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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妈妈病逝

从家里返回学校以后,一直心神恍惚,无心学习,懒散的很,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尽管我知道妈妈症状已经减轻了,也出院回家了,可我总是想回家呆着。这种状态持续了两周时间才扭转过来,进入了正常的学习状态。每日里上午上课,下午自习,没事可干了,就去校外转悠一圈,看看周围又有什么新奇的变化。

运动会刚刚结束,同学们的状态也都很懒散,还没有完全从运动会的兴奋和自由状态里进入到正常的学习和生活状态。大家谈论的最多是运动会上的新鲜事情。

我们班的吴建伟同学打破了学校保持了多年的长跑记录,载入了学校史册。吴建伟同学立刻就扬名全校了,成为了学校女生眼里的壮汉,当然吴建伟同学本身就是个壮汉。女孩子在路上看吴建伟同学的眼神热情奔放,充满了热情。也顺带让我们班同学受人瞩目,这个没有女生的专业提供了女孩子们很多茶余饭后的谈资。

“快看,那边哪个是采掘专业的吴建伟,好壮啊!”女孩子们一阵尖叫。

“听说你认识他,能不能介绍我认识一下啊,求你了!”

“你想啥呢,他女朋友是安全专业的,你没戏了。”

“啊,他有女朋友了?长啥样子啊!”

“看,哪几个男生都是采掘专业的,他们也很结实啊。”

“你犯花痴了吗?有不结实的男生吗?走,走,走,丢死人了。”

运动会上,采掘专业的男生确实风光不少,运动会后也名声大操,全赖吴建伟同学的奋勇一跑。

随着时间的推移,运动会的兴奋才慢慢散去,所有同学都进入了平日里正常的作息循环。

高中时期我就发现我对哲学方面的书籍很感兴趣,大学里又来到了繁华的西京市,这也让我发现了新的东西。为什么农村就是比城市差很多?为什么小城市就是没有大城市繁华?为什么小地方的人均收入没有大城市的人均收入高?这一切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有什么规律没有?

家里经济不好,我的生活费紧张,我也想在外面自己挣点钱。一来减轻一下家里的压力,二来对我自己也是个锻炼。我计划以后就在两个方面下点功夫。

第一,多抽时间去图书馆看书,主要阅读哲学和经济学书籍。

第二,要找机会挣点钱,钱多人总是硬气点,曾经记得某个电影上用钱点烟的镜头,实在是帅气的不行,年轻的心也曾为此热血澎湃。

上完课后,我也开始出入读书馆了。看了几本哲学书籍,我觉得暂时用不上,还是主要看一看经济学的好点,毕竟改善生活离不开经济学。

找了一圈,都没有让我满意的经济学专著,要么是满篇数学公式,要么就是什么微观宏观的二分法,总觉得这样的分发有点问题。我认为经济学不应该用到太多的数学,用到太多的数学就不大对劲。

但我找到的基本上都是满篇的数学公式,我十分的不解,难道经济学真是这样子的?总算挑了一本名著,看了不到一半就让我头疼不已。这么高深的经济学,恐怕不是我能够掌握的。我准备放弃了,又想起来,经济学是从《国富论发端的,于是便决定找来看一看。

好不容易找来了一本,一看之下,便放不下了,突然发现这才是经济学啊。浅显易懂,人人都可以看的明白。再对比了一下满篇数学公式的经济学,我又糊涂了,明显觉得这些太高深,心里以为这些应该归于统计分析的范畴。当然,我一个完全的白痴,也不敢把想法说给任何人。

我一边阅读《国富论一边寻找与国富论类似的经济学著作,然而再也没有找到。《国富论再次激起了我对经济学的兴趣,找不到与《国富论类似的我便决定好好看一下满篇公式的经济学究竟说的什么。于是我准备大干一场,或许将来去研究经济学也是一个方向。

直到十几年以后,偶然发现了奥派经济学,我才觉得我并没有疯狂。我深深的沉迷于奥派的书籍里,找来了能找来的所有奥派的书籍看了个遍。有些书籍居然能看三遍,这在我的人生里是很少见到。

生活逐渐进入了轨道,我准备一边学习经济学,一边挣点钱养活自己。闲暇之余,我便寻摸那些事情可以挣钱,要不去批发市场进点货回来卖吧。现在卖货赚点差价再也不是什么投机倒把了,已经进入了全民经商的时代。谁挣得钱多说明谁才有本事,何不我也来试一试吧!我信心满满,准备大干一场。

从家里返回学校大约过了两个多月了,一天早上,大家纷纷离开宿舍,开始去上课了。我也正准备随着大家一起去上课,班长忽然匆匆的跑来宿舍找我,神情凝重的递给了我一个小信封。

“唐龙,你的电报,你看看吧。”

我接过了电报,比普通信封要窄要长,没有封口。心跳突然加速,我平复了一下心情,抽出了电文。

“母病危速归”。

电报是大哥发来的,我手拿电报,一时不知道该干些什么了,眼睛盯着电报,站着一动不动。班长拉了我一下说。

“你赶紧回去吧,我去给你请假。”

我慢慢的转回宿舍,坐在床边,脑袋一片空白。“妈妈究竟怎么了?我离开才两个月,妈妈怎么就病危了?难道我要见不到妈妈了?”我马上起身,迅速的拿出了背包,塞了几件衣服,背起来就飞奔着离开了宿舍。

来到了城西的长途车站,找了个马上发往家乡县城的车辆跳了上去。一路上脑子一片空白,心急如焚,闭着眼颠簸了六七个小时才赶回了县城。下车后,几乎一路狂跑奔着回到了家里。

妈妈坐在炕上,姐姐坐在身边扶着。妈妈已经无力抬头,低垂着头,谁进来她都没有反应。姐姐低声给妈妈说。

“小民我的小名回来了。”

知道小儿子回来了,妈妈轻轻的抬了一下头,又垂了下去。我扑上炕去,拉着妈妈手问道:

“妈,你怎么样了?哪儿不舒服?”

妈妈用低的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

“好着哩,妈好着哩。”

父亲蹲在地上抽烟,一声不吭。大哥一直在张罗着给妈妈四处找医生,想继续给妈妈治疗,反复的确认医生的位置。来了一个,又送走一个,医生们只是摇头让我们为妈妈准备后事,便匆匆而去。

妈妈一直维持着一个姿势久久不动,我们一家人围在周围束手无策。好一会儿,妈妈轻声问姐姐:

“星儿二哥小名到哪儿了。”

姐姐说:“已经在路上了,往回走呢。”

妈妈轻叹一声:“哦!”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全家人都无人出声。父亲依然蹲在地上抽烟,我们三人围在妈妈周围无人说话。姐姐偶尔问一声妈妈,妈妈只是轻轻的动一下也不说话。临近午夜时分,妈妈突然抬头问姐姐,

“几点了?”

姐姐说:“快12点了。”

妈妈轻轻说:“放我躺下。”

我们几个赶紧上前,让妈妈轻轻的躺在了炕上。躺下后妈妈就与世长辞了。

突然间,姐姐放声大哭,我和哥哥泪流满面,大家哭声一片。父亲站起身来,记下了时间制止了我们,吩咐我。

“去叫你大伯。”

连夜晚,我们给妈妈换上了寿衣,停在了床板上。一切收拾停当,第二天一大早,我便与大哥披麻戴孝分头去通知亲戚,告知了妈妈去世的消息,等待舅舅他们来看妈妈最后一眼。临近天黑,二哥痛哭着赶了回来。妈妈竭力等待也终究没有再见儿子一眼。

第三天,我摸了摸妈妈的手臂发现一点都不冰凉,我叫来大哥,大哥马上又联系医生来看。医生看后肯定的告诉我们,妈妈已经去世,这种现象也很常见,让我们不要再抱幻想了。我们仍不死心继续找来了另外的医生,医生还是同样的说法。我们才无奈的接受了现实,妈妈真的已经去世了。

多年以后,想起妈妈住院时候的情景,我才突然明白,妈妈那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己见不到老二最后一面了。尽管去世当晚苦苦撑持也未能如愿,最后才无奈的离开了。而我竟麻木如此,理解不了妈妈的担忧,只是觉得妈妈想念儿子而已。

人生就是一场离别,转身可能就是永远。我们不要让亲人们失望吧!

去世当晚,妈妈托梦我们。

“把她常看的书圣经给她带上,再给她准备个拐棍,她直不起腰来。”

这两件事情我们都一一照办了,好让妈妈走的安心。

舅舅家人口众多,妈妈去世的时候才五十一岁,我悲痛难忍,生无可恋。除了二舅已经去世,妈妈的其他兄弟姐妹都还健在。几个舅舅和大姨二姨知道了妈妈去世的消息也都非常的伤心,不忍再见妈妈一面,吩咐一群侄儿前来见了妈妈最后一面。

大哥做主,给妈妈举办了隆重的葬礼。葬礼当天,亲戚们都来送妈妈最后一程。几个舅舅和大姨二姨也都来吊唁,安慰了父亲和我们兄弟姐妹,让我们接受现实,不要过于悲伤。

“都别难过了,你妈终于不再受罪了。这些年一直吃药,现在不用了。”舅舅说。

“你们几个都长大了,也都有出息了,你妈就放心了。”大姨说

“以后你们要把自己日子过好,别让你妈担心了,这比啥都好,都不要哭了。”二姨安慰我们。

“老大这些年的孝顺,我们都看的见,你妈托了老大的福了。”

舅舅安慰大哥说。大哥泪流满面。

“以后就剩你大了,你们都要好好的待你大,别让你大再受罪了。”大姨吩咐说。

“你妈没了,以后想你妈了,就来看看姨。”二姨抹着眼泪说。

“老二就是离家太远,太不方便了,你妈没见着老二肯定很遗憾。”大姨说。

二哥放声痛哭“我也很后悔,没来得及见我妈一面。”

大哥工作多年,朋友同事众多。葬礼当日,吊唁的来宾络绎不绝。葬仪隆重肃穆,哀乐长鸣,我们兄弟姐妹随行回礼。

这一天抽走了我的灵魂,我已经成为了一个走动的躯体。已经无泪可流,悲无可悲。看到来来往往的亲戚,我尽力让自己不再流泪,待大家转身离去,泪水还是会忍不住的滑落下来。我只有机械的跟着仪仗行礼、鞠躬、磕头,已经没有了思维,没有了感觉,没有了任何想法了。

离家在外,因为妈妈的缘故,每次放假都恨不能立即回到家乡,回到妈妈身边。踏入家乡的地界,我是平和的,是幸福的,我是有归宿的。而现在这一切都统统没有了。从此以后,我将惧怕回到家乡,怕见亲人,怕想起那个生我养我的妈妈。

曾经见到过了很多人家的全家福,小时候都只是看看就过去了,以为只是个纪念。偶然间我才明白,那是光阴的年轮,居中的人总是最先的离开。我们都是由外而内的穿梭着,谁也不可能长久占据核心,这是一条生命的河流,永远向前,从未停歇。

而如今我又明白一件事。不是居中的那个男人是核心,而是哪个女人才是核心,她才是这一群人聚集在一起的原因。妈妈在,家才在。

妈妈在才维系着家的完整,家的温度。兄弟姐妹们都是因为妈妈的原因而聚集起来的。妈妈不在了,我们将很难聚首,未来见面的时间会越来越少。即使聚首也将匆匆别离。

突然,我极度的孤独,以前我的喜怒哀乐都可以毫无顾忌的倾倒给妈妈,未来我只有独自承受。从此,我将只有归路了,再也觅不到来处了。

妈妈去世了,这个家便散了。我开始害怕回家,怕回家想起妈妈。我拼命的工作,希望有生之年能够给老婆孩子留点遮风挡雨的家当。工作确实也很忙,经常是接到父亲的电话,我才内疚好久没有回家看他了,过后依然很忙。我强迫自己必须抽出时间回家看望父亲,可那还是很难做到。

家还是哪个家,只是越来越破败了,父亲的个头也越来越低了。

男人在创造这个世界,而女人在维系这个世界,缺一不可。

“真正的死亡是世界上再没有一个人记得你。”

妈妈,我一直记着你,你一直在我心里!也许我们终将团聚,时间不会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