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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尾声

当窦况带着骑兵和赵宁严朗等乡勇们出现在禹乡城下时,着实将李笃吓了一跳,即使他不认识窦况本人,只是看见风中飘扬的大纛和整齐划一其实非凡的骑兵,就已经知道城外这位绝对是某位大人物了!

很快,整个禹乡城都在李笃的要求下来到城门口列队欢迎窦况的到来,至于为什么出去的时候乡勇队有一百余人,回来却不到五十人这件事,反而显得不是那么重要。窦况也没有反对李笃的做法,反正他还有些事得让禹乡城里的人知道。

曾经不可一世的窦氏如今被王氏狠狠压住,朝中连个能说上话的人都没有,自己堂堂大将军,居然沦落到被派来镇压盗贼!而赵宁和严朗目前看起来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如果培养得当,未来一定可以成为独当一面的大将或是屹立朝堂的大员,自己作为他们的引路人自然会成为他们效忠的对象,到时候窦氏在朝堂之中多几个帮手总比孤立无援的好。

窦况需要在禹乡城百姓面前将两人狠狠夸上一顿,并且妥善安排好乡勇队的后事,才能让两人对自己感激涕零,并且完全放心跟自己离开。

当然,鸡蛋不能放到一个篮子里,窦氏的复苏也不会如此简单,窦况现在做的,也不过是到处撒网而已。

等众人都到齐了,窦况才清了清嗓子,将赵宁和严朗带着乡勇队追击流民贼的英勇事迹娓娓道来,引得禹乡城百姓个个叫好,那些活下来的乡勇们站在台下也激动不已,自己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能够得到他人的传颂,自然免不了得意一番。

然后窦况让李笃取来酒水,就地祭奠了战死的英魂,并且给每户发了一百吊钱作为抚恤,这些钱说不上太多,好好经营也足够他们熬到半百了。活下来的每户五十吊,李敖和几个作战英勇的还升了官。

最后,终于说到了赵宁和严朗。

窦况极力肯定了两人在这次战斗中作出的杰出贡献,并且大加赞赏。能够得到窦况将军的点名表扬,在普通百姓眼里那就是祖坟上冒青烟了,自然对二人是崇拜非常。

严朗颇有些得意的享受着众人的崇拜,而赵宁则显得更为冷静一些,倒不是装腔作势,而是父亲对他的教育,让他认为做这些事是应该的,并不是为了得到什么赞赏,况且这场仗自己犯了很多错误,并不值得窦况的赞扬。

当窦况说出决定带二人前往长安生活和成长时,整个禹乡城爆发出剧烈的欢呼声。这不仅仅是赵严两家的荣耀了,这是整个禹乡的骄傲,就连漯阴县城,也还没有一个人能够有到长安求学的呢!最为让人敬重的县校老夫子,也不过是从郡守府下来的而已。现在禹乡一下子出了两个被朝廷大将欣赏的优秀子弟,说出去不知道会多有面子!

是夜,禹乡城难得搞了一次集会,经历了重大劫难之后,大家迫切需要完全释放一下。

第二天一早窦况便离开了,留下几个骑兵帮助赵宁严朗处理事情,三天后就要出发前往长安,也就是说,赵宁能够在禹乡——这个自己父亲用生命去守护的故土生活的时间,只剩下三天了。

赵宁将家产全部变卖,之前留下的仆役们各自分得一大笔钱或是土地,赵宁只留下小部分到了长安必须的生活费用,其余的都学自己的父亲,布施给了广大穷苦百姓。

严朗和赵静都置办了新衣裳,憧憬着在帝都的浮华生活,离开前的最后一天,三人各自去到父亲母亲的墓前祭奠。

赵宁和赵静为父亲母亲清扫墓碑,供上祭品,跪坐在墓前。

“父亲,我和妹妹马上就要跟着窦将军去长安了,这些日子发生了很多事,我相信您一直都看在眼里,你和母亲都很高兴的吧?虽然我也不知道去了长安未来会变成什么样,但我相信我没有让您和母亲失望,我做到了您告诉我的,要保护乡邻,守护家园。您一直很欣赏的安汉公我应该也能见到,到时候我会向他表达您的尊敬的!未来我也希望能成为他那样的人,守家为民,我相信世道终归是会越变越好的!“

没想到的是,当赵宁带着赵静准备起身离开时,窦况却出现在他身后,远处严朗正在几个骑兵的帮助下,尝试驯服一匹小马。

窦况走上前来,递给赵静一个木头做的小娃娃:“小姑娘,这个送给你!”

赵静伸手接过:“谢谢!”

“去那边找他们玩吧!“窦况指着严朗他们那边,赵宁这才看到有个婢女站在一旁,窦况连这都考虑到了,赵宁心里不禁升起一丝暖意。

“多谢窦将军!“赵宁施礼说道。

窦况看向赵宁父亲的墓碑,抱拳作揖:“这是你父亲吧,我从李三老那里听说了,你父亲是个好人。”

“窦将军……“

赵宁还没说完,就被窦况打断:”不过好人在这个世道活不长久,实在让人遗憾。“然后转过头来看着赵宁,“你对流民贼怎么看?”

“都是些吃不上饭,为了活命而不得不反抗的人。“赵宁沉思道,”不过,我说不上谁对谁错,也许大家都错了,富人们可以早点为穷人们做些好事,穷人们就不会铤而走险。“

“那穷人们拿起武器开始杀人,然后再成为富人呢?“

“不知道……但滥杀无辜是不对的,富人当中大部分也是好人,他们不应该杀。“

窦况点点头,示意赵宁继续说下去。

“有很多穷人拿起武器之后,也变得和当初他们想要的不一样了。借口活命,却干了很多超过活命的事情,所谓起义,不过是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打着正义的旗号,蒙骗真正需要活命的人为自己的私欲卖命,最终给双方带来的,都是无尽的折磨和苦难,那些流民贼最后的下场,和被他们杀掉的人不也一样吗?“

“说得不错。“窦况赞许地看着赵宁,这个小孩想到的东西,比他以为的要多得多。

“我希望,未来富人们可以更加体会穷苦百姓的生活,而穷苦百姓们也不要被人利用,作出违背天理的事情。“赵宁说完,看向父亲母亲的墓碑,”这是我父亲一直教导我的,我想要成为一个有能力保护所有人的人,不论穷人还是富人,不论官员还是百姓,我想让天下安定。“

“你可以的。“窦况不禁哈哈大笑起来,伸手抚摸赵宁的脑袋,”走吧,该去长安了!“

严朗已经骑上了小马驹,飞奔到赵宁和窦况身边,格外威风:“阿宁,快看我!”

赵宁咧开嘴笑起来,内心似乎有一种力量正在生根发芽,催着他往前走,去往一个完全陌生,但又似乎充满希望的未知之所。

夏末的微风中,父亲母亲墓碑上头的鲜花慢慢绽开,目送赵宁远去的身影。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