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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门房横刀守家门

草原大军破城,雁阳关的城墙已经失守,无数的如狼似虎的草原兵卒攀上城墙,城上唯血云旗、白家武者与尚能行动的守军抵在城墙上,如磐石一般,死战不回。

人人皆被包围,身陷敌海。

人人杀得激烈,无暇顾及旁处,他们只能挥舞兵刃,杀!杀更多的人!

然而,哪怕是武者,亦有力竭之时。

杀得一人,又有一人,无穷无尽。

血云旗当日从大荒山无边兽海中杀出,今日却身陷人海之中难以自拔,草原兵卒或是持长戟,或是持弯刀,长兵器抵住众人,纵有再高的功夫也难施展开来。更何况还有草原大军不知何处射来的暗箭伤人,更是艰难。

唯独一样,野兽不怕死,人怕。

人,可被吓退。

军中的无双猛将,冲进战阵之中杀起杂兵来如砍瓜切菜一般,土鸡瓦狗挥手可扫,也是如此原因。

人终有力竭,白家家主此时的风雪快剑,慢如老牛,快赶上赌鬼道士的北方玄武势了,老头子气喘吁吁,满头虚汗。

云慕白的一身白色剑袖,此时血迹斑斑,整个人神色狠厉,剑快如风,一剑一封喉,唯他眉心的那点血痣,似染上血一般鲜红。

白甲将军赵振奎,手中银枪挥舞,身上的气机与手下军士相连,血气阳罡施展,万夫莫敌,却渐露颓势。

武威风此时尚有余力,罡劲武者与常人不同,身上无病无灾可活百年天寿,同时气力绵长,如同传说中的人仙一样,远非常人可比。

大同守军的人越打越少,战圈也不断缩小,草原大军越围越紧,城墙上的大同众人,只要还活着的,皆靠在了一起,背靠背的方式死守。

此时,白家家主才发现,这人群中竟然没有自己那老儿子,问向众人。

武威风道:“老大,韧农下城了。”

白家家主此时脸色一黑,只以为白韧农怯战而逃,不由得大喝:

“白韧农!混账东西,给老子滚回来!你要敢再跑老子拧断你的脑袋!”

……

草原大军越过城墙,彻底入了雁阳关。

城墙下,等待他们的,是雁阳关中的男丁们自发组成的军阵。

又是血战!

两军冲杀到一起,五六十岁的老农用草叉,刺穿了一个草原人的脖子,自己却被另一人用长戟挑翻。

一个十多岁的年轻草原人,拿着弯刀和一个提着柴刀的十五六大同小子互相厮杀,毫无套路章法,他们只要杀死对方。

对方倒下了,再去杀另一个。

这世间的军队,像云慕白的血云旗、云霄海的金玉旗、或是萧文凤的赤峦卫,这般的真正精锐,不过是少数。

这些部队装备精良,不事农耕或其它生产,人人练武,基本上人人能练通三劲,所以战斗力强悍。

再者,就是大同、草原的大军,如云霄海所领的十二万大军,再或是呼戈多所率的草原大军。

战时为兵,平日里还要农耕放牧,虽是人人练武,也只是练把式,功夫根本练不到身上。

原因无他,武道艰难!

无恒心练不得,无资也练不得。

大军交战争的,不过是装备计谋,大同盛产铁矿,同时奇淫巧技高超,又有兵法世传,所以治下军士人人身穿甲胄,手中弩器锋利,大军军纪严明。

草原盛产战马,人人善骑射,骑兵天下无敌,此时不过是必须强攻雁阳关,骑兵施展不开,所以皆是步战。

这些草原大军,说白了不过是些牧民,只不过他们是汗国的百姓,而挡在他们屠刀之下的,皆是大同的百姓。

血,染红了雁阳关外的草原,染红了雁阳关的城墙,又染红了雁阳关。

城门大开,草原大军从北城门涌入雁阳关。城墙上的欲血厮杀的众人,皆能看见城下的情况。

城破了!草原大军彻底入了城!

城墙上满是草原兵卒,城外的大军不敢用箭雨覆盖,只是不断的大军围杀。

赵振奎虎目中流出滚烫的热泪,仰天大喝一声,是无尽的悲哀。

云慕白道:“赵将军,城门虽破,我军十二万援军顷刻便到,还是留待有用身……”

白家家主此时已知道了白韧农的去处,他深知白韧农的个性,身处乱军之中,说不得就跳出来杀个痛快,一逞匹夫之勇。

白老头面色有些悲戚,对正在挥刀杀人的武威风道:“老武,你莫要跟着我们等死,走吧!”

武威风只顾杀人,丝毫不理白老头。

草原的大日勇士,死在大同守军的箭阵之下,如今这草原大军不是精锐之师,又只是围杀,罡劲武者一意逃走,还是颇为容易。

白家家主见武威风不理,破口大骂道:“别他娘的装蒜!老子这是托孤呢!赶紧滚蛋!”

说着又骂云慕白:“你个小王八蛋也是!让血云旗护着你赶紧滚蛋!”

不知何人高喊一声:

“血云浮屠!”

“杀!杀!杀!”

声嘶力竭,杀气无边,就连白家幸存的武者,也高声呐喊。

战圈不断缩小,大同守军越来越少。

雁阳关中,鲜血,杀戮,尸横遍野。

一间间民宅的闯,手无寸铁的妇人,不及车轮高的孩童,皆死在了弯刀之下。

抢掠银钱细软,牵牛牵马,追鸡抢鸭。

更有……

城中,血流成河。

若说两军交战,是国家倾轧,此时烧杀抢掠,却是人的恶。

雁阳关中,不仅是弥漫着城外所生的尸瘴,还有满天的硝烟和满城的恶念。

……

白家大宅前,立着一人。

一个老头,一身奴仆的打扮,腰杆却挺的老直,老头子手里拄着一柄关刀,当年大同攻雁阳关时,这刀也曾饮过胡人血!

正是门房老王。

十来个草原兵卒围来,手中挥着弯刀,身上沾着的斑驳血迹未干,但血气却掩不住他们身上骚腥气。

老王脚上一踢,横刀立马,大喝一声:

“杀啊!!!!”提刀而上。

声音传到白家内宅,孙氏等几个妇人,将家中的孩童藏于祖祠当中,仔细叮嘱一番,抽出刀剑出门杀敌。

孩童们躲在祖祠中大哭不止,白富贵却不哭不闹,只是紧盯着那些层层叠叠的灵位背墙上的金匾,似要从上面看出什么。

金匾是当朝圣上所赐,上书四字:

忠义世家!

老王血战正酣,却见家门打开,家中的妇人身上皆是之前未嫁人时行走江湖的打扮,手中持着兵刃出门而来。

老王怒喝一声:“回去!”

砍翻一人,老王正要再说什么,却不慎被其它草原兵卒刺伤,鲜血淋漓。

老王踢开那人,直退到台阶下,挡住要下阶的孙氏众人,也挡住要上阶的草原兵卒。

老王锐利的眼神直盯着敌兵,头也不回,恨铁不成钢的大喝:

“回去!守住白家的骨血!”

几个妇人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