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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每一点善意都值得珍惜

稻花鱼还要几个月后才能收获,眼前的允诺才是真正要完成的。今晚的主打菜是十来条一两斤重的大鲤鱼,抠掉鱼鳃,刮鳞剖肚,原来打算的红烧鲤鱼只好弃之脑后了,一整条的如何叫人分回家去?油炸大块鱼才是最好的选择。

还好上回送恩师回京时候做饺子还剩下些面粉,正好能用得上。不顾邱云李琛的嚷嚷,把这俩尽添乱的小子赶了出去。王洛宁在打下手,小笛在烧火,崔大小姐却绕着院里的枣树转圈子,两只雏鸟似乎感觉到地下的人不怀好意,惶急地叽啾着,只是还不能飞逃,颤颤地拍打着快长齐的翅膀,做徒劳的挣扎。

还好被赶出厨下的邱云、李琛救了,两只雏鸟缩回巢里,叽咕两声,再不敢探出头来。崔大小姐见两个被赶出来的灰溜溜的样子,幸灾乐祸地笑了:

“就说你们只会添乱罢?还不是要被赶出来,不是离得近就能先下手!”

邱云对她翻了个白眼,自和李琛到一边的木凳上坐下。在云山的日子里,朝夕相处,渐渐也少了对这小魔女的畏惧了,只是大多时候面对这克星的冷嘲热讽,也只敢翻个白眼。至于针锋相对,反唇相讥?那是什么鬼?

少年们规规矩矩地站在一边,不时偷眼看看院子里和几根毛竹较劲的郑大教谕。

捉鱼回来后,一行人把鱼抬到田里时候,陈晋却发现自己忘了准备竹搭子挡住田缺,鱼放下去后,只怕不多时就要从田缺里顺水逃走。好在家里还有些用来引火的枯杉树枝叶,暂时堵住了,只要水流不大,倒不虞有失。回家后说起要织竹搭子的事,郑离自告奋勇,说道你尽管去忙晚饭,这点使刀的活计还难不住自己。

谁想拿起篾刀,才发现此刀非彼刀。战阵上的刀术此时全然没半点用处,所幸手稳稳的,总算剖得几根竹篾,再要编成竹搭子,就无从下手了。试了一回,不是间隙大了,就是织得散了,忙得汗都下来了。

好在这时候小笛端着菜盆出来了,高兴地嚷着吃饭了,郑离才放下手中的篾刀,拍拍手站起来,把少年们招过来,又指挥着用荷叶一人包了一包鱼,捉鱼比赛获得头名的小组每人两包,挥挥手叫他们仔细脚下,赶紧回家。少年们欢呼着拎起草绳包住的荷叶包,欢欢喜喜点起火把各自回去。明日是书院每十天一日的休沐日,可以免了早起跑步的辛苦,谁还不是个贪睡的少年?

送走那些少年,又叫后走的陈瑄带一尾红烧鲤鱼回去给陈老爷子,老人家牙口不是很好了,香脆的炸鱼块只怕不是很合适,所以多做了一道红烧鲤鱼,想来会喜欢吧。留下的大家伙围坐在一起,吴春来这个寄宿生这时候也变得规规矩矩了,三个先生眼皮子底下,还容不得他活泼,尤其是郑先生,吴春来最是畏惧。

刘知远走得很小心也很开心,今夜圆月当空,火把其实并不紧要。先生觉得自己家远了些,就叫自己和吴春来住在一起,每十日才回一次家,也有些想念爹娘和妹妹了。手里的鱼散发的香气一直在鼻尖缭绕,口水也不知吞了几回了,但刘大郎舍不得打开来吃一块。先生说,好东西要与家人分享,何况这还是自己努力了一下午,得了头名的奖励呢?家里穷啊,否则也不会说送自己出去做事,还差点被拐子拐走。爹娘把好吃的都留给自己和小妹,现在自己有了好吃的,怎么能独自先吃?

三五里路在急匆匆回家的少年脚下真算不得什么,火把都被带起的风吹得呼呼地响。到了家里,坐在门口正在捡拾柴草的妹妹秋娘丢下手中的柴棍,欢喜地迎了上来。爹娘也刚从地里回来不久,匆匆赶着做饭,见刘大郎回家,都很是高兴。

刘家的饭菜很快就做好了,一家人围坐在一起,饭食简单,但加上刘知远带回来的炸鱼块,顿时就生动了起来。秋娘手中的筷子不停,被老娘用筷子头在手背上敲了一下,委屈地低下头来,刘大郎忙劝住了娘亲,说自己在书院里吃得挺好,又捡书院里的趣事说来逗家人开心。直说到今日捉鱼时候自己的头名光彩,陈先生忘记竹搭子的疏忽,郑先生剖竹篾的狼狈……

刘老爹听到此处,说道:

“上回若不是两位先生相救,你便要被拐子拐了去。现今先生又让你进了学堂,我刘家眼见就要出得个读书人,这是多大的恩情。既然先生不会编竹搭子,爹漏夜就剖了竹子,明日你带去学堂吧。”说罢胡乱扒了几口饭,自去屋檐下选了一根老竹,三两下就剖起来了。

第二日,陈晋难得也睡得个懒觉。不知是不是炸鱼吃得多了些,一夜都在做梦。不知怎地,梦中自己还是在前世的学校里,学生走进自己的办公室说是被别人敲诈了,哭哭啼啼很是可怜。听到此处,站起来就要去找那个人,一路走去,却见那个小流氓竟然举起枪对着自己“砰砰砰”就是几枪,奇怪的是竟然没有一点疼痛的感觉,只是觉得自己猛地往一个深渊里坠了下去,忽然就惊醒了过来。却听得院门外有人在“砰砰砰”地敲门,还有人在叫:

“先生!先生在家吗?”一时没回过神来,第一反应是:

“坏了!睡过头了,忘记上课啦!”猛然反应过来,我这是在千年之前的大楚,我这个书院先生今日还在休沐呢!忽然间觉得心里头无比酸楚,眼睛酸涩得厉害。揉一揉眼睛,懒懒地起身,门外停了一会,又响了几声敲门声。

“来啦!”匆匆走了出去,打开了门来,却见刘大郎站在门前,额上还有一层细密的汗珠,见陈晋出来了,忙开口道:

“今日本是休沐日,却来打扰先生,实在抱歉。是昨晚见郑先生织竹搭子,想着家里正好有些,今日就带了来,还望先生收下。”想着爹娘在自己临来时候,千般交待万不可让先生知晓是自家漏夜做的,只说是闲在家中不用的就好。

陈晋看了一眼地上放着的竹搭子,心道也就好骗骗郑离他们吧,新剖的篾是我这山里人辨认不出的吗?心下也很是感动,忙把这些竹搭子收进来:

“正是合用的东西,回去替我谢谢你爹娘,可算是替我解决了偌大的烦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