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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风起苗家洼 沙压沈丘集

少年轻轻的睁开眼睛,一眼看到的是站在他身边手拿水袋的车夫老张,他虽然还异常孱弱,但是心中明白,正是这位老人救了自己。

“谢谢你……救了我!”少年张开嘴,用干涩的声音说道。

老张见他可以说话,知道这孩子除了身子虚弱之外,已经没了性命之忧。弯下腰,再次把水袋递到少年的嘴边,少年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大口大口的喝起水来。

“你刚昏迷醒来,不易喝水太快,慢点喝。”老张扶着水袋,轻声道。

随着水流入腹,少年的力气也增大了不少,点点头,含糊的道:“谢谢,谢谢!”

老张怕他喝水太猛损了身体,轻轻的把水袋抽了回来,阻止了他继续大口喝水,却又怕他支撑不住再次昏迷过去,便开口问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灌了一肚子的水,精神好了些许,努力的坐了起来,还不忘对着老张抱拳作揖道:“小的,小的姓王,名磐!”

“王磐!王磐!挺不错的名字!”老张点点头,赞许的道。

“老伯,今日救命之恩,我王磐无以为报,本应做牛做马,以报恩情,怎奈我命不久矣,无法报答您老的救命之恩!”少年王磐挣扎着跪在老张面前,泪流满面的道。

“孩子,你不必谢我,是我家老爷救的你,我家老爷乃是世上少有的善人,你有何困难可以向他诉说,说不定他能帮你。”老张搀扶着少年,趔趔趄趄的站了起来,向着马车走去。

少年任由老张搀扶,勉强站起身来,随着老张踉踉跄跄的走到马车跟前,双膝一软,跪倒在马车前面,用尽全身力气,弱弱的道:“小的王磐,谢老爷救命之恩。”

“老张,你让孩子起来说话,身体本来就弱,不要跪在地上。”车厢里的老人吩咐道。

“是,老爷!”老张回答一声,弯腰搀了少年道:“孩子,起来说话吧!”

少年被老张搀扶起来,由于身体虚弱,却是摇摇晃晃的站立不稳,老张只得扶着他防止他摔倒在地。

“老张,扶他坐到马车上,挨着你坐吧,车厢内有女眷,不方便他进来,顺便让孩子吃些干粮。”车厢里的老人吩咐老张道。接着车厢的门帘一晃,一只翠玉般的手从车厢内伸了出来,手上拿着一个软软的馒头。

老张扶着少年在车帮上坐好,伸手接了馒头,递给少年,少年捧了馒头,眼中含泪,哽咽的道:“谢谢,谢谢!”

“快吃吧孩子。”老张轻轻拍了拍孩子的肩膀,柔声道。

“老张,我们启程吧,争取在城门关闭之前进到滑台城内。”老人在车厢内吩咐一声道。

老张嗯了一声,右手扬起马鞭,在半空中甩出一记脆响,口中大喝一声:“驾!”那匹黄马迈开四蹄,拉着马车咯吱咯吱的开始前行。

少年捧着馒头,感激涕零,却也不知道该如何答谢,低了头,如风卷残云一般,三两口将馒头吞入腹中。

老张在一旁看的清楚,顺手将水袋递了过来,少年接了水袋,仰头猛灌两口,由于喝的急了,呛的“咳咳咳”的咳嗽起来。

“孩子,你是何方人士,为何会弄成这般模样?”老张伸手轻拍了少年的后背,并好奇的问道。

“我本是滑台城南人士,父母尚在人间,家中本来尚有几分薄田,可以勉强糊口度日。谁知天有不测风云,有天夜里,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怪风,将我们的土地一夜之间给刮的不知所踪,本来好好的土地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深坑,再也无法耕种,从此我家乡的人开始背井离乡,流离失所,我离开家流落此处,三天三夜滴水未进,后来腹中一阵剧痛,晕死过去,直到被你们所救。”少年吃了一个馒头,身体机能几乎上已经恢复了正常,有条不紊的回答道。

“你是苗家洼人士?”车厢里的老人惊奇的问道。

“是的,您怎么知道的”少年有些意外的回答道。

“这个看似荒诞无稽的故事竟然是真的。”老人喃喃低语道。

“什么故事呀爷爷?你给我讲一讲嘛!”车厢里一个清脆的说道。

“前段时间,卫辉府境内突然流传出一段荒诞的故事。”老人经不起少女的软磨硬泡,开口娓娓说道!

在一个名叫沈丘集的村庄,人口虽然不多,百姓们自给自足,过得也算开心自在。

就在这么一个炎热的傍晚,沈丘集的百姓们早早的吃过了晚饭,三三两两的坐在家门口的街道上乘凉聊天,村中的铁匠铺也依旧的开始了工作,发出叮叮当当的打铁的声音。

孩童们不嫌热,在街道上四处奔跑着,喧闹着。给整个街道增添了不少的活力。

村口几条大黄狗横卧在青石板上,把猩红的舌头吐出数寸,吭吭哧哧的抗议着天气的炎热。

一切看上去似乎跟平时没有多大的不同,依旧如同往日的平淡和宁静。

夕阳西下,天色也逐渐的暗淡了下来,就在这时,街上突然多出了一个白发白须的老人,谁也不知道这老人从何而来,只看他左手拎了一只鸭子,鸭子脖子上拴着一柄亮闪闪的匕首,右手却是拎着两串水果,一串红枣,一串桃子。老人口中还不停的大声喊叫着:“杀鸭!枣桃!杀鸭!枣桃!”

诡异的老人,怪异的喊叫,果然惊动了集上的男女老少,大家停止了聊天,用惊奇的目光看着老人。正在喧闹的几个孩童也停止了玩耍,跟在老人的身后,调皮的学着老人的腔调一起大喊:“杀鸭!枣桃!杀鸭!枣桃!”

老人的足迹踏遍了沈丘集大街小巷的角角落落,前前后后在沈丘集转了三圈,“杀鸭枣桃”四个字也喊了无数遍。眼见是日落西山,天色已晚,乘凉的人也三三两两的回家休息去了,直到集上最后一个人走完,喧闹了一天的街上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罢了!罢了哇!看来没人明白老朽的意思,天意如此,老朽也无能为力!”老人叹息着,喃喃自语的说道。说完,朝着街尾走去,转眼之间,不见了踪迹。

就在老人走后不久,一场怪风突然刮起,刹那间黄沙飞扬,铺天盖地,风声狂嚣不止,刮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有外村的人来沈丘集赶早市,当他来到本来熟悉的地方时,这才发现原本热闹的一个村落突然不见了踪影,映入眼中的是一片黄沙。

此人惊慌失措间,跑到衙门将此骇人听闻的事件报于官服,巧的是,就在那天夜里,距离沈丘集百里开外的苗家洼也被怪风所袭击,将那洼中的百亩沙田一卷而空,只留下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两地官府将两案并列一起,合并成一个灵异悬案,却也不知该如何查办。

“唉!当日在朝堂之上,我本来对这件案子的说法还不敢苟同。总觉得里面有所蹊跷,跟那几个年轻的官员辨的面红耳赤,没想到今天居然见到了苗家洼的百姓,正解了我心头疑惑。看来我告老还乡,也是正确之抉择了。”车厢里的老人把故事讲完,还发出了一句感慨。

“老爷,世间之事,有太多是我们权右不了的,也有太多是我们解释不了的。您老人家既然告老,就回家安享晚年,那些头疼之事,就交给他们罢!”车夫老张赶着车,慢悠悠的说道。

“老张所言甚是!那小娃娃,如今你无家可归,今后可有打算?”老人在车厢问道。

少年虽然身体孱弱,实则聪慧无比,从刚才的话中得知,车里的老人应该是朝中大官,今日告老还乡,安度晚年来了。当他听到老人的问话时,还不忘了对着车厢施了礼,幽幽的回答道:“老爷对小的有救命之恩,我本应该做牛做马以报老爷恩情,怎奈我身患绝症,命不久矣,所以老爷对我的恩情,只有来生再报了!”

“什么绝症?”老人惊问道。

“曾有一位赤脚医生帮小的号脉,说我乃是肠胃之疾,病入膏肓,已无药可救!”少年王磐低声回答道。

“孩子,赤脚医生的话也不可全信,你不必颓废。”老人安慰他道。

“老爷,这段时间我风餐露宿,没有吃过一顿饱饭,腹中时不时便会绞痛,我感觉那大夫所言不虚,我应该是命不久矣。”老人越是安慰,少年越是精神萎靡。

“这样吧孩子,我有一老友,住在淇县城西三十里的山林之内,他乃是一代神医,你可以让他帮你诊断一下。不过我这老友性格怪癖,几乎不见外人,你拿着我这玉佩,去了只管告诉他乃是朱三推荐即可。”老人沉吟片刻说道。说完后门帘被掀开了一道小缝,一个白皙玉手将一个小小的包裹递了出来。

“孩子,玉佩在这包裹之内,里面还有些许盘缠和干粮,等会儿咱们的马车会走到一个十字路口,你可以沿着官道一路向西,过了淇县城,直行三十里便可进入山中,入山之后翻过两个山头,当你看到一个状若牛头的山峰时,即便到了,我那老友就住在这牛头山峰之上。”

王磐感激莫名,把身体俯在马车之上,连连叩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老张伸手接了包袱,递给俯在马车上的王磐道:“孩子,老爷给你的,拿着便是。”

王磐抬起头,伸手抹了抹婆娑的泪眼,咬着牙点点头,似乎下了什么决心。接了包袱,没有再说话。

夜,依旧燥热。宽阔的官道上,只有哒哒哒的马蹄声和咯吱咯吱的马车声。慢慢的驶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