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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到底是少年

走过了石桥,望着一条条熟悉的街道,吴良漫步其中,心中难免有些感怀,这热热闹闹的一座小镇说散就散了。

放眼望去,小镇里几乎是一片漆黑,只有零零散散的几家灯火,让这个漆黑的夜,显得不是太过孤单。

吴良望着那盏里自己最近的烛火,那是卖水果的李婶儿家。

记忆里,自己的娘亲与李婶儿关系一直很好,这也是吴良对李婶儿怨恨尤其重的原因。

吴良还是决定去看看。

走到门口,吴良站在门外,能依稀听见屋内翻箱倒柜的声音,想必也是在收拾东西吧。

“咚咚咚!”吴良抬手敲了敲门,不知为什么,他想见一见李婶儿,和她哪个与自己同龄大的孩子。

在屋内收拾的李婶儿听着敲门声一惊,这天都黑了,是谁会在这个时候敲门,而且镇中的居民在今天都差不多已经全都搬走了。

听见屋内突然安静下来,吴良道:“李婶儿,是我,吴良。”

听着是吴良,李婶儿这才放下心来。生怕是那些地痞流氓,趁着机会来敲自己这寡妇门。吴良虽然平日里手脚不干净,但是他真不会害了谁。

李婶儿落下门头的木栓,打开门,看着吴良,说是天冷别冻着,赶忙邀他进来。

吴良进屋,看着李婶儿的儿子秦辉正抱着一个灰色布袋,里面全都是稀奇古怪的小玩儿意,见吴良进来,此刻正有些警惕的望着他。

李婶儿关好房门,从已经打好的包裹里取出些干娘跟两个橘子放到桌上,又给吴良倒了杯水。

“吴良,东西我全都收拾好了,冷水冷饼,你将就下。”

热情的李婶儿想吴良不太适应,又有些矛盾。

李婶儿没有问吴良的来意,也没有打听吴良的近况,只是看着现在衣着干净、渐渐状实起来的吴良,着实有些替他开心而已。

吴良坐下,望着桌子上的东西,喉咙像是卡了什么东西一般,有些发紧。他看着眼里有些不快甚至有些埋怨的秦辉,笑了笑,轻声道:“真是羡慕你。”

吴良并没有动桌上的东西,起身对李婶儿道:“婶儿,那病痨鬼,人不错的。”说完就拉开木门,走了出去。

此刻,天欲雪。

李婶儿站在门口,望着萧吴良有些落寞的背影,喊道:“三大家族给置办的房地不错的,看我孤儿寡妇,还特意将耕地给我换成了铺子,吴良,这镇上人人有份,连那些地痞无奈都不例外,你也……”

话没说完,吴良就已经消失在了黑夜里。

李婶儿轻叹一声,回到房间,看到桌子上多了一枚铜钱。

李婶儿犹豫了下,还收拿起这枚铜钱,分开收了起来。

此时一个人影从院子中走来,直接进了屋,顺手关上了门。

见到来人,秦辉开心的叫着:“高阳叔叔!”

来人正是住在他家对面的病痨鬼——高阳。

高阳进到屋内,冲着秦辉笑了笑,随后问李婶儿:“刚才看见个人像是吴良,他来过了?”

李婶儿点了点了,叹息一声,“真是个苦命的孩子。”

高阳安慰道:“人各有命,况且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这孩子性子倔,我就怕他要是没去领那些房地,以后这日子该如咋过啊。”

高阳安慰道:“他现在跟着向老头学医,日后即便在惨淡,衣食总能求到的,这世上的可怜人,各有各的苦,咱们这些人过好自己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李婶儿有些不忍道:“到底是在眼皮底下看着长大的孩子。”

高阳拍了拍李婶儿的后背,“咱们要搬去的地方我已经看好了,两间铺子两间房,明儿个一早就走吧。”

李婶儿抹了抹眼角的泪,点了点头。

其实高阳回来的时候遇见了吴良。

两人错身而过。

吴良停住脚步,仿佛是自言自语,“希望……你不是别有目的。”

高阳同样没有回头,笑道:“不过一盏茶,一朵花。”

高阳并不是个简单的人,这是吴良的直觉,虽然他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从李婶儿家所在的街道出来,吴良一路走一路看,回到了自己的家中。几月未回来,原本破旧的房屋变得更加破旧,灰尘已经厚厚一层了。再好的房子若无人居住,都会显得很是荒凉,没有好人气儿,何况吴良这破房子。

吴良打开门,没有进屋,也没有点烛,就在大门的门槛上,斜靠着坐了一会儿,望着暗淡得没有一颗星星的夜空,怔怔出神。

寒风夹杂着雪花,落在他的身上。

过了许久,他起身,打算去拜会拜会哪个私塾的周先生。其实吴良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想要去找周先生,只是觉得自己应该去一下,至于说什么,他不知,也不重要。

镇里的学塾是很早很早就修建了的,历年来也翻修过数次,基本都是镇上的富户出钱,这种好事要说谁单独一家出钱,你乐意别人还不干那。近期修缮的一次,还是二十年前,着重实用性,所以看着远不如长亭街那些富户扎堆来的气派与豪华。

学堂旁的一座小屋,灯火摇晃,有个端坐书写的影子被灯火印在窗户上,显得十分高大。

这个景象,吴良十分熟悉,以前昼伏夜出,便时常看见周先生秉烛夜读,或是抄写书籍。

吴良走到门前,作了一揖,“吴良拜见周先生。”

闻言,周静之放下笔,起身开门,把吴良给请了进来,顺手拍了拍吴良肩头上堆积的白雪。

“来暖暖手!”进了屋子,周静之拿起书桌上的捧炉递给了吴良,外壳是竹子编的,一看就是用了许多年的老久物件。

吴良木讷的接过,道了声谢,之后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是小镇破碎在即让你可惜故土,还是小镇人竞相搬走,那恨不得早点离开的样子,让你有一种落差很大的失落感?你想问一问,为什么你所珍视的东西在别人眼里,就这么一文不值那?”周静之坐回书桌,拿起笔,继续书写方才的东西,一边写一边问。

吴良低着头不说话。

周静之又道:“其实你心里明白,他们所求不过是财米油盐,有更好的地方去,家人亲眷又都在身边,何乐而不为那?”

吴良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儒雅随和的读书人。

周静之继续道:“你之所以会心烦意乱,是因为这小镇破碎在即,小镇人也都相继搬迁,让你少了一份归属感,一份情感寄托。你的父母已经不再了,现在连关于他们的人和故乡也都即将消失,所以你心中失落,你心有不安,你觉得自己彻底的变成了一颗无根的浮萍。”

周静之望着吴良,和煦一笑,“但是,吴良啊。你的父母不一直都在你心里嘛。与这小镇、小镇人有何关系?”

吴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其实他不是不懂,他只是需要一个倾诉者或是被人理解罢了,这个人不能是师傅,只能是这个让人如沐春风的周先生。

将手炉放还给周静之,吴良又作了一揖,就动身准备离去。

出门前,周静之提醒道:“吴良,我知道你心中有追求、有目标,你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并且如何去做。我虽是儒家门生,但是我要提醒你一句话:凡人畏果,菩萨畏因。”

吴良侧耳听完,关上了房门,身影便消失在了风雪里。

周静之望着吴良离去的方向,哀叹道:“到底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哪有不想爹妈的。只希望这世道,莫让你心生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