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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抗表(第一更)

且不说外廷中反对的奏疏不断,最关键的两位宰相,许敬宗与李义府都还没有表态。

这天,李治突然招李勣在贞观殿中单独奏对,提及效仿太宗皇帝亲征高句丽之事。

李勣答曰:“昔日先帝东征,盖因陛下在京,内政无忧,外无敌患矣。今太子年幼,陛下东征在外,力犹不及,恐生内患。且漠北铁勒去岁便有叛乱,西之吐蕃年年侵袭吐谷浑。二者皆不安稳,陛下稳坐中庭,方能临机决断,威慑方外之地。”

李勣话尽于此,由于群臣反对,李治其实内心早已经有所松动,李勣的话把李治心中的口子再撬地大了点。

贞观殿后就是后宫了,距离李治所居住的飞香殿所去不远,李治回到飞香殿,却见武皇后与李弘、李贤、李显在殿中像是在等着他回来一样。

李治见武皇后眼圈微红,关切地问道:“媚娘因何伤心?是这几个小子做了错事?”

“关他们何事!妾身今日读史书,读至宋齐梁陈代代更迭,忽有所感。”武皇后言辞凿凿,情深意切,从历朝历代孤儿寡母的艰难处境说道如今的大唐,很快就将话题引到了皇帝亲征一事上,“妾身亦知阿郎的志向,然则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妾身愿为阿郎犯颜,请罢亲征事!”

早就被武皇后通过气的李弘见皇帝面露犹豫之色,立刻拱手拜道:“儿请阿耶三思。”

李贤紧跟着李弘的动作,李显却愣了会儿神,反应过来时已经几拍,说话的时候稚嫩的声音显得格外突兀,不过阴差阳错之间,使得原本严肃的气氛因此缓和了不少。

“罢了,罢了!朕不去便是!”李治叹息道,“晚些时候朕便晓谕群臣,媚娘可满意了?”

听了李治的话,武皇后立刻委屈起来,“阿郎这是在怨妾身多事吗?”

语气颇为幽怨。

李治正欲说话,却见李弘等三人正巴巴地看着他们,赶紧将三人赶了出去。

武皇后受独宠多年,定然是真爱无疑,幽怨起来,李治哪里招架的住,几个回合后夫妻二人便和好如初了。

可惜这幅场景李弘是看不到了。

一场大风波被化解于无形,但在大唐东都之中,难有无事之日。

在北市的一家酒肆之中,叫好之声阵阵从竹帘内传出,吸引着人入内一探究竟。

若是李弘在此处,应该立马就能看出酒肆中众人围观的正是他曾看过的胡旋舞。

胡旋舞一经传入,便在洛阳引发了一阵热烈的观舞风潮。

这间酒肆便是其中的受益者。

若是寻常人恐怕只会想着借此机会大赚一笔,但此间酒肆既然能安然立在繁华且寸土寸金的北市,其主人显然并非寻常人。北市不比南市鱼龙混杂,占地也比南市要小。

因此,跳舞的胡姬所求的便不仅仅在于金银打赏了,若能有一篇精彩的诗句,那便是极好的了。

借此打出酒肆的名声,显然比一时的钱财更如主人的意。

洛阳为天子所在之处,英才何其多,胡姬舞毕,立刻便有人赋诗赞之,有人称赞诗写得好,胡姬当即奉酒道谢,又有一人念出一诗——“凌波起罗袜,含风染素衣。别有知音调,闻歌应自飞。”

即便是胡姬也能听出其中雅意,连忙拜别面前客人,又要去奉酒。

为观之人纷纷赞赏,有人问起作诗之人的名讳,那人谦虚地答道:“骆宾王是也!”

有人欢喜有人愁,骆宾王正得意,一旁被比过去的许自然当即不爽,许自然是宰相许圉师幼子,备受宠爱,自小便是众星捧月般长大,见有人盖过自己的风头,当即发作起来。

“也不知哪来的田舍村汉,借着从别处剽窃来的破诗句,也敢来哗众取宠。”许自然原本在酒肆的雅座中观看,这一说话,就掀开座前的帷幕,外面的人也得以看见他,单看他衣着就知道他出身不凡。

骆宾王乍一受到贬低,哪里愿意息事宁人,也不管许自然是什么人,当即措辞驳斥。

要论言辞犀利,许自然一个纨绔子弟根本比不上骆宾王,又学不来市井无赖那般骂人,不一会儿竟被骆宾王抢白地说不出话来,心头一怒,叫嚷道:“我阿耶是宰相!”

骆宾王的气势一滞,顿了一顿才说道:“即便你是宰相之子,也不能凭空污人清白,再说了,谁知你究竟是不是宰相之子。”

话说到此处,骆宾王的气势已经弱了许多,当朝宰相现今一介白身的他绝不是他所能得罪的。

而请骆宾王道酒肆的朋友,原本还帮衬着骆宾王,闻言竟悄悄地钻进人群之中了。

“前段时间圣人打算御驾亲征,就是我父亲带头阻止的,当日诏书已经下发到门下省了,若非我父打回诏书,圣人都已经出东都了!”

“圣人”二字一出,众人皆惊,一时间十分安静。

人群中有消息灵通的,大着胆子问道:“莫非郎君的父亲是门下省许侍郎?”

“正是!”许自然傲然道,仿佛门下侍郎是他一样。

骆宾王大着胆子质问道:“汝父既是宰相,汝怎可仗势欺人,败坏他的名声?”

见骆宾王还不肯服输,许自然恼羞成怒,指使着身边的家奴一拥而上,就要殴打孤立无援的骆宾王,身体本能的恐惧让他腿脚有些酥软,但长期读圣贤书所带来的风骨却让他怎么也开不了口说些讨饶的话。

眼看就要拳脚加身,骆宾王握紧了拳头,心想总不能平白挨打,这就抬手护住脸,准备事后写几篇文章痛骂许自然。

“光天化日之下,谁敢在此行凶!还不快快住手!”

没有感受到预想中的痛疼,骆宾王听到一声呵斥,抬起头来,却见一相貌堂堂的年轻郎君正站在他的面前,身旁还跟着他的邻居,一个和善的中年人,在坊中开了一家修胡须的小铺。

这人他并不认识。

“你便是骆宾王?”那人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