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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格式化大脑

S继续他的讲述:

“前年,在创业之前,我特意去了一趟西藏,就是想看看珠穆朗玛峰。

在路上,我遇见一个老和尚,那是在四川藏区一座山上的破庙里。

这座庙的四周一片荒芜,附近没有什么居民。他一个人守着那座寺庙,真的可以算得上避世远居。

我推着单车经过那儿的时候,看到这座庙,那个老和尚在庙门前读经。

我问能不能借宿。他说,可以。

我们吃过晚饭,简单的红薯稀饭和咸菜,然后就坐在庙门前,看着黄昏飞舞的蚊虫,听着归鸟投林的鸣叫,他给我讲《心经,讲生死轮回,谈三千世界。

他说,小伙子,你很有佛缘,如果你修行的话,会有大成就的。

虽然我也想跳脱六道轮回,但一我并不信佛,二我还是想去看那座山,于是,我告诉老和尚,我俗缘未了,暂时还不能修行。

第二天,我推起单车继续远行。

当我站在加乌拉山口,远方天边是一排直插云端的雪山,淡蓝色的天幕之下,静立着,默然无言。

世界一片寂静!

这时我有一个感悟:懂得万物一体的道理,你就会变得慈悲,有怜悯之心的人,才是充满生命感的人。

真美,美得让人窒息,一个女人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

我回过头去,一个披着桔红色头巾的女人站在我的身边,既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我说话。

她也很美,但是忧伤也写在脸上……

后来我才知道,她已经是在乳腺癌晚期了,她经历化疗,努力想活下去,但看来已经没有什么希望了。

在夜里的拉萨,我与她一起绕着布达拉宫,走着走着,看着满天的星辰,银河璀璨。一颗流星划过,明亮的火球拖着长长的尾巴在夜空中划过。我们相互看着,都默然无语,她主动伸出手来,牵着我的手。她的手有些冰凉。

我看到流星划过夜空的过程,这是它燃烧的时候。也许,它会尸骨无存,燃烧殆尽,也许,它还会存留一些,落到某处,成为陨石。

这个女人比我大10多岁,当时已经43岁了。

但是,她还是很美,很有风韵。

她是一个乳腺癌晚期患者,双乳都被手术割掉了。

我把她的衣服脱掉后,看到她胸前两个突出而醒目的疤痕。

她曾是一个单亲母亲,这次是替儿子来完成这个心愿的。儿子曾说过,高考后他想去西藏看看喜马拉雅山。可是,他没有等到这一天。

在离高考还有一个月的时候,儿子在街上走路时,突然被高楼上脱落的玻璃窗砸到,当场身亡,走的时候才1岁。

现在自己也得了癌症,她想完成自己和儿子的心愿。

听到这个后,我默默地抱着她。

那一晚,在她的身边,我睡得很沉,很踏实。”

听着这个故事,也让我感觉一股忧伤。

“癌症就像被判处了死刑,这虽然可怕,但你觉得最可怕的刑罚是什么?”S突然问我。

说到最严厉的刑罚,我马上在头脑中出现各类酷刑,尤其是古代的凌迟,那应该是严厉的,但是,S显然不是想要这个答案,他隐含的意思另有所指。

“它是不是死刑?”

“既是死刑,又不是死刑。”

“哦,那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刑罚。”

“我觉得死刑不是最严厉的刑罚,俄国一个大文豪就说过,对一个人最严厉的惩罚,就是强迫他不断地做无意义的事,比如把砖头从这头到那头来回地搬,把水从这个桶到那个桶来回去倒,这种刑罚会让最胆大妄为的罪犯也胆战心惊,恨不得上吊自杀。”

“你说到这个,我倒想起西方著名的神话的故事,西西弗的神话,西西弗所受的惩罚就是从山脚从山下推一块石头,每当石头快到山顶的时候,又滚落到山脚,如此周而复始。”

“所以,西西弗所受的惩罚很严厉。”

“但是,这个主题西方有哲学家也探讨过,著名的哲学家加缪就说,如果西西弗意识到自己的命运,并蔑视它,那么他就是幸福的。”

“其实,这个刑罚还不是最厉害的,今天早上,我梦见一个最严厉的刑罚,现在想起来,我还不免颤抖。”

“哦,这是什么梦?”

“我梦见身边多了一个和我长得完全一样的人,至于是克隆,是鬼,是我的灵魂,亦或者是妖怪变的,我不知道。这个长得跟我完全一样的人,性格却与我完全相反,他总是嘲笑我,讽刺我,攻击我。

我受不了这样的情形,于是,我报警说我受到了迫害。

一帮穿古代衙役制服,拿着长矛大刀的人突然冲了过来,一把把我抓住,而那个与我一模一样的人却在旁边狂笑,这些衙役却全然不在意。

我拼命地喊,不是我,不是我,要抓的人是他。

可是,毫无用处,我被五花大绑绑赴刑场,带到了公堂之上,一个脸色阴暗的人高坐在上,一拍惊堂木,喝问道,你死罪已定,想怎么被处刑?本老爷这儿有两种死刑方法,一种是上绞刑架,一种是格式化大脑。

绞刑我懂,可格式化大脑是什么玩意?我一脸的懵逼。

那个脸色阴暗的人说道,格式化就是把你的大脑像硬盘一样清空,行刑之后,你以前的种种事就都不记得了,就好像你死过了一次,又重新做人,这是本老爷人性为本,仁慈为怀的做法,你要不要选这一个?

把自己的大脑重新格式化?

这样肉体还活着,可是精神已死。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以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我愿意被格式化吗?

看起来我可以保存自己的生命,可是,没有自己的精神,生命也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而已,与死与什么区别?

当我听到这个脸色阴暗人的话,我感到心头紧缩,不寒而栗。

我说,我不想,他说,那你不会死。

于是,两个衙役架起来往外走。

我被踉踉跄跄地推过绞刑架,那儿不止一个绞刑架,而是有四五个。

我走过一个又一个绞刑架上,想到绳子会勒住我的脖子,我脖子会被突然拉断。

我害怕绞刑,可是,我更害怕被格式化,那同样意味着我的毁灭。”

S在梦中穿越到了古代,而行刑又具有十足的未来色彩。

他在梦中的情绪依然表现出来,我感觉到身体微微的颤抖,尤其是脖子扭动了两下,然后,他停了下来,好似在平息自己在梦中被处决时的恐惧。

“这时,我被推动一个绞刑架前,我感到手脚僵硬,脖颈发麻。

这时,我听到一个声音喝斥我,站好,要像个男子汉,你这个怕死的孬种。

我抬起头来看他,发现一个拿着鬼头刀的刽子手,他目露凶光,看着我说,你这个大逆不道的人,怎么死到临头还胆小,你这个熊样,你看看你身边的两个人,哪个像你。

这时,我才发现身边一左一右分别还有两个人。

左边一个双手双脚被钉住了,正歪着头看我。我一看,那不就是基督耶稣呀!原来我与耶稣一起受难。

然后,我听到右边的人说话,没有我的伊拉克将一文不值。原来,这是萨达姆,伊拉克的前独裁者。”

当他提到萨达姆的时候,我想到当前中东局势的动荡,冲突不断,也确实在某种程度上应验了这个前统治者的话。

这时我发现自己走神了,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S身上。

S也许并没有觉察到或者根本就不理会我的思想漫游,因为他还沉浸在自己的梦中。

他的声音忽然提高了几个分贝:

“这时,刽子手问现场监刑官,先执行哪一个?

监刑官说,先处决那个大逆不道的人。

刽子手动手给我套绳索,戴头套。我明白,他说的那个人就是我。

我想喊,却怎么也喊不出来。

我努力想挣扎,想动,却动不了。

我感到心脏在剧烈地跳动。

刽子手给我再戴上类似于耳机的东西,上面连接着电线,一个刽子手大声地喊,开始......

突然,我惊醒了.

我喘着粗气,惊恐不安地睁开眼睛,看到周围是墙,是衣橱和桌子。

我怔了怔神,才缓过来,还好是躺在家里。”

S以一个奇怪的噩梦结束了关于他的叙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