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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衣锦还乡唏嘘客

平阳县,还是那个平阳县。

晌午,三个江湖打扮的大汉,混在来往的行商猎户中,牵着马进了城,这三人皆身穿劲装,手拿朴刀,虽是江湖人的打扮,但行动间还是有一股军伍中的肃杀之气。

平阳县守城门的衙役看出了三人不似善类,当下拦住三人,衙役手扶着腰间的挎刀,神色警惕。

“你三人的路引何在?”

大同治下,人口流动受大同管辖,没有官府颁发的路引,私自越省便是犯法。

“嘿嘿,这位小哥,路引在此!”

三人中的一人迎上这拦路的衙役,从怀里摸出一枚腰牌,塞到了衙役手中。

这人朝衙役咧嘴一笑,衙役却只觉得心中一颤,只感觉这人身上的杀气浓烈。

这腰牌上写着:威勇营冯龙。

衙役看过腰牌,心中了然,将腰牌还给了这壮实的江湖大汉,好奇一问:

“阁下可是上过战场?”

“嘿嘿,雁阳关里杀了些胡狗。”

衙役听了,肃然起敬。

三人牵马进了平阳县的城门,平阳县里熙熙攘攘,依旧是一幅热闹的景象,此时虽是晌午,头顶上烈日炎炎,但街边的地摊上,卖山货的猎户依旧跟小贩叫着价。

看着眼前的一幕,那同衙役接洽的汉子冯龙叹道:“热闹啊!这平阳县与雁阳关同在北地,雁阳关如今却成了死城…”

另一个劲装汉子也叹道:

“唉,雁阳关北拒草原,如今成了死城,咱们过不去,胡狗倒也过不来了…”

二人说话间,三人中的最后一人,却左右打量着平阳县中景象,一幅感慨万千的模样,这人是个青年,面容坚毅,英武不凡。

“爵爷,您家便是在这平阳县中?”

“不,我家里是东门村的,离这平阳县还有些距离。”

这青年爵爷,便是陆鹏,雁阳关一战,陆鹏杀了六个草原贵族,按军中职位,那六人都是偏将。大同最重军功,陆鹏凭此军功,受勋男爵之位,虽然没有封地,但也是实打实的勋贵。如今回东门村,便是锦衣还乡,荣归故里。

雁阳关中,血云旗被云霄海拆散了扔进罪兵营里,陆鹏的军功倒是比云慕白还大,如今陆鹏在云霄海手下做个牙将,这随行的两个军士,便是陆鹏手底下的兵卒。

二人皆是雁阳关死战幸存的悍卒,一人叫冯龙,一人叫于虎。

三人在平阳县中一路走走停停,就来到了一处楼阁所在,里面食客如云,飘香四溢。

门上的牌匾高挂,上书三个大字:信誉楼。

一个年青的店小二挂着笑迎向三人,口中招呼道:“三位爷里面请,您们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冯龙将手里的马缰扔给店小二。

“好草好料的喂着,吃完饭我们就走。”

“得嘞!”

小二接过马缰,又高呼道:“王老头!出来给客官把马牵走!”

一个干瘦老头从信誉楼里颤颤巍巍的走出来,口中含糊不清的想说些什么,陆鹏三人却听不出来。

小二回那王老头道:“放心,放心,等会儿子运货的驴车来了我叫你,耽搁不了你的事!”

王老头听了这话,才牵着陆鹏三人的马匹,颤巍巍的朝马棚走去。

店小二领着三人进了信誉楼,挑了个二楼靠窗的位置坐下。

“几位爷,吃点什么?小店最有名的是三蒸八宝鸡,大荒山里的野味也是应有尽有…”

陆鹏止住店小二,问道:“我记得之前这里好像是醉仙楼,现在怎么成了信誉楼?”

店小二一笑,“嗨,您得有三年没来了吧!您说的那都是老黄历了!三年前那会儿,这确实是醉仙楼,后来的事儿,您肯定猜不到!”

坐下的三人饶有趣味的听着店小二的话,冯龙道:“不就是个酒楼易主,还能有什么传奇不成?”

于虎拦住冯龙,“小哥你继续说,别理这糙货!”

冯龙正要反驳,就听陆鹏感慨道:“我确实三年前来过,小二哥说说,这三年都发生了什么事。”

陆鹏发话,冯龙只能老实的坐着,不再多言。

店小二煞有介事的说道:“三年前啊,有个身形奇伟的江湖人在醉仙楼闹事,原来是醉仙楼的胖掌柜也是个归隐的江湖中人,早年跟这人有隙,才故意奚落于他。

结果那人就跟胖掌柜在醉仙楼门口打起来了,俩人各出奇招,打得昏天黑地,直打了三百回合,那胖掌柜一时不敌,被抓住破绽……”

于虎听得津津有味,只当是真是如此传奇,冯龙也哑口无言,以为是真事。

就听陆鹏打断那小二,问道:“三年前那掌柜我也见过,不像是江湖中人啊?”

店小二面上一红,谎话被人揭穿,但他又怕凶神恶煞的冯龙,才装作煞有介事的模样对陆鹏道:

“这位客官,这江湖上的事谁能说得准,咱也没练过武……”

陆鹏心中疑惑,难道是自己看走了眼,那胖掌柜真的是个隐藏的高手?

这时,就听一人呵斥店小二。

“唬人的东西!你还想不想干了!”

一个掌柜打扮的中年人上了二楼,连忙向陆鹏三人赔罪道:

“三位客官勿怪,这小子满嘴瞎话,小店等会送您俩小菜赔罪。”

说着,掌柜又拍了店小二的脑袋一下。

“还不快给三位爷赔罪!”

明眼人,皆能看出陆鹏三人来历不凡,这信誉楼的掌柜便是如此。

店小二委屈的给三人告罪,冯龙大笑着嘲讽于虎道:“我说这能有什么传奇,你个棒槌还说我糙货!”

于虎死鸭子嘴硬,光棍地说道:“我就觉得小哥的故事不错!怎么着!”

店小二听了,嘿嘿一笑,结果又被掌柜扇了一巴掌。

陆鹏问这掌柜。“那你这信誉楼究竟是怎么来的?”

掌柜将当年虬须客因酒里被掺了水,怒砸醉仙楼的事讲了个明白,陆鹏三人听了无不感叹,就听掌柜又道:

“打那以后,醉仙楼就门可罗雀,渐渐的不行了,小老后来盘下醉仙楼,改名为信誉楼,便是引以为戒。”

冯龙叹道:“这天道高手横行无忌,就是厉害。”

于虎却道:“不过小事,国朝的法度不管他,若是那天道高手杀人放火,当真以为我大同的律法是儿戏不成?”

“是!是!”那掌柜搭话道:“这位爷说得是!”

小二却反驳掌柜道:“不对!不对!原是那天道高手为了王老头的一出故事,一顿酒,才替他出了口恶气,真的!当时我就在旁边的!”

陆鹏听了心中一动,问道:

“就是那刚刚牵马的王老头?”

掌柜惊道:“这位爷是老人啊!还认识那王老头!说起来这事也和王老头有关。”

陆鹏又道:“那王老头会说书,是个老童生,好喝酒对不对!”

陆鹏之前常听陆举说起过这个平阳县里教他认字说书的王老头,只是从来没见过。

掌柜答道:“对!就是他!只是后来这老头子命不好……这王老头原先有个小徒弟,后来他那养老送终的徒弟也走了,说不了书他自己一人给人抄书也能勉强过活,再后来这老头子酗酒得上了伤风,舌头说不清楚话,就连手也抖得拿不起笔,日子越发艰难……如今在我这小店里干些能干的事,得一口饭吃,得一口酒喝。”

陆鹏和王老头也算是故人,听掌柜说到王老头境遇,也心有感慨。

店小二却道:“那人不是王老头的徒弟,原先也是醉仙楼的小伙计,后来被赶出去才和王老头搭伙混口饭吃。”

“说来我也好几年没见到那小子了,叫陆……什么来着?”

店小二揉着脑袋想着。

“陆举。”

“对!就是陆举!”

店小二得陆鹏提醒,才想起了陆举的名字,这小二,原是醉仙楼的伙计,同陆举也共事过一段时间,后来醉仙楼被人盘下更名信誉楼,他便留在信誉楼做起了小二,直到如今。

小二奇道:“客官怎么连他都认识?”

陆鹏笑道:“陆举,是我亲兄弟。”

小二闻言恍然大悟,又道:

“那小子好像今天娶媳妇,你是来观礼的么?”

陆鹏乍一听闻,惊呼道:

“小弟今日娶亲?”

小二点头道:“没错的,那王老头天天算着日子,肯定是今天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