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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青春不羁(一)

“如果可以重新开始?”后来,林倩儿如此问沈轼。

如果还有如果,他更愿意成为陈宇那样的花花公子——女友像地里的庄稼,换了一茬又一茬,双方还没有负罪感。耕田的人明明是羡慕别人家肥沃的土地,却总是能找到让人信服的理由:只怪我们太着急,种子播的太早,而天气又太干旱;或者种的太晚,没接上第一场春雨。

刚上高中的沈轼和林倩儿,都来不及思考他们的恋爱是否符合季节,更没有考虑长出的幼苗能否扛过高中的寒冬。

高一开学还不到两个月,他们彼此还没有任何准备,就在嫉妒和担忧中,莫名其妙的开始了爱情长征。因为他们直接忽略了季节,已经在幻想和安排:他们的爱情会在大学里开花,在毕业后结果。

开学那会儿,沈轼是最孤独的学生,班级里没有一张熟悉的面孔。罗彦卿和林倩儿在一个班级,在沈轼所在班级的楼上;秦瑶瑶和欧阳傲雪、钱娇娇成了同学,就在沈轼隔壁的教室;连他打算给上上教育辅导课的毛小羽,也在沈轼对面的班级里找到了县城的同学,马上就成了他们班的活跃分子;杨丹小表妹就在沈轼楼下的班级,但是杨丹市里的熟人众多,没有空上楼搭理他这个孤单的小表哥。

而沈轻霞为了不助长沈轼的虚荣心和霸道,害怕他还把高中当做初中部,混小团体胡作非为,严厉的阻止高健和李悠然几个去给沈轼做靠山。

沈轼也不想见大姐,见着就是问今天又学到了什么?那样子,好像他不学就要挨天打雷劈。但是,沈轼却十分渴望见到姬千雨。

姬妖精就跟着沈轻霞和沈天泽露过几次面,不过再也找不到老家时的轻松氛围,因为姬妖精不敢叫他“小男人”,改称“小弟”。开课后就更见不到姬千雨了,听说她们都在高三的烈火中凤凰涅槃。

“前面两年都去干什么了,到高三才知道火烧屁股?”沈轼望着姬千雨所在的教学楼,暗自在心里责备。连课间的休息时间,都很少见到人影,偶尔飘过几个身影,却是冲着厕所去的,真像一幢停尸楼。

高三部的教学楼和新生楼隔着一个大花园和一条学生大道,在沈轼眼中简直就是隔着一条银河系。他经常透过玻璃窗眺望大姐所在的教学楼,但从未寻到过姬妖精的身影——穿着校服的姬妖精依然妖娆万分,还多了几分清纯。唯有想到林倩儿的时候,沈轼才会从姬妖精的迷魂香里挣脱出来,生出一种结了婚却挂念别人老婆的负罪感。

沈轼虽然不缺乏交际经验和情商,却不喜欢主动去陌生人中攀附。很多时候出力不讨好,大家都是来读书的,又不是来聊天的,难道不学习了?即便想要结交,还要循着彼此的衣着和谈吐,去判断猜测彼此的家庭,即便一缕蛛丝马迹也会牵动人心。

刨根问底那么多做什么?即便我是乡巴佬,又不去你们讨饭,我智商不比你差就足够了。我是和你交朋友,又不是去和你们全家老小生活?

结交新朋友,一个字:累!

加入个小团体,你们不想读书了?提起打架:怕!

这些学子都是从全市收罗来的最强大脑,连藏在旮旯角落的小金疙瘩都不放过,几乎每个人都表现得奋进,谦虚便是他们骄傲的最强武器。

在这群深藏不露的学子中,他们几乎都聪明谦逊。最好别提你家里有金山银山,或是你爹妈身居高位在县城是个小局长,那会招来无声的蔑视和排斥,他们的眼神告诫你:这是市里!何况,真正厉害的人物从不夸耀自己的地位,真正富有的人从不炫耀自己的财富。如果全国人民都认可你家,他们又不瞎,可以在电视上看见,不需要穿金戴银来摆排场。

在他们之间,说不定就隐藏着未来的市长和大富翁,甚至高官之类的大人物,那几乎是很多人定下的理想和报复,别人抢不去,毕竟他们的学习成绩在哪儿呢!

再不济,一个医生或是一位人民教师,也会为你将来的生活打开后:身体再好的人也有感冒的时候;你说你不会生病,好吧!将来结婚,孩子总要读书吧?所以,很多人想的很远,尽量不去得罪人,留一点情面就是为自己留一条路。

至于心胸狭隘、夸夸其谈的人,沈轼很少去打量。炫耀只能证明你心虚和自卑,如果你的心胸只能装得下一条小河,那么你的未来和事业,只限于你所照耀的小山小河——这是沈俊发送给给沈轼的哲人之蛋。

不过,这些同学虽然学习成绩一流,却也不是纯粹的书呆子,察言观色也是强项。至于巴结攀附,或是物质上的攀比,在这所学校不会那么歪风邪气,大行其道,势利病严重。即便你是靠钱财和关系送进来的大公子,他们也会用考试成绩来压住你的骄傲,在他们看来,他们将来的成就可以把任何土豪都踩在脚下。

除了一些有背景、深谙世道,有真才实学的学子,能藏起骄傲放下架子,和所有人都相处融洽。他们早就从父辈那里提前预知了未来:即便你现在的学习成绩不可一世,将来出了名校大门也有可能一无是处。所以,他们也没太把自己当回事。

沈轼虽然孤独,也会偶尔碰上几回和蔼的问候。其他时候,沈轼都显得安静和温顺。连沉默寡言的同桌也觉得沈轼无趣,下课就去沉默的人群里开辟人际关系。

等沈轼沉下心观察一番后,班级里的圈子就像小女孩吹出的泡沫圈,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在校园里漂浮、碰撞、融合。他一个人就像被遗忘在瓶子里的泡泡水,只会在老师点名提问的时候绽放一下,而后立马湮灭。

沈轼开始怀念起和秦知书几个的初中生活,虽然很多时候都有些混蛋,但是不可否认,那段时光很单纯快乐,没有那么多杂质和势利眼。回想起欺负过同学,沈轼突感良心不安,发现自己有点冷血,不知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沈轼在心里怀念被教训过的初中同学。虽然打架有一半都是为了林倩儿,但是喜欢一个人,能管得住手脚嘴巴,难道还能管得住一个人的心?沈轼琢磨:如果有机会遇着,给同学道个歉!

思念一及林倩儿,沈轼就像被在锁牢房里煎熬,上课就盼望着马上下课。那样,再也没有什么能阻碍他上楼去找罗彦卿,主要是去看守林倩儿。

林倩儿很多时候都是外出回来时,才和沈轼打个招呼,就像只有点头之交的朋友。更多的时间,林倩儿都躲在教室里。

每次去他们的班级,沈轼都遭到白眼神瞅的威胁。谁叫林倩儿有着恒星般的吸引力,把附近班级的大绿苍蝇都招引过来。老师经常告诫漂亮的女生: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但林倩儿不在此列,她是雪山上冰清玉洁的天山雪莲,照样引来蜂蝶无数,尽管都被寒冰折断了一批又一批。

班级的男生为了守护最后的雪山净土,都十分团结,集体用眼神警告那些外来入侵物种:林倩儿属于他们班!

沈轼心里有些懊恼:只有他去找林倩儿和罗彦卿,两个却从未主动来找过他。就算偶尔抽空来看他一次,给他涨涨脸面也好呀!

看着那些毛都没长齐的小白脸,整天厚着脸皮,以学习为借口,围着林倩儿转悠:不是牛奶面包,就是打算用学识来征服。除非下流恶意的调侃,会招来林倩儿的冷漠,几乎都和同学关系融洽。沈轼终于担忧起来,虽然他正处在发育期的最佳状态,毛也没长齐。

庆幸的是,林倩儿知道分寸,从不接受虚与委蛇的糖衣炮弹,只跟罗彦卿和沈轼去食喝,这让沈轼得到了莫大的安慰。

刚开始,林倩儿还很享受被人追捧的感觉,沈轼紧张气恼的表现让她很满意。有时候还故意当着沈轼和罗彦卿的面,和班里的男生打闹,然后偷看沈轼的表现。等见着沈轼铁青着脸,像喝了几罐陈年老醋,她油然生出了无以名状的成就感:钟情的人为自己醋意大发,是女孩喜闻乐见的诚实证明书——不仅可以证明自己漂亮优秀,还可以证明对方的心里很在乎自己。

直到新学期过去一个月,沈轼来探望林倩儿的脚步不再那么勤快了,林倩儿才嗅到浓浓的危机。见着她心不在焉、愁眉不展的罗彦卿开解她,她才知道:沈轼现在很受欢迎。

先是沈轻霞挽着姬千雨到了沈轼的班级,引发了不小的轰动——传说中的四大才女诶!一下子就来了两位!

学习好但是没姿色,那叫女才人;漂亮但是成绩不好,那叫花瓶;既漂亮又有才,那才称得上才女!那也是他们一生奋斗的目标之一。

开学的时候,沈轻霞几个学长,领着沈轼、林倩儿、罗彦卿报了名,顺便带着参观了一番教学楼、图书馆和食堂,就放任他们几个不管了。

沈轻霞严肃的警告高健、李悠然,不要想着去庇护沈轼几个,他们自己的路自己去走。所以在学习期间,高健两个也不好去给沈轼和罗彦卿捧捧场。毕竟他们也是从新生过来的,虽然校园霸凌的事鲜有见闻,但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摩擦在所难免。他们也是在陌生的人群中挣扎一番,才得以脱颖而出。

沈轻霞原本是不打算来探望沈轼的,连迫不及待要来给沈轼划地盘的姬千雨,也被她按住说教了一番。但听林倩儿说沈轼一个人有些孤单落寞,沈轻霞仿佛看见童年时候,孑然独立的沈轼:

因为母亲病入膏肓,四处奔走求医,行单只影的沈轼,经常坐在老房子的门槛上,看着门前的老梨树发呆。即便韩梅已经痊愈在家,沈轼还是习惯性的端着饭碗,骑在门槛上翘首以盼,眼神忧郁的眺望着门口,仿佛还在等母亲回来。

每每回忆至此,沈轻霞都有无尽的心酸——在那段梦魇里,沈轼所经受的痛苦,连她都不敢去触碰,因为她是最后知道母亲病倒的人,感受到的痛苦和挣扎也最少!她只恨自己没有照顾好沈轼。所以,当得知还在读初中的沈轼,为了一个安在她身上名不副实的名誉而大大出手时,她不敢去责备他。这也是最能触碰她心灵柔软的地方,沈轼重视亲情,保护亲情。

“那你好好听课!不许偷懒!”沈轻霞最后嘱咐道,拉着姬千雨就回去了。

沈轼看着姬妖精一步三回头的对他吐舌头做鬼脸,又机灵灵打了一个寒颤。

第二天,沈天泽和陈娇来探望沈轼了。她们没有过问沈轼的学习,无辜的表达了自己的难处:大姐来过,她们才敢来。然后才问沈轼,一个人会不会感觉太孤单?这才是沈轼最想听到的关心。问学习有什么用,一点都不实在;他不学,难道还有人可以替他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