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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密旨

黟安郡王将火漆信封收入怀中,待曹公公一行出门之后,自己独自回到书房,屏退众人之后,将信封小心翼翼的打开。

信封里面有两页白纸,第一张白纸上写着:“遣谢瑜赴宁州暗查,知州刘康自杀一案,并查明‘大内隐侍卫’飞雪下落,以三月为限,月中秋赴京禀报。”在文末盖有玉玺的印章。

第二张白纸上写着:“黟安郡王府二公子谢瑜,赴宁州替天子巡狩,江南路诸州府郡县百官,借由钦差谢瑜节制。”在文末盖着中书省左右丞相的银印。

黟安郡王反复把这两张纸读了好几遍,这才领会到缙帝的意图。曹公公说的什么“夏日酷暑,入秋凉爽入京听封”都是屁话。

“看来皇帝对瑜儿是要附加一场试炼啊!只怕这场试炼也太……”

黟安郡王几经宦海浮沉,对于刘康的悬案,虽然不是非常了解,但早有耳闻。相信案件的实情绝不会是贪污公款,遭人揭发,畏罪自杀那么简单。

其中究竟牵扯到了多深的层面,多么复杂的关系,根本无法预计。刑部和大理寺草草结案,显然就是不想过深的牵连到此案当中。

而密旨中又提到了‘大内隐侍卫’飞雪,这可是个讳莫如深的人物。将两件事并在一起提及,显然这两件事之间,必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官场之中多年的经验告诉黟安郡王,缙帝可能之前已经派出飞雪去宁州调查此案,而且飞雪已经在宁州下落不明,所以这才派遣谢瑜前去。

所以这个安排既是查案,也是试炼,把两件事变成了一件事。黟安郡王不禁叹道:“当今皇帝真是愈发的难测了……”

既然有大内隐侍卫’飞雪查案未果在前,那么这个宁州案就绝对不能够再简单处理了,若是上报说:“刘康的确是畏罪自杀,刑部、大理寺的结案文书无误。”那么飞雪的下落又如何查明?

但要是查明飞雪的下落,那么想不牵扯出一窝庞大的背后势力都难。这个差事,即便是任命黟安郡王本人作为钦差,三个月的时间都未必能查的出头绪来,更何况如今皇帝要派初生牛犊的谢瑜,作为钦差大臣前赴宁州。

当黟安郡王在独自在书房中犹豫不决的时候,谢瑜正在王府西北边的竹园里和方先生下棋。西北竹园,原本是王府当中一处绝佳景观,有绿竹、假山、古木、凉亭,还要人造的小桥流水,堪称是园林中的精品。

后来王府扩建,陆续新建了梅园、菊园、群芳园,竹园略显老旧,就不怎么有人来了。

刚好这里僻静的环境,便成为了谢瑜摆起对弈的绝好去处。这几年来,他同方闿运常常对弈于此,起先是方先生每战必胜,可是谢瑜屡战屡败,却屡败屡战,虽然都是输,但每次都微有精进。

时至今日,谢瑜正处于精力、脑力的颠覆时期,已经能和方闿运战得平分秋色了。

自一早天没亮就被郡王叫到兰芷厅听旨去了,出来之后,满脑子的心事,也懒得再回房睡觉了,所幸差人把方先生请了过来,一者两人许久没有对弈,甚是手痒;再者,可以借此机会,跟方先生聊一聊自己胸中的抑郁、未知和迷惘。

在谢瑜看来,方先生不同于王府中其他的幕僚宾客,不为名利,不为功业;淡泊处事,谈吐优雅,洞见深刻。已被谢瑜当做忘年交,每每心中有不快的事情,经过方先生的一番分析,往往很快就能够豁然开朗了。

这盘棋谢瑜执黑,起初落子凌厉果断,攻城略地势如破竹。然则方闿运则步步从容,取之不骄,弃地不颓,取舍之间,心中自有一个天地。

下到一半的时候,谢瑜手持棋子,双眉紧皱,犹豫不觉,起伏几次,久久没有落下。棋局在东南一片争斗胶着,“地”与“势”两者不可兼得,谢瑜若是选择集中力气攻下这片土地,那么方闿运则要在“中原”呈问鼎之势。

但要是就此放弃东南,逐鹿中原,丢掉苦心经营许久的这一大片领地,心中又有不干。

看到谢瑜如此举棋不定,方闿运道:“看来今天二公子是心事重重,不宜对弈啊!”

听到方闿运这么一说,谢瑜点了点头,把手上那枚棋子放回盒中,道:“是啊,今早京城的曹公公来了……”于是,谢瑜把兰芷厅里的一番情景给方闿运叙述了一遍。

“是吗?我倒是觉得曹公公的这一番解读,未必确切。”方闿运抚了抚下巴上的一缕山羊胡子,缓缓说道。

“先生有所不知,曹公公是京城皇帝身边的人,三天两头地给人传旨,他的分析总是有道理的吧?而且父王和诸位先生们听到曹公公这么一说,个个都是喜笑颜开呢!”谢瑜万万没想到,方先生会质疑曹公公的分析。

“你既非功勋亲贵,又不是耄耋老人,为什么三伏天不能赶路?要显示皇恩浩荡,方法很多,为什么皇上偏偏用这条最不合适你的呢?所以我断定,这并不是皇帝的本意,你试炼的结论,还要看结下来的三个月!”

“什么?!”

不待谢瑜把话说完,黟安郡王的贴身卫士二虎,来到的谢瑜身前,说道:“二公子,王爷请你赶紧故去一趟,在书房。”

“啊,好的的二虎哥,我马上过来。”谢瑜心想,从今天凌晨到现在,和父王都打了三次照面了,比以前一年还多,以后只怕更是身不由己了……心里又开始矛盾起来,父亲关爱与自由放任,相爱相杀。

“爹,您着急找我来是什么事情?”谢瑜气喘吁吁的问道。

“你自己拿过去看看吧……”说罢,黟安郡王把“密旨”递给谢瑜。

“真乃神人也!”谢瑜惊呼。

“你说什么?”黟安郡王疲倦的脸上,又抹上了一层疑惑。

“爹,方才我和方先生下棋,我把早上曹公公传旨的情形告诉了方先生,你猜他这么说?”

“这么说?”

“他说曹公公的这一番解读,未必确切。试炼的结论,还要看结下来的三个月!”谢瑜接着又道:“他竟然能揣测到皇帝的心思,真是奇了怪了!”

“哦?府中居然有此奇人,我竟不知!此乃我之过也。既然如此,这位方先生又是你的忘年交,把他请过来一同商议,亦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