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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大梁之盟

为盟者,当立高台,或歃血,或祭牲畜于天,感天召念,发盟誓,书盟书,用各国君主之印于盟书之上。

梁国的确是个盟誓的好地方,身处四国之中,方位正合,若大梁分属无主之地,各国君主说不得会亲引大军至此,皆登高台而盟,然而梁国毕竟是他国之属,若无必要,孰敢

各国君主虽未亲至,然派遣的都是族中颇有名望之人,大夏的钟永,大雍的秦谷,大燕的田见、田岸,还有大乾的万侯,具皆是各国王族之人。

中行息高冠长带,宽袖淡青袍,身立高台之上,“......今向天祷誓,共立盟约......”

先念祷词,再祭牲畜,最后梁王与四个持着各自王上印鉴的正使同登高台,由梁王持锦帛高声念盟约,“......今日吾五五国共立盟约,息戈止争,安民护土,修养生息,愿五年之内不起兵戈,若有违此誓者,愿受利刃锥心之困,不得好死!”

五人共用印鉴,盟约五份,各持一份,又宰牲畜祭天后,众人方下了高台。

台下远处钟衍竖着耳朵终于捕捉到“五年”的字样,心中暗道,恐怕用不了五年,三年、四年,说不得有一国当如恶狼一般发起进攻,将邻国土地鲸吞大半,以一独战天下其四!

此时众人已然定好盟约,各自将自家王上印鉴并盟约放好,随梁王往坐北朝南处饮酒,因众人代表的都是各国王上,因此身前几案无有高低之分,且是一字排开,而梁王正处于众人之中,其余副使并一些大梁重臣分左右下首而坐。

定下盟约,梁王红光满面,“诸君,不如这便使勇士以武相较如何?”

众人自无不可,各下令使自国勇士往此处来。

不消片刻,十五人齐至,或虎背熊腰,或身形瘦削,或面貌凶恶,姿容俊美者,也仅钟衍一人也。

众人手中皆已配发剑器,因此众人在二十步外冲着梁王五人拱手行了一礼,而除梁王外,其余四人无一人不盯在钟衍那张脸上的。

姿容俊美倒是次要,主要是那张脸与钟永有三分相,而曾见过丹阳侯的人则识得这张脸与丹阳侯足足有五分相似!

大夏那出战的三人也不住的斜眼往钟衍这边看,无他,实忒像了,若说钟永像一柄坚韧的戈矛,那钟衍就是一把出锋的宝剑,顾盼生姿,锐气十足!

中行息拿着一个袋子来到十五人身前沉声道:“此袋中有十二分筹二,十一分筹二,十分筹二,九分筹一,分筹二,七分筹二,六分筹二,五分筹二,每人手伸入袋中摸取一筹,先摸者不许亮出,不然重新摸取,众人可知?”

确定众人皆知晓他所言,中行息拿着袋子开始从左到右一个个让人摸,每一人摸完,便往高台上去等候,待六人摸完便轮到钟衍,钟衍入内轻轻一探便摸出一根来,也不探看,自觉的往高台上去了。

中行息满意的点点头,不多时,众人皆上高台,中行息随着上来,“请亮出手中之筹。”

众人亮出手中筹码,中行息一一检查记录,待到了钟衍身边,但见钟衍筹码九分,不由得笑道:“钟衍,汝运气向来不错。”

钟衍一笑,未有多言。

“第一场,自筹十二分者始,筹十一分者准备,除筹十二分者,其余众人请暂下高台!”

一众人下了高台,但见台上二人微躬身行礼,各自按剑而立。

似有风吹过,乱人须发,台上一人似是按捺不住,将手中宝剑抽了出来。

函阳君秦谷当即对大乾正使万侯道:“万相,好似是我家门客心性更坚韧些。”

万侯轻笑道:“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也。”

钟衍皱眉望向那个始终不拔剑而是以步伐腾挪转移的人,但见此人不断变换步伐,只是手中宝剑一直含而不发,宛如寻觅时机的毒蛇。

与钟衍并立的剑手沉声道:“要分出胜负了,连城要赢了。”

钟衍眯眼去看,但见始终不拔剑那人忽与先前拔剑猛冲的人拉开距离,右手猛的拔剑出鞘,台下有不少人发出惊呼,只因那剑身细长弯曲,宛如一条银蛇一般,钟衍看到那名唤连城的人手腕猛的抖动,侧刃刺入对手持剑手腕中,然后压剑一挑,众人清晰的望见一朵血花自先出剑人手腕上绽放,而紧握的那把百锻剑也朝地上落去。

当众人以为胜负已定时,被挑断手筋那人虎吼一声,左手一把抓住即将落地的宝剑,欺身上前,直欲反手持剑横拉那连城的脖颈!

而出乎众人意料的是,那位名唤连城的人非但不躲,反而迎步上前,将他手中的银蛇送入他对手的脖颈间。

“死了,”钟衍轻声开口,身边众人无不默然,那条银蛇穿透了脖颈,定是死透了。

中行息本在台下与众人站在一起,他眼力较众剑手而言偏弱,闻得这话,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然他是裁判,又不得不上台,只得唤了两个军士随其上台将那具死尸拖下来,然后高声宣布:“筹十二分者,雍国,连城胜!”

函阳君起身冲着众人笑道:“小胜一局,诸均莫怪。”秦谷说完这话,也不管众人有无理他者,自斟自饮,好不快活。

“筹十一者上台相较。”

此局是大夏一方与大雍一方相较量,这把倒未有死残,二人上台之后拔剑相杀,因都是虎背熊腰之人,因此先争气力,再斗剑术,二人剑术也无花俏,完全就是力量与速度的结合,看的大梁不少重臣高声称好,最终还是大夏的获胜,二人战到气力不济,大夏的武士寻了个机会一脚将大雍的武士踹下七尺高台。

“筹十一分者,夏国,成蛟胜。”

钟永淡淡的瞥了秦谷一眼,夏、雍两国本就不对付,边境多有摩擦,丹阳侯一脉更是阻碍雍国攻杀大夏的最大阻碍,秦谷心中岂能不恨?

“筹十分者上台相较。”

巧了,筹十分者还是大夏与大雍之人,此二人虽不似前者二人那般虎背熊腰,却皆使一把阔剑,用起来虎虎生风,若非高台以硬木、厚木多层搭建,此时恐教二人砍塌了。

钟衍正看的入神,忽闻那连城低着头冷笑,“蛮夫!”

但见此人身形瘦削,面容虽白,却有股子说不上来的邪气,但闻此人言语,便知此人乃偏执之人。

似是察觉到钟衍的目光,连成抱起剑来,冷冷的回望钟衍,钟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却是望见其银白剑柄上的防滑纹饰宛如细密的鳞片,再想起其在台上争斗时剑的形状,心中暗道,“果然似银蛇张口择人欲噬。”

这一小小的分神,台上局势却已然明朗,大夏武士阔剑卡在高台地板上,一时之间急切拔不出来,只得绕着阔剑走,大雍那人则举着剑追,台下人望之不由哄笑,似乎是听到台下笑声,台上二人面色皆红,不多时大夏武士被大雍武士一剑拍中,抽下台去。

“抽十分者,雍国,司马风胜。”

函阳君秦谷冷笑着瞥了钟永一眼,怎奈何钟永自斟自饮,并不理他。

“筹九分轮空,筹分者上台相较!”

这一句筹九分者轮空,众人的目光顿时集中在钟衍身上,饶是钟衍曾在几千人的注视下发表过演说,也有点吃不住这满场大汉的凝视。

函阳君秦谷玩味的看着钟永,“钟永,此人不会是汝年少时游历大梁留下的种罢。”

这一句直教饮酒的梁王、众正副使吓的不轻,唯恐钟永恼怒之下与秦谷厮杀起来。

钟永淡淡的望着秦谷,饮尽杯中酒,“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

众人一蒙,大夏副使可是知晓钟衍身份的,猛地抬头望向钟永,但见钟永嘴边那抹快压不住的弧线,便知道有乐子了。

“汝母那时也算风韵犹存......”

众人听了第一句本还觉得有大瓜吃,听到第二句便知事坏,果不其然,秦谷面色阴沉的站起身来,一只手竟将一只金杯捏扁!

钟永冷笑一声,同将一金杯捏扁扔在秦谷脚下,“若汝有胆,吾二人可往高台上厮杀一番,生死不论,若你能杀死我,我保证城外军马不会半途截杀汝,如何?可敢否?”

大雍副使忙上前来,冲着梁王微拱手一拜,扯着秦谷袍袖下去更衣去了。

秦谷面色阴沉,“第二轮遇见大夏之人,尽杀,那个与钟永长得相似的,也与我杀了!”

副使司马平心中松了一口气,心想这位爷还是顾大局的,这等局面也未发难实是委屈了,闻得这话,忙应下,吩咐连城并司马风若遇见大夏之人并钟衍必下死手!

又缓了缓,秦谷这才整理好袍服归宴,面上虽依旧阴沉,却也不再轻易发言。

万侯心中冷笑,暗戳戳得骂了句“活该!”

筹分相较者乃是大燕与大乾之人,钟衍对这二人都颇有兴趣,主要是二人皆佩长剑,厮杀虽然狠辣,剑势却大开大合,偶尔转腕亦显得行云流水,颇有种剑术名家堂堂正正得气势。

二人厮杀之时,剑常撞击,拉,削,刺,挑,斩宛如信手拈来一般,看的台下不少剑术不强的人背生冷汗。

最终还是燕国之人胜,此人觑准了机会一剑挑开大乾持剑者手中剑刃,然后轻巧的在其喉间一滑,随即便抽身后退,那大乾败者尚处如梦似幻中,待摸到喉间血珠,这才抱剑认败,人皆赞二人有君子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