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立辰的第一反应颇有些精彩。但章熙和并没有看得津津有味儿。乔立辰的惊讶和犹豫都只停留了片刻功夫就消失了，他很快又镇定地说道，“你已经检测了所有的真人NPC，还是只检测了我？”
章熙和在内心叫了一声不好。
乔立辰已经看穿了，“你的检验方法是什么？样本有多少？经得起推敲吗？”
章熙和强行唬他道，“当然。”
乔立辰追问道，“除我之外还有谁？”
章熙和郁闷了，因为乔立辰问了一个好问题。
真人NPC有固定的教研组，同教研组的人课表相同的概率很大。如果他答：“没有了，就你一个“，但偏偏却有和乔立辰相同课表的人，那他就穿帮了。但如果他表示不止一个，那他就没有立场质问为什么“偏偏”乔立辰这么巧合。
“答不出来？“乔立辰了然地笑了，”但不得不说，是个好思路。现在可以请你走了吗？“
章熙和能屈能伸，一确定这一问徒劳无功，立刻改口道，”你没有问题问我吗？“
“有。但没必要。”
“我真挺好奇的，”章熙和探究地看着他，“如果我故意拖延调查，他们会为难你吗？”
“所以你最好不要拖延，赶紧查吧。”乔立辰走上去拽他，打算强行把他推出去。
但章熙和伸脚勾住了桌子。
两个大男人拼力气，拖得桌子咔咔直响。
十几分钟后，两人终于意识到这种较量没有任何意义。
乔立辰率先放手了。
今天，杰克和章熙和各自为他提供了一块重要的拼图。简单说来，他曾经借助真人NPC的身份在学生中撒网。但真正运营销售网络的却另有其人。那么问题来了，只凭杯水车薪的零售，真的可以让他和陈晓峰的海外帐户上躺着数额惊人的存款吗？
他烦躁地看了章熙和一眼，自己先出去了。
章熙和“啧”了一声。不过一等乔立辰，马上打给邓宾，“你查过别的真人NPC吗？”
邓宾冷酷地吐出两个字，“停职。”因为周四的乱子，邓宾受到停职处分，已经失去了权限，现在正在闭门思过。
“那你总知道真人NPC在场景下怎么接触学生吧？”
“当然。”邓宾拽出一个三层金字塔，“信心、自我管理、学习。“
章熙和有点儿懵。他拒绝彰美的一切，对彰美参与开发的课程也一向不闻不问，完全不知邓宾在说些什么。
邓宾指着金字塔的顶尖，说道，“美国教育学家SusanKruger认为，学习需要以自我管理作为基石，而自我管理需要以信心为基石。所以自下而上，形成一个由信心、自我管理和学习组成的金字塔。“
他冷眼瞥了瞥章熙和，确定他想听之后，于是继续说道，“她在她的一组教育文章中说，学习时，信心不是可有可无的。她认为‘情绪是学习的开关’这个观点说得极好，让学生对自己有自信、进入安全、满足的舒适区对于学得好至关重要。否则就会障碍学生的学习表现，学不进去、或不愿意学。“
“但系统不是会监测情绪吗？”
“系统目前只能判断学生的情绪值。只有当场景引发大量的情绪波动数据时，才会考虑重构场景。如果只采集到个别学生的异常数据，通常交给真人NPC疏导。”
看到章熙和表示明白，邓宾伸手抹了一下第二层“自我管理”。
几个方形模块出现在这一层，写着：计划、执行、良性互动、有效沟通、有效组织。
“自我管理不是管好你自己。”邓宾冷声说道，“组织能力才是这一层的核心，既包括对信息的组织，也包括对人的组织。这一层是最难培养的，是系统评价的核心之一。其中，对信息的组织相对简单，在绝大部分情况下，只要能够明确问题，就能找到合适的解决策略。但对人的组织具有场景性，尤其对于低龄学生来说，非常需要即时教育指导。当学生遇到这类问题时，系统会自动把人分发给真人NPC。”
“什么样的人会遇到这类问题？”
“好胜心强的学生和问题学生。前者心高气傲，后者调皮捣蛋。”
邓宾说完，表情出现了一瞬空白，然后他极为激动地骂了一句“CAO”。
章熙和也沉下脸，“如果他们真的通过真人NPC卖药，那这个设计可真是精准送羊上门啊。”
“你确定那个乔立辰是卖假药的了？”
“还没有。我倾向他失忆了，他刚刚还叫我赶紧去查。”
邓宾摸了一下下巴，有点儿犹豫地说道，“先讲完？”
“讲。‘
“最上一层的学习反而更接近一般人认为的自我管理，主要指个体的学习策略，也是常说的学习方法。但本质上还是个人对新、旧信息的分类与加工。这一层一般不会和真人NPC有交集，通常在教师-系统-家长-学生之间进行数据互动。“
“明白了。重点查第二层。”
邓宾刚刚热起来的激动眼神又冷下来了。他瞥了章熙和一眼，说道，“停职。”
“知道了。我想办法。”
章熙和叭地一声合上通用器，扣回手腕上。
***
雨似乎越下越大。
钟乔伊透过水气朦胧的玻璃，看着湿漉漉的庭院。
“乔伊，在吗？”苏星繁叫道。
“在。”钟乔伊转过头，却懒得走过去。
“成实，在吗？”苏星繁问。
“在，”成实也答道。
“我要宣布一个坏消息。”苏星繁情绪低落地说道，“原来团队协作要考察两个方面，不仅要考察团队内部合作，还要评价团队与外部的合作。”
“可是，我们也有团队外部合作吧。”钟乔伊问道，“我们和考古队不算合作吗？”
“当然算，“苏星繁答道，”但是我的班主任说，系统为我们和赵英普组打出的互动分远远低于平均值，很可能是这学期最低的，所以按警报数据上传到了数据中心。又因为这学期取消了真人NPC，他们手动调整了我们的推送策略，一句话就是，尽全力创造机会让我们合解。”
“我对此表示怀疑。”成实不高兴地说道，“我已经越来越讨厌他了啊。”
“我也讨厌。”苏星繁说，“可是团队合作分值那么高，我能怎么办？”
三个孩子都露出愁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