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始看着换了一身衣服,但连下摆都没弄好的甄俨笑道“你母亲可觉得我说的有错?”
甄俨尴尬的笑了一下,知道自己的小动作都被人看穿了,便毕恭毕敬的拜道“还请道长救我。”
甘始叹道“自救者天救,自助者天助,自弃者天弃,甄氏之祸一在粮草,二在名望。有粮则引贼,无望则无帮。
如今幽州马氏正在冀州招收流民,此乃天助你甄家脱困,你大可借此为契机,将你们的屯粮都分给无粮百姓,再赠给马氏一些,马氏昔日在幽州治瘟,名满天下,太平道也敬其三分,日后贼人知你家中无粮,岂会来害你,即使有人想乘乱害你家,这中山上下百姓都得了你家恩惠,又如何不会保你家?此乃舍财求名之道也,有了名节,日后你父子兄弟入朝便可平步青云,难道获利会比现在屯些粮草少吗?你家世代两千石,难道就不想再往上走一步吗?”
甄俨听了,大觉有理,急忙谢过。
甘始笑着起身往外走说道“无需谢我,你的幼妹日后贵不可言,即使今日我不来,也会逢凶化吉,他日我来求你的时候,别把我赶出去就行。”
甄俨见甘始这样说,更加感觉这道人不凡,又想送甘始金银,甘始只是高唱道歌,丝毫不理。
送走甘始后,甄俨和张氏一商量,张氏也觉得甘始之言极为有理,便一边派人去请林环,一边派人在中山各地放消息,表示甄氏愿意把所有粮食都分于无粮百姓用于度过灾年,甄氏虽然因此事恶了不少大族,让其他大族也不得不拿出一点粮食来赈济灾民,但却得到了民间的交口称赞,一时间中山甄氏誉满天下,这也引来了后来黄巾之乱时,万民齐保甄家之事,在此暂且不提。
林环看着一辆辆装满了粮食的粮车送到自己的流民营来,真的是话都说不出来了,没想到这甘始真的有这样的本事,甄家不仅仅送来了足够数千人吃一年的粮食,还表示愿意和红星营合作,将红星营的货物卖到冀州,林环想想都要笑的合不拢嘴。
“怎么样?老夫子。”甘始笑嘻嘻的看着张臶,张臶抚须叹道“舍财求名,老夫却是忘记甄家世代两千石,缺的不是财,而是成为三公所需要的名望啊,甘道长高明啊,老夫服了。”
甘始听了哈哈大笑,拿着酒壶就给自己灌了一口,这酒是林环上次从简雍手里扣下的,这次得了粮草,特地拿出来送给甘始做感谢,甘始享受着烧酒的炙热,然后赞道“这酒才是酒啊,我是越来越期待见到马先生了。”
林环一边看着林海、林湖带着人清点粮食,一边搓着手说道“我们这就回幽州,有了这些粮食,这一路就好走多了。”
粮草装车,林环的流民大军就开始浩浩荡荡的向北开去,由于此时灾情已经很严重,几百人带着粮食上路,说不定还没到地方就会被其他的流民抢劫一空,所以林环是集合了所有招募的流民一起北上,人数近万人。
由于有马强让刘卫帮忙出具的公文,路上各县郡不但没有阻拦,反而一路护送,毕竟对于冀州官府来说,只有人走一些,剩下的人才能有饭吃,而对于幽州来说,人口增加可是最大的政绩,尤其是刘卫,一想到自己年底的账头上可以多一万人,口水都快笑出来了。
因为人口增长不仅仅代表赋税的增加,也代表当地的政治清明,只有百姓活的好,这里的人口才会越来越多,因此在古代,一地的人丁增长是最主要的考核指标,你说你治理地方得当,结果在没有天灾的情况下百姓纷纷外逃,不是天灾那就是人祸喽,板子不打你打谁啊。
一行人走走停停,由于都是流民,又缺乏牲口,毕竟有牲口的人家也不需要当流民了,因此大部分人都是手推车,每日只能行二十里,走了十余日才从中山走到了涿郡。
——涿郡
“我涿郡有河水十余条,地势平坦,大可再开荒地,因此只要开仓放粮,赈济灾民,将这些流民编户成屯,明年我们涿郡人丁最少可以增加数万,各位同僚,如此良机,万不可失啊!”刘备站在大殿的中间,韩卓坐在上首,两边各是官吏,听着刘备在说流民之事。
“刘医曹,你这话说的简单,可知道凡是河流所过,平坦之地,均已有主,要想开垦荒地,钱粮何出?
何况今年冀州有灾,明年我们幽州就一定太平吗?一旦用了大量的存粮赈济灾民,万一明年有了新的灾情,我们怎么办?是等着流民烧郡府啊?还是大伙一起坐着饿死啊?”郡丞严鸿第一个反对说道。
“说的极是,或者你刘玄德学那马先生,所有流民所需钱粮,你一人承担,那我们倒是不反对。”
“刘医曹,不能为了冀州之民,将我幽州百姓置于危险之地啊。”一个白胡子的官吏抚须说道。
一时间,下面众多掾史议论纷纷,都说刘备之策不可取。
刘备气血方刚,瞪着眼睛喊道“民将死而官不救,必出大祸!衮衮诸公,心中均无百姓邪?”
刘备可是知道太平道一直在琢磨造反的事情呢,现在这些流民如果涿郡上下都不管,那么张角就会出来管了,到时候,在座的这些人,不知道还有几人能活。
“好了,刘医曹,你应该管的是我涿郡上下的医药事,那流民和你有何关系,在这喋喋不休,退下!”韩卓一挥衣袖大声呵斥的说道,刘备死死的盯着他,然后黑着脸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张飞在郡守府外正等着刘备,看到刘备出来,急忙迎上去说道“怎么样?那郡守答应了吗?”
刘备摇了摇头,看着不时走过对着自己指指点点偷笑的众人,叹道“这些人只想着借机寻利,并不想救民。我本想借机为百姓做点事,为何却如此之难,也不知道先生如在此,可有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