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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饿鬼2

一群人就这么无助地往前走着,期间又倒下了几个老人和伤患,赵宁和严朗也学会了对这种事情毫不关心。一是因为确实没有那个精力,二是众人地冷漠让他们先前的行为看起来很可笑。

“驾!”突然,从他们身后响起一阵马蹄声,随之而来的还有骑士们的呼叫。

所有人都惊慌失措地回头看,扬起地烟尘很快便席卷而至,大约有五十骑。这些骑士的衣着和灾民差不多,但眼神却完全不一样,由内外的透露着凶狠和杀气。

“是流民贼!”严朗有些绝望地叫喊起来,“果然还是逃不掉吗?”

骑兵绕着这群人来回奔驰,大声叫嚷,灾民们大都被吓得蹲在地上瑟瑟发抖,有几个试图逃跑,被骑兵追上照着后背就是一刀,立时扑倒在地一命呜呼。赵宁也急忙拉着赵静蹲下,这种时候只能完全听从骑兵们的话,才有可能暂时保住性命。

吵嚷了一阵,骑兵们终于勒住马,将所有灾民赶到一起,分成男、女、幼三个队列,押着往来时的路走去。有些确实年老体弱的走路比其他人缓慢,骑兵们对此极为不耐烦,直接从队伍中揪出来一刀捅死在路边,其他人都不想在遭受这样的命运,纷纷加快了脚步,不敢再有丝毫迟疑。

赵宁将赵静紧紧护在身边,她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经受不了如此高强度的徒步,严朗也看出来赵静的辛苦,立刻靠上去和赵宁一起将赵静支起来走,堪堪能赶上队伍的速度。

在骑兵的催促和威胁下赶了半个时辰,一行人终于抵达了目的地,一座扎在半山上的小营寨。从营寨门口进去时,赵宁注意观察了一番,这里只有一个出入口,营寨的背面是山体,只要守住入口,外面的人很难攻进来。

进入营寨,能看到里面的空间并不大。左侧是一块空地,有大约百十人正在操练,不顾哦所谓操练,也不过是拿着木棍相互攻击而已,毫无章法可言。右侧有很多帐篷,有人穿行其间,想来应该是住的地方。正对营门的,是一排用木头搭建的简陋房屋,还有一队士兵把守,不用说,这里一定是这座大营的中心。

走到营寨中间时,灾民们便被分开带走,赵宁他们所在的小孩队伍和女人们的队伍一起被押往木屋右侧,而男人们则被押往那块空地。

走过木屋后,两座木栅栏围城的牢笼钻入眼球,稍大的那个,里面关着的全是女人,小的里面则全是孩童,大的和赵宁严朗一般,小的和赵静一样。

走在最前面的流民贼打开牢笼,原本在里面的小孩立刻尖叫着远离牢门,眼神里满是惊恐。“全都闭嘴!不然打死你们!”那个流民贼看样子非常烦这群小孩,挥舞着鞭子大声叫骂。可是小孩子哪里懂这些,看他凶狠的样子,哭闹声反而更大了些。

一旁的女人们冲出来几个,用手抓着木栅栏朝这边喊:“孩子,别哭,别哭,妈妈在呢!”

属于母亲特有的温柔嗓音在如此场景里响起,显得十分凄凉。立刻,牢笼里就有几个小孩停住哭泣,把头低下。

那个流民贼叫嚷了几声,见没什么效果,便真的将手中的鞭子抡圆了甩在那些小孩身上,发出“啪”的巨响。一时间,惨叫声和哭闹声响彻天地,被鞭子甩到的小孩一边捂住伤口,一边往人堆里挤,希望让别人帮自己挡住飞来的鞭子。另一边的女人们也着急了,把手从栅栏里伸出来,哭喊着求流民贼放过孩子们,甘愿自己受罚。

甩了几下,小孩们终于知道再这么哭下去只会换来更加严重的伤害,于是纷纷闭上嘴巴,实在忍不住的,便把头埋在手臂里轻轻抽泣。流民贼往地上吐口唾沫,恶狠狠地哼了一声,转过身把赵宁他们踹进牢房锁上门。

“这帮人真不是东西!”严朗坐在地上骂道,“不对,他们就不是人!他们是魔鬼!”

“小声点,别被他们听见了!”赵宁赶紧拦住严朗,眼下被人关在这里性命堪忧,还是要保持低调,否则极有可能立刻就被对方杀死。

严朗自然也懂得这个道理,长出一口气之后便不再说话。

赵宁四下张望一阵,轻轻拉过严朗:“我看这里虽然关着不少人,但并没有很脏,应该是会让我们去其他地方如厕,一会儿你帮我照顾阿静,我借口如厕观察一下这里的环境。”

严朗点点头,但立刻又轻轻摇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夫子说过,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但这里可是流民贼的大寨,防守严密,又有专门的人负责看守,根本不可能逃走的!”

“那也得先看看,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不能放弃!”赵宁语气坚定,父亲的教导无时无刻不在耳边萦响,他不能放弃,也不敢放弃!自己三人的命是知伯用命换回来的,怎么可以就这么死了呢?而且既然答应了要照顾好赵静,自己就必须想办法保全她的性命!

坐了半个时辰,赵宁便走到栅栏门旁边朝看门的看守喊起来:“喂,我想上茅房!”

看守似乎正在小睡,被赵宁的声音吵醒,没好气地站起身,朝这边骂道:“奶奶的,叫什么叫!”

“我憋不住了!”赵宁装出一副很急的样子,表情痛苦,好像随时便能就地解决。

显然这不是看守愿意看到的情况,虽然嘴里骂骂咧咧,还是走过来打开门:“还有谁要去的,一并去了!”这么说完,陆陆续续又有几个小孩站起来,跟在赵宁后面走出牢笼。

一行人在看守的押解下往营寨边缘走去,这里的栅栏墙开了一个小门,有一条小道通往后山。赵宁皱起眉头,看来去茅厕并不需要在营寨里穿行,自己想借这个机会观察营寨的想法是不能实现了。

还没到后山,一股恶臭便直冲面门,赵宁忍不住捂上口鼻慢慢往前走。所谓的茅房,不过是一处靠近小悬崖的平地,站在悬崖边,排泄物就直接从山上落到山下去,省去了不少打扫的精力。赵宁忍着恶心快速解决,然后退到后面站着,让他吃惊的是,其他小孩似乎对此毫不在意,站在悬崖边上,慢悠悠的样子。

“赶紧的!别给老子耽误时间!”看守催促起来,手里的鞭子在空中虚甩两下,发出嘶嘶地声音,小孩们终于解决完毕,又像刚才那般排好队往回走。

刚走下悬崖,迎面走来一队流民贼,赵宁突然瞪大了眼睛。因为那些人里有一道熟悉地身影,对方显然也发现了他,皱起眉头往这边盯着。两人眼神交会,眼里都是疑惑。

回到牢笼,赵宁立刻把严朗和赵静拉到一边,先是讲了讲茅厕的情况,严朗和赵静不约而同露出嫌弃和恶心的表情。

“另外,我还见到一个人,那个男孩!”

“谁?”严朗对赵宁的话莫名其妙。

“禹乡城里放我们走的那个。”

“什么?他也被抓到这儿了?”严朗立刻仰起脖子四下寻找起来,但被赵宁拉回来。

“不是,他是他们的人。”赵宁的语气显得有些遗憾。

严朗愣了一下,然后哂笑一声:“我就知道。”

两人不再说话,就这么沉默着,赵静懂事的靠在赵宁身上,闭上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渐暗下来,这期间不断有流民贼过来,从关押女人的牢笼里随便拉走一个,过了一阵又把那个女人送回来,脸上满是潮红,洋溢着邪恶的笑容。而那个女人则一瘸一拐的,捂住肚子走回牢笼里,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全是麻木。

“喂!你们怎么在这儿!”突然,一个声音把沉思中的赵宁唤醒,转过头去,正是那个少年。

赵宁和严朗立刻站起身来,对他怒目而视。

“别这么看着我!”少年也突然变得凶狠起来,紧紧盯着二人,“我已经放你们走了!”

“我原本以为你和他们不一样!”赵宁轻声说道。

“凭什么你以为?难道你和我们不一样吗?你以为你比我们有钱,过得好些,就不一样了?当你饿得受不了,就快要死的时候,你敢保证你不会做和我们一样的事情?”少年的情绪十分激动,双手抓住栅栏,厉声质问,“你们这些人,自以为高高在上,视我等性命如草芥,哪有在意过我们的死活!”

“不对!你说的不对!我从来没这么想过!”在父亲的影响下,赵宁从来没有认为自己高高在上过。“况且我父亲不过是一个啬夫而已,也谈不上什么有钱。”

“放屁!你们都一样!我们也都一样!”说完,少年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赵宁和严朗还没来得及从刚才地对话中回过神来,一个比老母猪还肥的流民贼便出现在他们的视线当中,手里还提着一把刀。小孩们似乎非常惧怕他,只是看见他就已经哭嚷起来,疯了一般地往牢房的最角落蜷缩躲起来。另一边的女人们也有些疯狂,尖叫着,场面乱成了一锅粥。

“开饭了,崽子们!”胖贼的声音传进赵宁的耳朵,那是一种恐怖而空洞的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