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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帝心似海

马车缓缓地行驶在青石板路上,马蹄声和车轮声在耳边呼啸,夜风掀起车帘,青鸟望着越来越近的宫门,有些感慨,那座世人艳羡的囚宫,掩埋了多少黑暗与肮脏,一丝冷意蔓延至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

“青鸟姐姐,你能救下林逸兄妹吗?”悦灵轻声地问“毕竟他们犯的是谋逆的大罪。”

青鸟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倦倦的说“不能,如果我是萧长律,我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我明知是不可为之事,却还是希望萧长律能答应我无理的请求。”

“如果我皇兄执意不肯放过他们?你会如何?”悦灵犹豫着,顿了顿说“你会杀了他为林逸兄妹报仇吗?会恨我皇兄一辈子吗?”

“我不会杀他也杀不了他,至于恨,太累人。”青鸟睁开眼睛,叹口气说“若是无法更改,我只求萧长律能留他们一个全尸。”

本身就是林逸错了,她有什么资本去求萧长律放过林逸和林语溪,是她在妄想。

悦灵也不再说话,她也不想林逸死,那个男子是她心中最隐秘的所在。

马车一路颠簸,终于在宫门口停下,剩下的路途只能步行了。落儿领着一队宫女,站在宫门口,手里还拿了件青翠色的披风,见悦灵下车,连忙走了过去,一边为她披上披风一边说“公主,这次出宫回来的好快。”

悦灵笑着说“是啊,对了,皇兄是在御书房还是紫霄殿。”

“听元福公公说,皇上此刻还在御书房批阅奏折呢。”落儿细心的将披风的带子系好,轻声说“估计又要一夜不眠了。”

“国事虽重,但也不能不注意身体呀。”悦灵眉头微蹙,担忧地说“落儿,你们先回去吧,我一会儿独自去找皇兄。”

“公主,这不好吧,奴婢还是陪着你一起去吧。”

落儿担忧地说,天色已晚,若是出了意外可怎么办?

“这是命令。”悦灵端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公主架子,强硬的说。

坐在马车里的青鸟觉得好笑,也就是落儿,为悦灵的话是从。听着凌乱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青鸟掀开车帘,从马车上下来,朝悦灵说“你这公主的架子摆的倒是很气派呀。”

悦灵解下披风,系在青鸟身上,又细心的为她戴上帽子,遮住青鸟娇美无双的俏颜,贼兮兮的笑“谁让落儿总像个管家婆似的跟着我,烦死了。”

又上上下下的打量青鸟一番,满意地说“够不起眼了吧,青鸟姐姐,你这副样子肯定不会有人注意的。”

青鸟心头一股暖意淡淡的溢出,她不想引人注目,如此倒是极合她的心意。

“谢谢你,悦灵。”

悦灵开心的一笑,和未来的嫂子套近乎,那是必须的。

一路走过许多殿宇,青鸟有些惊讶,想象中,皇宫应该是巍峨壮观,富丽堂皇,穷奢极尽的,可是天璇皇朝的皇宫偏于古朴雅致,贵气中泛着低调的悠远。她暗暗的想,萧长律倒也是一个俭朴的好皇上。

穿过一座座不知名的殿宇,悦灵终于在一座宫殿前停下,青鸟抬头望去,烫金的牌匾上笔走龙蛇的写着御书房三个字。

她与他终于要相见了吗?再次相见,竟是她来求他,本以为永远不再会交集,没想到还是纠缠在一起。

元福见他们走过来,欢喜的说“公主,你可算来了,快替奴才劝劝皇上,让皇上安歇吧。”

元福目光移向青鸟身后的青鸟,疑惑的问“这位是?”

不会是公主要送给皇上的美人吧?看她的身姿窈窕,一张脸虽被宽大的帽檐挡的严严实实,但气质超凡脱俗,定然是个绝代佳人。不过想要爬上皇上龙床的女子,下场都不太好。元福不禁为青鸟担忧。

一直以为太监会是那种又尖又细的嗓音,没想到竟是活泼可爱,浅浅的一瞥,入目是一张白白净净的的脸,十分讨喜。感到注视自己的目光,青鸟有些不太舒服,知道元福没有恶意,但还是心生不悦。

悦灵一把揽住元福的肩膀,像个女混混,大大咧咧的说“元福,我就是特地来拯救你的,我身后就是帮皇兄安寝的灵丹妙药。”

“啊——公主,你可别吓唬奴才了,奴才的小命经不起你折腾。”元福哭着一张脸说。

这是奉送佳人吗,皇上可是一向洁身自好,那些爬上他龙床的女子,连他的衣角都没碰到,便被扔出殿外,发落到浣衣局去了。

悦灵豪气的拍拍元福的胸脯,说“放心了,不会有事的。”

元福张着嘴,实在没办法,只得答应。

悦灵呵呵一笑,说“青鸟姐姐,你就自己进去吧,我先回宫了,元福,记住我说的话。”

临走时还不忘在元福耳边威胁道“元福啊,皇兄能不能立后,就看你了,一会儿你听见什么声音都不要出声啊。”

说着,大步流星的离开。

青鸟看着孩子般的悦灵,心头莞尔。他们兄妹是基因突变吗,差别怎么如此之大?

元福恭敬地行了个礼,笑着说“这位姑娘,皇上正在批阅奏折,奴才就不通报了,烦劳姑娘自己进去。”

元福笑得眉眼弯弯,一下子明白了悦灵话中之意,面前这位姑娘,没准就是未来的皇后,他才没这么笨,傻到打扰皇上与美人相会。

青鸟默默的点头,道了声谢。声音如黄莺出谷,美得醉人。

轻轻推开门扉,静静地走进御书房,青鸟的心忽上忽下,一年前,她擒了他,威胁他退兵,因为他坠崖;几个月前,不由自主的与他在雨中攀谈,现在又来求他放过林逸和林语溪,每次相见,都是剑拔弩张,气氛冰冷。他们似乎注定一个是水,一个是火,一相遇便是一触即发的大战。

明黄色的纱帐层层叠叠的垂下,简单空灵的镂空紫金琉璃香炉中燃着靡丽的龙涎香,音音袅袅。

青鸟隐隐看到九重纱帐后一道伟岸的身影,明明尽在咫尺,又仿佛远在天涯。

咫尺天涯,朝露昙花。

青鸟停住脚,手伸在半空中,想拂开一层纱帐,离萧长律更近一些,可却再无半分动作,手轻轻抓着纱帐,不知如何是好。

正犹豫时,一阵疾风扫来,手心一空,薄薄的轻纱,嗤的一声被撕裂,揪成一团凌乱的散落在地。

青鸟吓了一跳,向后退了几步。

萧长律看着那道单薄孱弱的身影,百味杂陈。原本以为平息的不复存在的纷繁心绪波涛汹涌的翻腾咆哮。他曾经为面前的这个人不止一次失了方寸,不止一次纵容了她,不止一次动摇心智,如今她就站在他面前,静静地,淡淡地,像座玉雕。

“为什么不看着朕,摘掉帽子,你不是有话对朕说吗?”萧长律深深的呼吸,低沉的嗓音压抑着惊天的愤怒与哀伤。

她回来了,是喜是悲,是缘是劫?

青鸟身子一震,不受控制的摘掉帽子,布帛窸窸窣窣的滑落,抬起头看着他,酝酿许久的话卡在喉咙中,嘴唇微张,有口难言。

她艰难的张开口,说“你既已知道我的来意,又何必问我?”

青鸟低下头,不敢看萧长律琉璃般华光璀璨的暗紫色的眸子。

“为了林逸?”萧长律逼近青鸟两步,冷笑道“那朕劝你死了这条心,煽动人心,阻挠科举,视同谋逆犯上,凌迟处死,九族连诛。”

“九族,林逸哪里还有什么九族,他的九族不早就被你杀得一干二净了吗?”青鸟一愣,忍不住轻吼“凌迟处死,也太残忍了,再怎么说语溪姐姐也是无辜的,就算你要他们的命一杯毒酒了事即可,大不了一刀砍了他们的头就是。”

萧长律低头望着她,嘲讽的一笑,说“你是在求我吗?”

“是。”青鸟深吸一口气,清冷的声音瞬间软弱,说“算我求你,我知道他们罪无可赦,但我求你,留他们兄妹一个全尸,让他们的痛苦少一些。”

她在求自己,她居然为了别的男子求自己。

萧长律指节发白,双拳紧握,猛地把青鸟推到紫红色的宫柱上,双手抵在青鸟耳侧,紧紧地将她桎梏在怀中,用仅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恨恨地说“朕为什么要答应你,你不知道君无戏言四字吗?而且,你有什么资本要求朕给他们一个痛快?在落英山的时候,你救朕一命,换得两国和平,是我们公平交易;你在玉黎城的时候,连破琴棋书画四关,得到明寒仙草和祁山雪莲是朕暗中授意,也算弥补了之前你因朕坠崖的过失。如今,你我两不相欠,你拿什么求朕。”

青鸟迎上他狠戾的眼眸,冷冷的说“你想要什么?只要你能留林逸兄妹一个全尸,刀山火海,我义不容辞。”

好啊!他倒要看看她怎么个义不容辞。

萧长律冷酷的一笑,双手收紧,缩进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眸光灼热滚烫,一只手把玩着青鸟散落在肩头的一缕青丝,在她耳边暧昧的低喃“朕要你——”

“你无耻。”

青鸟涨红了脸,羞愤交加,抬手便是内力浑厚的一掌,直挥向萧长律胸口。

萧长律哪里容得青鸟反抗,不耐烦的硬生生接住她落下的手掌,用力一抓,一手将她两条胳膊抵在头顶之上,另一只手扣住她柔软的不及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将她娇小玲珑的身躯紧紧困在身下。

青鸟动弹不得,强装镇静的说“萧长律,你一国之君威逼一个弱女子,不觉得可耻吗?”

萧长律埋首在青鸟雪白细嫩的脖颈间,贪婪地吮吸她身上的清香,富有磁性的嗓音,低沉喑哑,冷冷的说“朕是天子,定要让你心甘情愿。”

“萧长律,你是一国之君,为何对我一个山野村妇青眼有加。”青鸟不安地扭动身子,挣扎着说。

“青鸟,你有没有认真照过镜子,你知道你的这张脸对天下男子有多么巨大的诱惑力吗?”萧长律揽在青鸟腰肢上的手慢慢上移,停留在她白瓷般细腻的肌肤上,轻轻抚摸,冷笑道“独拥佳人一夜,不知是多少男子的绮思。”

青鸟来回摇头,躲避萧长律的手掌,冷冷的说“那还真是我的荣幸。”

如果没有这张脸,他还会对自己感兴趣吗?世间男子果然个个薄幸。

萧长律突然松开对青鸟的桎梏,转过身,背对着她,嘲讽的说“朕说过,要你心甘情愿,所以不强人所难,你若是不愿意,门就在你身后,你随时可以离开。”

走?眼睁睁看着林逸和林语溪惨死,为他们收尸吗?她终究是在意他们的,她做不到独善其身。

青鸟嘲讽的轻笑,不就是一具身子吗?有什么可在意的,不过是身体上的接触而已,又不会死。

手伸向胸前的衣带,轻轻一扯,青翠色的披风轻盈的宛若蝶翼缓缓坠下。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萧长律转过头,震惊的看着青鸟的动作,顿时怒火滔天。

披风垂地,雪白的外衫纠成一团跌落在侧,露出她晶莹如雪的肩膀,抹胸长裙下胸线剧烈急促的起伏,美好的身躯曲线毕露,玲珑有致,此刻她的手正搁在腰间素白的腰带上。

萧长律低吼“你就这么迫不及待。”

青鸟身上仅着了一件薄薄的抹胸长裙,萧长律浑身散发的冰冷气息,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她用一种不熟悉的陌生的仿佛不属于自己的口吻说“怎么,后悔了。”

“后悔?怎么会?”萧长律不屑的轻笑,说“难得你今夜如此热情,主动对朕投怀送抱,朕自然要成全你。”

青鸟朝萧长律妩媚的一笑“皇上可要记得答应青鸟的事。”

她从不知道自己原来也可以如此美丽的笑,想想真是可悲,活了将近二十年,第一次笑,竟是为了取悦他人。她居然还要献身于一个自己厌恶的人。

萧长律被她的笑晃得失了心神,明知她有多厌恶自己,可是,还是,沉沦,蛊惑。一把打横抱起她,暧昧的低笑“自然,不过,你这速度实在太慢了些,朕帮你。”

青鸟一声惊呼,手下意识的揽住他的脖颈。

萧长律抱着她快步走向桌案,层层纱帐抽在脸上,微微的疼。耳畔,是东西滚落的声音,不绝如缕。

萧长律长袖一甩,案几上的奏折,笔墨纸砚,纷纷落地。与此同时,青鸟被他粗暴的扔在桌上,腰带被用力扯下,抹胸松松垮垮的荡在胸前,春光难掩;裙子被撩开,嘶的一声破碎,下身一片凉意。青鸟一咬牙一狠心,如水的剪秋瞳眸死死地闭着,侧过头,唇齿间隐隐的血腥气息。

萧长律按着她的双手,撑起身子,眸中一片伤痛。狠狠地就是一拳砸在她耳侧。

为了林逸兄妹,她连女子最宝贵的贞洁都可以舍弃吗?自己在她眼里就是这样一个色欲熏心,卑鄙龌龊的小人吗?她连看自己一眼都不愿意吗?

既然如此,自己为什么不干脆成全了她?为什么还会不忍,为什么还会心疼,为什么看到她的倔强还会恼恨?

灼热粗重的喘息,渐渐冰冷,悠长的叹息回荡飘摇。

他脱下身上明黄色的龙袍,包裹住她微微颤抖的娇躯,深沉的眸子中欲望退却,是隐忍,是哀痛,晦涩不明。

有生以来,他第一次做了退步。

他一直高高在上,没想到竞折腰在她的温柔里。

他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