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小花李离的嘴角就泛起了笑意，学堂读书时她最喜欢躲在窗旁看自己，头上还总是戴着一朵路边采的小花。
“登徒子，若再不……”
“你可……可知道，在南屏镇，我……我李离可是十里……十里八香都有名的才子，不知……不知多少先生都……都喜爱我的诗词……”
红着脸，李离喝酒上头；舌头都打着结和他眼中的小花吹嘘着，和平时俨然不是一个样儿了。
蹙起了玉眉，‘小花’似乎生气了，可是听着李离这么说着却是转了话锋。
“你这般说可是叫人不信，登徒子，你若十步之内做出一首诗词来，我便原谅你的无礼。”
“作诗词？好……嗝，好啊，我……李离最擅长诗词了……”
李离应了，醉醺醺的他以为小花在和他玩笑，可话音刚落下这手中却是被人塞了一支舔好墨的笔，如此神速。
周围仿佛都安静了，好像所有人都在看着李离。
晃晃悠悠，手中还拧着酒瓶，李离踏出了半只步子却又悬住了。
“忘了，还……还没问过你的，你的大名……”
酒气翻涌，李离还打了一个嗝，‘小花’眉头锁得更深了。
“璐璐，王璐璐。”
点点头，仰头灌下一口酒，李离径直不犹豫直扑向了面前的白墙。
江风阵阵，不知从哪儿刮来了一风，夹带枯叶但在醉酒的李离眼中却化作了片片洁白的桂花。
仰头，痛饮，扔掉酒壶，执笔便写一气呵成；众人围而观之，细细揣摩。
‘桂花迷人眼，酒浊乱人心。
持笔景迟错，舌麻语结折。
青衣小衫问何蹉跎？
我道，我道，一双白鹭入心田。’
众人念之，渐渐是回过神来，众目睽睽之下李离这一布衣书生竟写了一首暗慕情诗。
璐璐气红了脸，一对柳叶秀美早已紧紧锁在了一起。
再看始作俑者，却竟然倒在墙角呼呼大睡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这是在下同窗，整日读书思念紊乱，酒后乱语切勿当真啊！”
王立程站了出来，替自己这个唯一的好友解释求情，到底没人再去问难李离，只不过墙上的那首小词却是被保留了下来。
酒，喝时痛快，醒时后悔。
当李离捂着额头坐起来的时候已是在宿舍，窗明几净，王师兄的东西却都还在。
昨日之事片片袭上心头，李离知觉嗓子冒烟悔不当初。
可没留给他多少悔恨知识，这房外却是有了争吵声。
“大家都是读书人，圣人门徒，若是为了这黄白之物染污了手可就洗不掉了；现在站出来在下便兹当是借的，可若是被差人查出来，可就成了贼！”
王立程独立在院中，面前聚集着这小院里其他的师兄弟，一个个都面面相觑，互相猜忌。
李离扶着墙站到了王师兄的身后，不明所以。
“王兄，你怎么不怀疑李离师弟，明明他才和你一屋，要说嫌疑定是他最大！”
“你乱说什么话，李师弟昨日醉酒，望江楼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何行窃！”
“那……那可不一定，谁知道他醉日是不是故意假装；毕竟……毕竟整个学院中只有他交不起学费。”
李离明白了，王师兄的银子被窃了，众师兄弟们正在怀疑自己。
或许，寒门子弟在京城弟子眼中就是行苟且之事的代表，这种可能一被人说出便是得到了许多人的支持。
愈演愈烈，即便是王师兄这个苦主发话也是无用，众人闹着吵着要搜查李离的床铺物品。
羞辱，是赤裸裸的羞辱，李离嘴唇发白拳头紧握死死的拦在房门前；可越是这样却也是被人觉得做贼心虚，越是要进去搜查。
事情，闹大了，越来越多的师兄弟参与进了这场集体行为；即便又少部分理智盘观者，可还有大对数紧凑着要闯入李离的房间。
‘砰’
不知谁暗中给了一脚，李离的腹部顿时生疼，但这声音却是被掩盖在了众人吵闹之中，竟是无人察觉。
强忍着，从小在农田打熬出的身体却是在此时派上了用场，李离双手死死扒着门框不让他们踏进一步，不让他们踩下自己仅存的尊严。
“够了，这银子，我替他出！”
猛然一声清脆的女声，却在李离的耳中宛如天籁。
是璐璐，依旧踩着生人勿进的步伐，带着那拒人千里的气度站到了李离的身前，用她较弱的肩膀挡住了众人的前行。
一张千两银票扔在了院中，璐璐微微仰着下巴像是一只高傲优美的白天鹅，无人胆敢去伤害她。
“你是他什么人，为他出头？”
“他是我情郎！我是王璐璐！”
一句话平息了风波，但却涌起了李离心中的浪花。
王师兄的银子最终还是不知所踪，但李离这个穷小子却是自此收获了一位红颜。
这猛然而来的情愫不知因何而起，或许是望江楼上的那首小词，又或许是李离死死强撑着的姿态，又或许，纯粹是她在游戏人间。
“世人皆说父母媒妁之言，可我王璐璐偏要自己选夫君；登徒子，你的诗词不错，我觉得你挺好。”
这是璐璐给出的解释，李离瞧着强势的她不知该如何回答。
惶恐、不安、焦虑、纠结；出落如此，谈吐如此，璐璐一看便知不是寻常人家；寒门弟子李离只觉得自己不配。
“听说你还欠着学费，那可不行，璐璐的夫君可不能被小小银钱难倒；明日，我便陪你去做生意。”
一掷千金的她却是说出了这样的话，如此的与众不同如此的不寻常理。
没有谈情说爱，没有海誓山盟，李离的爱情竟然是从行市卖糖葫芦开始的。
她逼着，她命令着，让一个不善言谈的书生扛起了木棍在人来人往的行市中吆喝卖糖葫芦。
“卖糖葫芦……卖糖葫芦……”
小小声，李离的脸上早已羞得通红，他还放不下读书人的脸面，甚至还不敢高声吆喝。
生意冷落，无人问津，从饭菜钱中省出来的本钱眼看血本无归，只待糖葫芦一坏便万事休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