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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性(二十)

跟小米、人事部主任最后再次核对了组里的人头,确定没有遗漏的人员。总经理召集没受伤的几个组员开了个小会,组里的工作不能停顿,重新分配任务,我们几个安插在其他组里回到大楼办公。总经理委派人事部主任带我们几个去医院慰问受伤的几个同事,说医药费用保险赔付外不够的公司全包,还分别装了几个红包,这总经理办事能力不容小觑。

来到医院,组长还在手术室,我们先看了几个受轻伤的,大都是骨折已经包扎,倒是没有大碍。守在手术室的小米说组长刚做完手术,我和主任立马赶过去。

组长正被抬到病床上,大家正忙乱着时,小米悄悄告诉我,医生说组长下半身瘫痪。在人群中,我找到组长老婆无忧的脸。我惊讶之余,看着病床上穿着病号服的组长,不知是不想面对我们还是麻药未褪尽,眼睛半闭双唇紧闭,表情却是张开的,上面写满着苦楚与无望。

人事部主任安慰道:“医药费您放心,以后的生活费我们公司会考虑的。唉,组长以后需要您操心了,您辛苦了。”

“不辛苦,这样挺好,以后他只能守在我身边、呆在家里,就不会再跑外面了。”接着是组长老婆大人一阵轻快的笑声。

一位在职场拿着高薪的风华正茂的事业型男人,因为一次意外,人生意义定格,他妻子却觉得终于把老公牢牢绑在身边。

我先退出病房,想先去找小曲。当走到医院一楼的大厅时,看到大门外一个怒气冲冲、手里报纸遮掩着什么的男人,快步的他怒视的前方一位抱着孩子背对着门口的妈妈。我条件反射的靠近那位妈妈,那名男子在逐步靠近的同时,打开报纸里面是一把菜刀,正挥起刀时,我一个脚飞踹,菜刀摔落,身边一片尖叫。我再来一个转身,另一只脚狠狠朝男子的侧脸踢去,男子应声倒下。众人似乎明白了什么,身旁几个群众上前摁住男子,保安也赶过来了,听到有人说快打110。我快速退出人群,身后有人说“女英雄”、“就是那扎马尾辫女的”。

我走到转角处扯掉皮筋头发披下来,把外套脱了扎在腰间,再走出大门,应该没人认出。

“嗨,好久不见。”一个戴墨镜的男子突然热情的凑上来,心里想这肯定不是一个好人。

我侧头看了一眼,继续前行。

“不记得了?一次晚上我的车堵了你的路,你耐心的等了十分钟。还记得吗?”

哦,对,是跟松吃饭的那个晚上,“嗯,您还认得我?”

“美女啊,能不记着吗,真巧了,还看你英雄了一把。”坏笑着。

“眼力不错啊大哥。”

“你乔装的本领很速度啊。喏,这是我的名片,我新开了一家很特别的俱乐部,测试你的毅力,闯关成功可以送射击50颗子弹哦。有兴趣可以去试试,反正也是免费。而且我们这个俱乐部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加入的,没点实力都不敢去试。也是看见你的身手才告诉你。”对方调皮的眨了眨眼。

“哟,这么高级,王经理啊,行吧,有机会我去试试。”把名片往兜里一放,快步走开。

所谓的王经理知趣的止住脚步,在后面喊“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拨通小曲的电话,她正在家里,我决定去当面告诉她所发生的。

“今天这么悠闲,不用上班啊。”一进门就看到盘着蓬松头穿着家居服的小曲。

“我现在上班分早班和晚班,今天晚班,我老妈带娃去上学前班了。”小曲又慵懒的半躺在沙发上,“怎么,你今天不用上班。”明显嗅到空气中弥漫的酒气。

“出事了,旧楼塌了,好几个同事受伤。”我焦虑的诉说着。

“哦,你很完整啊。”

“我正好请假。几个同事都是轻伤,就是组长。。。。。。”我故意停顿观察她。

小曲没有任何反应,脸部看不出任何变化。

我似乎是自讨没趣的接着说“组长,他下半身瘫痪了。”

“哦。”小曲淡漠的回应,把脸歪到沙发里面。

空气凝固着尴尬,看似宁静的空间,每个人心里都在五味杂成。

“你把我的U盘弄哪去了?”小曲幽幽的问。

“U盘?”我慢吞吞的反问。

“别装了,”小曲扭正脑袋“就插在电脑上,你整的东西。麻烦帮我毁了吧。”

“你故意插那的。”

“是啊,我发生了那样的事几天没上班,也没人关心我。本以为他会去关心我的物品,如果是他自己去看,就能到U盘,肯定会找我对质。要是其他同事发现了,那些照片也肯定会成为大家谈论的焦点。可是直到你帮我整理东西,都没任何动静,说明U盘在你那,也说明,在这个世界上根本没人真正关心我。”她摆出一张拒绝世界的脸。

“你怎么这么想,没人去动你的东西就表示没人关心你?是不是太狭隘了。”

“狭隘,什么是狭隘?我狭隘。是,你——玄子,大度。可要是我告诉你,我曾经在心里嫉妒你,还暗暗跟你比较,你还会大度吗?”小曲架起了脚。

“跟我比什么?”

“比什么,哼!我想,你除了比我家境好,有钱,还有什么比的上我呢。我努力去学习,学习都市人、白领们的一切。去上品酒课,品葡萄酒、鉴别洋酒;去学插花艺术、学高温瑜伽;去关注各种汽车,记住它们的特性;学化妆、学形象设计、学香水知识、学咖啡知识;订阅各种时尚杂志。我拼尽全力学习,想要努力证明,你仅仅是家境比我好而已,我会很多上流社会的东西,你不会,我比你强。”小曲把颈椎枕着扶手,头用力向后仰“可是到最后,努力到了最后,你总是在一个瞬间、一个细节轻而易举的超越我,让我一点一点积累到最后彻底放弃,我输了。我终于明白,就是因为你家境比我好,有的东西是从小到大潜移默化的产物,不是长大后可以努力了的。”

我默默的听着陌生又熟悉的小曲讲述着曾经让我觉得亲昵的闺蜜关系暗涌的黑暗,心里一阵阵冰凉。

“我以为用年轻和美貌能换来奋不顾身的爱情,可最后呢,我又输了。呵呵呵。。。哈哈哈。。。一个大写的——败!”小曲抬起左手在空中划着。

“不是你输,是你心态的问题,你要学会真诚待人。”

小曲突然直起身子嘶吼着“够了,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一本正经的说教态度,不要再来刺激我了。你无所谓嘛,你家有钱嘛。张口闭口都是一堆破道理。”她举起抱枕用力仍,“我现在过的很不好,不要来看我笑话,不要再跟我讲那个男人的事。我也很后悔跟你说我孩子和第一个男人的事,我已经不相信这个世界了,你走吧。”小曲起身,决绝的走到拉开门,双手交错在胸前。

我近乎难过的走到门口,小曲把抱怨的脸撇到一边,似乎她的错都是我造成的。

“小曲,那我走了。孩子是无辜的,不要把不良情绪传给孩子。”

“滚!”小曲怒吼着,重重的关上门。

努力憋着走到车里,趴在方向盘上嚎啕大哭。此刻我希望逃到一个避难所,在那里能摆脱担忧和压抑,甚至在浪浪的音乐中沉醉,在梦幻的狂欢中独舞,因为在这个世界,我突然的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