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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二日

李弘早知道皇帝行在会来人,却没想到来的这么快。来人连夜赶来,只带来了李治的一道诏令——尽快接太子去行在。

太子失忆是一件大事,但李弘看那位带来诏令的内侍瞧着对此一无所知。他并不知道,许敬宗早就对太医署下了封口令,宫人们也都有采薇管理,只有在长安的重臣和东宫部分属官才知悉详情。

诏令一到,东宫立刻忙碌了起来,好在原本东宫中人就要在行在至东都之后出发,现今虽然提前了月余,勉强算是忙而不乱。

而李弘……好吧,他啥也不用干,看着就行。

午间,李弘见到了他的另一位老师——张文瓘,与郭瑜不同,张文瓘文职武职、地方六部的官职都曾担任过,主教太子政事,但因太子年幼,与郭瑜相比教导太子的次数要少得多。张文瓘字稚圭,是从四品的太子率更令,掌东宫三寺及十率府的刑罚,还兼任秘书少监,同为秘书少监的还有上官仪,这两位登台拜相指日可待。

张文瓘与郭瑜联袂而至,手中还捧着李弘上午同郭瑜提的线装书,言语间满是赞赏,“殿下大才,这线装书翻阅起来要比书卷方便的多!”

但这两人过来显然并不只为了这件事,夸赞之后,郭瑜首先说道:“殿下如今身体无恙,只是忘记了过去所学,臣与稚圭私认为殿下当以《论语、《左传、《尚书为先,殿下以为呢?”

李弘:我能说不吗?他只能表示认同。

见李弘赞同,张文瓘继续道:“臣等听闻殿下明日便要奔赴行在,臣等也要同行,路上无趣,不如读书。殿下往日读书废寝忘食,实乃我大唐之幸……殿下但有不解,可随时召臣等详询。”

李弘心中暗暗吐槽:如果拒绝就是大唐之悲了呗。

郭瑜也举着手中的线装本说道:“臣这就遣人将文章誊抄于此册之上,晚间送来,届时殿下在车驾上可随时翻阅。”

到这时,李弘总算明白了这两人的目的,合着就是担忧自己失忆之后不愿读书,一番保证之后总算把这两人送走了。

未久,李弘又见了除许敬宗外留守长安的另两位同中书门下三品的宰相,然而一直到两人离开,李弘都没分得清哪一位是采薇口中的任尚书、哪一位又是卢尚书。

下午,东宫又又又出现了一位重量级人物——英国公、司空李勣。见李勣之前,采薇在李弘耳畔偷偷介绍道:“英国公是陛下最敬重的老臣,当年皇后殿下立后英国公助力不少!”上一个她这么说的还是许敬宗。

但她不知道,李弘对李勣的印象还挺深的,知道隋唐演义中大名鼎鼎的徐茂公原型就是李勣,历史上本人也是战功赫赫。

待见到一身紫色官袍的李勣,李弘觉得他不像个杀伐果断的大将军,反倒像个和善的邻家老爷爷,只在言语之间才透露出几分雷厉风行。

李勣来东宫不为别的,只因明日他会亲自领兵陪同李弘前往行在。本来护送太子这活怎么也不会落到堂堂当朝司空的身上,但一来小太子出事吓到了帝后,这两位对太子的期望不是一般的高,二来英国公本来就要在一个月后前往东都,名义上也只是陪同而非护送。

多听多看、少说少做,这是李弘今天的打算,李勣走后,他本以为自己已经清净了,却没想到郭瑜又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臣陪殿下温习《论语。”他一本正经的说,看着对面小太子不太情愿却还是要学的模样,郭瑜心中有个小人在不停的自夸:好在我慧眼如炬,早就看出太子失忆后不像以前手不释卷,这正是需要我等臣子细心教导的时候!

李弘当然不知道他被看了个通透,实际上他穿越时也才刚刚大学毕业没多久,接受的社会毒打还不够多,还没来得及学会遇事不动声色,更别说达到宠辱不惊的境界。

最终,郭瑜还是没能让李弘翻开论语的书卷,他正在应付李弘的各种问题。

“何为太子监国?”李弘问。

“太子监国,须由东宫属官充任三省六部之长官、次官,今圣人以宰相为东宫属官,如许相,便是以太子宾客助殿下监国,任、卢二尚书以检校太子詹事助殿下监国。”

“显庆元年,圣人诏令殿下为皇太子,始设太子宾客一职。”

“太子詹事为东宫属官之首,为何有两位?”李弘再问。

“按制太子詹事只一人,然则检校一曰兼管,虽非正式拜授,但可行职事;二曰特进,不掌事,只做名誉之用。两位尚书自然是后者。”

“詹事之职空缺?”李弘再再问。

“詹事掌皇太子宫、统东宫三寺十率府之政令。东宫除三师、三少外所有官吏皆在其下。”

同郭瑜进行‘我问你答’之后,李弘最大的感触就是皇帝李治对原身这位太子是真的好。

古往今来朝臣同储君之间的关系尤为尴尬,特别是重臣,更是不能走近,因为很容易引起皇帝的猜疑。理论上说,朝臣见到储君甚至不用称臣,但自己的便宜阿爷好像根本不在意这个,将朝廷重臣一个个塞进了东宫。

东宫属官就是储君将来执政的班底,按照大唐储君监国制度,太子监国就意味着东宫的领导班子取代朝堂现有的领导班子。李弘的便宜阿爷很有远见,早早地增设太子宾客将两套领导班子合为一体,同时,皇帝之臣也变成了太子之臣。

李弘‘失忆’后的第二天就这么过去了,次日卯初,天色尚暗,李弘就被采薇唤醒。

太子移宫,本就不是一件简单事。即便昨日已经提前收拾了,当李弘踏出承恩殿时,眼前的宫人们还是一番忙碌景象。见到李弘的宫人放下手头的事物纷纷行礼,李弘环顾着殿前躬身低头的众人,突然有一种不真实感充盈心间,安静的环境让他很快将这份心思压在心底,对着采薇微微颔首,后者会意,让众人免礼,随即领着李弘前往太子车驾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