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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战斗

剑刃和戟在互相的搏斗,不知将在何时分出胜负。

鲜血将要刺进破皮肤,在那一刻,有感于痛苦,或者苦于生命的囚笼,在不断地释放着。

阳光照亮了天地,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却在下一瞬间被泼染,像是,在一张干净的纸上洒下一片墨,因人而异,它将被赋予不同的色彩。

而后,刺进皮肤,没有什么响动,就是那样的平平淡淡,沾染血液,穿过血管还有肉的纤维,在来到另一方彼岸。

没有然后,生命的消失本来的就是一个结束,倒下了,铺在早已被染红的草地上。

晶莹的,浓稠的,都顺着草的叶脉流淌下来了,清晨的时候似乎也是这般模样,柔软的可怜,纯粹的惊心。

每一柄战矛都尽力的挥舞着,在有限的空间里斩杀最多的敌人,输出最多的伤害,在这里的每一个人,此时,他们想的是什么呢?似乎只有他们知道了。

不会是为了国家,不会是为了荣誉,还有财富,亦或者使命,统统的都被抛在脑后。

有一个声音在大声的嘶喊着,沙哑的声音振聋发聩:“活下来,一定要活下来,活下来才有无限的可能。”

所以,每一个人都在拼命,都在嘶喊,小小的山谷里此时聚集了两万人,无数的声音在呼号着,一遍遍的在山谷回响,似乎没穷尽。

马嘶声,人的叫喊声,还有哀鸣以及呜咽。

那威势像似震动了天地,白日惊雷,破开了苍穹,乌云开始凝聚,千里、万里。

旋风在不断地卷积着乌云,像是要释放出许久以来的怒气。

还在飙升,没有停止。

但是,没有人停下脚步,没有人停止挥动臂膀,因为,停止意味着死亡。

那气息,并不好闻。

酿泉被染红,漂浮的尸体在浮动,周围的树木战战兢兢的注视着这属于异族人的厮杀,他们不敢叫停,不敢在刀戈挥舞到身上时哭泣。

曹云也不敢,他站在面,静静地看着这场战斗,场面越来越混乱,归于无序。

这是他看过的第一场战斗,在人生中,但不会是最后一场,他的身份注定了他的一生不平静,他只能把它趋于平静,在命运来临之前,做好准备。

他的眼睛里浮现的是红色不正常的红,是那种远比他见过的所有的色彩还要明艳,但是又绝对低沉的颜色,他想不到那其中的原因。

大概是因为其中包含着人类最深沉的感情吧。

苍白的光和着单调的绿就夹杂在其中,显得那样的卑微,卑微的可怜。在红色之前。

曹云看着眼前,沉沉的目光在细细的思索着。

他没有悲伤,也没有恶心,一切都好像是那么的自然,昨天还在为那些卑微的农民而哀叹,为努力的弱小而感慨,但是,看见此时,此景,一切都是自然地,像是,像是弱肉强食。

他许久才想出了这样一个词语。

终有一天,他也会走进这片战场,那时,他将不再懦弱,也不能再懦弱。

只是,这条路上,人很多,也很少。

他的身前将不会有谁替他走过,他的身后,也将不会有人去砥砺,这是一条孤独的路,注定需要莫大的勇气还有冷漠,熟视一切的不合理还有黑暗。

顾良也没有恶心还有悲伤,但是,他没有曹云那样的属于旁观者的冷漠,他只是习惯了而已,习惯了家人的离散和死亡,习惯了同伴的鲜血和埋葬,而今,只不过是把一切的一切重新来过,让悲伤在一次的上演。

那无处释放的泪水在此时凝集而下,布满了整个面庞,混杂着汗水和血水,看起来狰狞可怖。

顾良记起来了,他以为他会忘记的,哪怕是藏在记忆的角落也好,可是今天,统统都被翻出来了。

那一幕画面无论多少年之后都不会消散。

母亲看着整装待发的儿子,伸出了苍老的手。干枯,像是将要老死的树枝抹在她的脸上,一句话都没有说,泪水盈满眼眶。

但是他知道母亲想要说什么,在多年之前,她对自己的父亲书说过。

可是,父亲并没有回来,葬在了那莽莽的黄土地里,不知几许,不知春秋。

这句话,她终究没有再说出口,只是一脸鼓励的看着他走向苍茫无际,回家,是一种奢望。

可是,哪里又有家呢?

他找不到路了,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在那里,还有自己的母亲伸着手,还有自己的妻儿在殷切期待的数着日子。

可是,到底在哪里啊?

他抱着头,埋在苍茫的天穹下哭泣,像是一个失了群的孤狼,哀嚎。

一幕幕往事,都成了映射,在这里不吨的上演,不断地更新,然后继续被破灭。

他看着一个个队友,那些曾经他帮助过的,帮助过他的,带着微笑看向他,然后倒下,在死亡的囚笼里物理的挣扎。

他挥起自己的剑,一步一步的向他们走去,每一个脚步都铺满了人,敌人或者战友。

那些死去的,那些还在呻吟挣扎的,都成了空白。

他还在向前走着,或许为了战友,那些没有倒下的,或许为了敌人,那些还在厮杀的。

他的剑越来越有力,越来越沉重,是血的味道附着,是死亡的灵魂在挣扎。

这一切,都和他无关,仿佛空白了所有,为着那不知前路的远方。

他的脚下也是空白的,世界也是,都在孤独的运转着。

曹柔骑在一个宋国士兵的身上,一拳一拳,无休止的锤着,想要把他,还有他们,都锤进地狱,任凭长矛刺进了自己的后背。

血,还在流着,也不知道是谁的。

他也走在那条路上,却是一个人都看不见,箭矢成了空白,洗去了血迹。

不仅仅是他,或者他。

每一个人都走在一条他们尚未可知的路上,孤独的走着,带着记忆,还有心中无所畏惧的勇敢。

每一个人都成了英雄。仇恨,家国似乎一下子变成了陪衬。

战场,成了一个巨大的绞肉机,也成了一个起源地,把每一个人送上属于他们的那条路。

然而,现实的战争还未结束。

人数在不断地锐减着,两方之内,酿泉成了中心战场。

栖风峡谷,宋曹国战。

这,注定是一场只能有一方活着的不死不休。

战马早已不知何处去了,战车还在七零落的倒着,那些不知疲倦的人还在碰撞的戈与矛。

凝聚已久的乌云已然不知何时开始在淅沥沥的下起来了。

雨浸透衣服,有点疲惫,有点冷。

可是,前面,还有人。

他,他,还有他,提着剑,杀了上去。

像雨一样,没有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