻开心，本宫可没有良贵人厉害。”听着木挽纯和自己撇清关系，程离没再纠结，换了个方向继续说着，“本以为你是故意放了假怀孕的证据出来，想借此扳倒莫锦央，于是本宫琢么了很久，想怎么才能顺水推舟送你个人情，到最后却没用上，也是可笑。”话说到末了，还有几分自嘲。
“静妃娘娘也是直白啊。”木挽纯轻轻笑了一声，“可惜嫔妾的人情实在是不值钱的，娘娘拿了也无用。”
这话说着像是在打趣，其实是再次和程离画了界限。她刚刚入宫，分不清谁的心思沉，一时也看不出谁站在谁身后头，假怀孕一事只不过是放出的虚头，一来是为了探探水，二来也是转移周遭的人的注意力，免了跳出来好些人打扰了自己做事儿。
“也好，若是真按照本宫计划的那样，还要昧着些良心的。”程离吸了口气，低下头直视木挽纯的眼睛，“如今你替本宫坐上了让人唾弃的位置，也要日日责问自己的良心，本宫是要向你道谢的。”
听着程离讽刺，木挽纯也不恼，反而迎上了她的目光，“娘娘和嫔妾怎么能一样呢，若是娘娘去揭发莫锦央假怀孕一事，旁人觉得您狠毒，是因为您把自己做的事儿立在了她头上。但是嫔妾揭发莫锦央勾结叛党，旁人觉得臣妾狠毒，只是因为觉得臣妾为了得到位分背信了主子。这后宫里的人若是躲着娘娘是怕造您陷害，但是躲着嫔妾就只会怕嫔妾保不住秘密。不过也好，嫔妾倒是的了一份安静。”
木挽纯勾起唇角，那弧度中掩藏着无尽的阴险，看的程离心头一紧，她忽然就想起了那日在凤栖宫看见的字条，上面写着“切莫轻举妄动，暂等消息。”
“就连妩妃都不觉得她是冤枉的，不是么？”
“原来你……”程离后知后觉，自己好像掉进了无底的深潭，冰冷的水一点点浸入她的鼻腔，一时喘不过气来，手脚也变得格外沉重，托着她的身体陷入无尽的深渊，那是最无声的恐惧啊。这一刻，她好像突然明白楚哀为何在谈起木挽纯时会有些忌惮了。
“而且嫔妾不会感觉到良心不安，以嫔妾的身份，哪来的自己呢。”
“奴才给静妃娘娘，良贵人请安。”正说着，院门口传来了福安的声音，“二位娘娘起这么早啊。”
程离收了震惊的表情，恢复了以往温柔的样子，“今日要回宫了，本宫昨儿晚上累了贪睡，想着早些起来收拾收拾，倒是公公，怎么这个点儿过来了。”
福安朝着莫锦央的房间看了看，无奈地叹了口气，“奴才奉命办事。”
“奉命办事？”程离皱了皱眉，往福安的身后望去，只见小仁子正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了一个酒壶，一个酒盅，还有一本折子。
程离瞟了眼木挽纯，只见她面上挂着淡淡的笑，一副早就知道了的样子，程离心中产生了些许好奇。她朝着小仁子走了过去，福安也没拦着，待到打开折子那一瞬，程离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不知怎么的，她的心竟然隐隐作痛。
东边儿的天染上了些许蓝，西边儿的月亮也落了山，昨夜的风将云彩都吹散了，一束阳光越过矮墙撒在程离面前的青砖上。
她伸出手去摸，却感觉不到温暖。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春寒冻死牛啊。
原来这世上的人，要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狠毒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