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四、初五、初六……何日是个头哇？
秦天苦逼地掰着指头度日。
从1月30日到2月5日，若说他没睡过一个囫囵觉，你信吗？
他自己信。
他还信了另一句话：当老板，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春节后一周，是餐饮业最清淡的季节，哪家饭店都是如此，因此许多饭店，都要到正月初十甚至元宵节后才上班。
秦氏龙阁从正月初四开始上班。
营业额很低，职工却都很忙。他们在按秦天规划的一系列计划进行着培训。
现在是2月5日中午12点，秦氏龙阁的员工们还没吃饭，餐厅一拨美女，厨房一拨帅哥加中年油腻大叔，个个在埋头苦干。
秦天站在窗前，累得佝偻着腰，呆望着楼下街道。
街道边，有只狗在晒太阳，偶尔抖抖毛，很惬意的样子。
身后传来小丽的嗓门：“大伙儿再走一遍啊，记住秦经理的话，挺胸、收腹、提臀，把你们青春的美全部焕发出来，脸上的笑要亲切自然，见了客人要像见了家里人一样。来，一二三，走起……咦，秦经理人呢？”
“在窗前趴着呢。嘻嘻，他被我们累死了。”
小丽跑了过来：“老板，最后练一遍就吃饭。你在看什么？愁眉苦脸地。”
小丽也趴窗台上了：“楼下啥都没有哇，大家还在过年呢，下了班就回家。哦，有的有的，有一只狗。”
“老板我明白了，你的生活像条狗般艰苦对不对？”
秦天摇摇头：“我哪有狗那么幸福，我有资格跟狗比吗？”
他转过身，眼前风情万钟，十几位美女一色红色旗袍，脸上自信、美丽的微笑。
小丽：“一二三，走起……秦经理你指点哈，还有什么缺点没有？”
秦天懒洋洋的声音：“左排第三位美女，屁股再翘一点，挺胸啊，不是让你挺肩；第五位美女，步子太大，腿露太多了，要小碎步，不是叫你跳远啊。”
“嗯，其他人都很好，左手在胯边还可以稍微挪下一些些，右手搭在左上指尖上，别太用力，用力就造作了。好、好，非常好！”
“这是迎宾的步伐。端盘子的时候，你们也保持这种姿势就行了。”
还是正月里，他不太意思去打扰群艺馆的人，不过已经和白骨精说好，到时她会亲自过来。
白骨精是群艺馆跳舞的，和画画的陈琳隔一个办公室。
这时候，打厨房里响起个金石般的声音：
“得得铿，得得，铿铿，得，铿令铿……秦老板，请看我这条龙雕得可入你法眼伐？得得，铿令铿……”
小平头孔文武端着个大盆子，迈着京剧的步伐，转啊转地就从厨房转到了餐厅。
单膝略弯，半跪在秦天面前，低头伸手，盆子就伸到了秦天眼前。
大盆中，是一条爪飞舞、首怒昂的金色五爪龙。
这货，平时喜欢哼几句京剧，嗓音不错，不去群艺馆可惜了。
餐厅里的美眉全尖叫起来：“哇，孔师傅，活灵活现，真的像在天上飞哎。”
“这是什么雕的？啥，南瓜？南瓜能雕出这么逼真的形像？”
“原来这就叫食雕，我开眼了。孔师傅，你雕的，跟秦经理有几分相似了，再努力，水平能超过他的。”
秦天用一只眼瞄着食雕龙。
一只眼瞄，是专业的审视方式。
暗自心惊。
龙，是食雕中难度最高的食雕之一。
他从春节前开始，向他的团队成员传授食雕技术，手笨脚笨的，到今天还是雕着萝卜花，稍微有些灵性的像薛峰、古大鹏，可以雕动物、人物了。
孔文武，今天却雕出了龙。
一般人，从接触食雕到雕龙，需要一个多月时间，孔文武只用了7天。
果然没看错，是一个厨痴。
1990年，菜肴的装饰方法非常原始，绝大多数饭店甚至没有装饰。像县府招待所、容石饭店二楼餐厅，也只是象征性地在高档菜的盘边，放些红绿蔬菜，以使颜色更夺目。
至于食雕，在县城里可谓罕见。
然而，食雕却是我国烹饪历史上十分悠久的一种技术，它不仅是美化宴席，烘托气氛的造型艺术，而且在与菜肴的配合上更能表现出其独到之处。它能使一个精美的菜肴锦上添花，成为一个艺术佳品，又能和一些菜肴在寓意上达到和谐统一，令人赏心悦目，耐人寻味。
烹饪王国半食雕。
由于近几十年连续的战乱加动乱，导致食雕技术在国内萎缩。改革开放后，烹饪适应着社会发展变化，至十年代后期重新焕发了活力，食雕也重回美食世界。
容石县的食雕爆发期，在九十年代末期，现在刚刚形成一种概念，尚未被人重视。
而此后，便是迅速发展期，什么花卉雕、浮雕、艺术镂空、琼脂雕、糖艺雕、大型整雕、组合雕等雕刻技术都会出现。
秦氏龙阁，就是开天下风气之先，抢占市场高地。
秦天点点头：“勉强可以60分了。腿不够粗，威猛有欠缺；鳞片有不均匀，这是龙，不是鲫鱼，大哥；龙的须呢？你插两根葱忽悠人，让内行人一看就知功力不够雕不成须，插葱装大象的是猪不是龙，大哥。”
“谢老板指点，让我孔某人少走许多弯路。得得，得得，铿铿，得，铿令铿，且看俺如何挥动袖珍刀，按师傅指点，雕出一条傲世之龙呀呀呀……”
“哦对了。”孔文武迈着京剧舞步转了三四个圈，眼见转到厨房过道边，又赶了回来。
轻声地：“老板，我告个密。”
秦天乜着这货。
“老板，古师傅古大鹏这鸟人，说老板你尽折磨人，他说他是粗人，拿不得绣花针，花花草草如何雕得？他愿比别人多炒十只最难的菜，也不愿雕这小姐干的活。老板，如何是好？依我大秦国律法，违将令者，斩！要不要俺一刀砍了他？古大鹏生与死，尽在你一言呀呀呀……”
“滚！”秦天没好气地。
“得得，得得，铿铿，得，铿令铿……悔不该，酒醉错斩了古大鹏，悔不该，呀呀呀……”孔文武转着圈滚了。
不多会儿，厨房里传来这厮的声音：“古大鹏，你被辞退了，老板让你滚！”
秦天直摇头，泥玛，这比狗都不如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啊？
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也懒得到厨房，拉开窗户扯开脖就吼了起来：
“薛师傅，你是不是又忘了？财务招聘今天是最后一天，报名的有多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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