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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是梦终须醒

故事落幕,几盏茶完。

“叮,情缘名录,达成。最珍贵之品质,达成。恭喜神使,解锁了额外的情缘故事。”

零的冰冷声音悄然响起,那声“恭喜”如刺一般将她的痴心妄想扎出血来。

拒霜双眸黯淡无光,没有半分完成任务的喜悦。

语冰双颊有些泛红,她嗔笑道,“你说我当时,怎会与一棵树谈情说爱呢?唯缘一字可解了。”

拒霜多想问他,自己与语冰都承君恩惠,自己与语冰也曾陪君同生共死,自己与语冰都曾与你无话不说,为什么你喜欢的是暮语冰,而不是她。

然而却在他紧握着语冰柔夷的瞬间,她心如死灰。

拒霜,你真是天底最蠢的。

拒霜忘记自己如何挥手作别,他还微笑着说得空会去浊园看望她。

都不重要了,木禾首先是语冰的良人,其次才是她的哥哥。

她感觉到在她转身一瞬,什么东西仿若熄灭了一般。

忽然想起曾在木霜霜的书卷上看过的一句话:是梦终须醒。

——

过往种种,一切不过她是一厢情愿。

拒霜失魂落魄地回到浊园,却在墙角处看见一书童模样,往浊园深处窥望。

“你是何人?为何在我浊园门口鬼鬼祟祟。”

书童未料到身后有人,在看清她后顿时一惊,转身就捂住拒霜的嘴,忙道,“小小仙子,我我我并非歹歹歹徒。你你你你能否否否否保持安静,容容容在下解释?”

原是个小结巴,拒霜看向他清澈的双眸,心中些许同情,便轻点头同意。

书童松开手,不好意思地摸着脑袋,语带歉意道,“小小仙子,我我我......”饶是‘我’了半天仍说不完整,脸颊倒是涨红如霞。

“我我我只是想看看看若若雪仙子,是是否安安好。”

拒霜惊异,认真上下打量书童,他一身素衣,虽简陋却十分干净,眼神纯粹若山野中之鹿。

见状,拒霜不禁起了调戏之心,“仙友,你看起来与我一般年岁呢。竟喜欢上我家若雪姑姑?”

书童羞赧非常,大喊一声“小孩子不要胡说!”便飞奔远去,转眼消失。

“咦?忽然又不结巴了?你才是小孩子呢!”拒霜轻笑,转身便走入浊园。

——

若雪在青玉案前饮酒,空气中有梨花的芬芳。

若雪并无一言,而是为拒霜斟了一杯酒,放在她面前。

拒霜知意坐下,拿起杯盏便一饮而尽。

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喝酒,清冽至极,皆蕴五内。

酒不好喝,但梨花的香味却让此酒宁静旷达,充斥在她身上的每一个角落。

感觉就像那一句诗所言“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明明是形容冰冷飘逸的雪,却是有梨花香味的雪,一如若雪给她的感觉一样。

若雪轻启红唇,淡淡言道,

“早有听闻,司谷之神与降雪仙子三天前订下了婚约。所以他又怎会青睐于你。”

拒霜沉默不语,但心中也明了。

他若是喜欢她,在昆仑山巅上自然就会说了。

“我真傻。”

“按我说,你也未必是喜欢他,更多的只是朝夕相处的依赖罢了。”

拒霜想起刚在门口遇见的小书童,随口问道。

“若雪姑姑,你有喜欢过别人吗?”

若雪垂下眼帘,“有,所以大概知道并不是你这种感觉。”

拒霜缓缓摇头,心中还是不甘。

“我不知道。”

拒霜不知道,无论是在在梦里木霜霜的一生,还是在她自己仍很有限的生命历程中,都未曾真正知道爱为何物。

她静默无言,看着天上浮云如白衣,斯须改变如苍狗。

虽觉今是昨非,万幸的是,木禾这条迷途还未远。

——

幻化出人形,有了些基本法术的拒霜,自然不像以前一般可以白吃白喝了,按照仙律若无神仙主动收留,她便是要登入仙谱侍婢籍中,等待随机分配给各个神仙。

拒霜人生地不熟的,唯认识若雪木禾语冰三人,但她不想去投靠木禾与语冰,触及自己的伤心处。

拒霜决心赖住若雪,她花了一日软磨硬泡若雪姑姑收留自己,又花了一日时间在人山人海的千寻塔(即综合仙务办事处)登入仙谱。

终于她如愿以偿成了若雪的侍婢,负责她安排的一些工作。

但其实她心中也明白,若雪多年来并无侍婢,如今愿意给她安排这个工作,也是对她额外的眷顾。

若雪也不须她在身旁伺候,只需她跑跑腿,比如给东边爱吃鲜花饼的神仙送去新摘的花瓣,给西边的好咏兰的神仙送去初绽的仙兰。

拒霜深知若雪是想让她多出去走走,疏散心肠。

她也托了若雪的福气,认识了很多有趣的神仙,像是西北边家的酒仙,自己本来就诸多酒酿,却偏偏好若雪姑姑酿的果酒落梨花。

每逢满月之时都准时将落梨花送去,以供他把酒问月。

拒霜每次叩开他家大门,酒仙总是醉醺醺的,明明拒霜都为他送了好几次酒了,还是认不住,真真是认酒不认人。

而更有一些新屋入伙的神仙们,在浊园讨得一花半草镇住宅府,更需她将灵花异草亲自送到,仔细移植。

小花小草就算了,并不费力。

但喜神甚爱金桔,喜欢观赏便也罢,还喜欢随手摘着吃,吃完了就得送。虽有仙术帮助,但喜神所居地离浊园五十里路程,送一盆拒霜的手就得酸一天,一个月就得酸两三天。

——

而日子久了,工作也渐渐乏味,身为树的拒霜终于体会到凡人口中说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感受。

日子细如流水,似乎无波无澜。

拒霜总觉得,自从若雪从上次谈及“爱”这个话题后,又对她重归冷漠与淡然的态度。她并不觉得受伤,正如仙人掌会以刺来保护自己,若雪的冰冷或许便是她的‘刺’而已,若雪的心里或许也有不为人知的伤吧?

“绝代佳人淑且真,雪为肌骨月为神,烛前花底不胜春。”

她总感觉,那样一张淡雅绝俗的面容上本应是浅而温婉的笑容。

而不应冷若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