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洪有点不解地看着何明，良久才问道：“他真的有那么重要吗？......我理解，我不会计较。对于我来说老马不背处分就行。”
“如果布继录在背后搞鬼，你程洪带着曾正明能处理好？就算这事你能处理好，再生出一堆事来，你们也能处理好？”
“他敢吗？”
“如果他确定自己当不成这个村干部了，你说他敢不敢？”
程洪没有说下去，真出现这种情况那个人绝对敢做出这种事来。后山村的摊子就收拾不了了。
“这是政治智慧，等尘埃落定之后，他想翻也翻不了之时。还不任你拿捏？不过我提醒你一下，布继录这个人不是那么好拿捏的。要拿得拿到他的七寸。以前我只是暗示，但今天我必须得说直白”从这番谈话中何明对布继录的感觉发生了极大的转变。
“只要他配合工作，把换届工作顺利搞好。书记给不了，村主任还是要确保......当然，还是那句话如果合江村的群众不认可他了，与你我无关。我要求你一定做到，不做影响选举的任何手段和措施。也转告老刘同志。”何明叹气道：
“我也不想这么干，权宜之计吧。我相信你能做好，记住，在政治上一个人坏事做多了，总会给自己带来麻烦，特别是有人盯着的时候。你就盯着他吧。”
程洪笑了笑，何明透露了几个意思。第一点布继录当不了书记。第二点布继录还会做违纪违规的事情。何明很少说得这么直白，这是信任，对他程洪的信任。
“谢谢......”程洪再一次端起了酒杯，碰了一下痛快地一口倒到嘴里。
老马进来，气氛更是热闹。不过涉及到工作上的内容都没有谈。何明只是透露老马不会背处分的事，让老马激动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程洪早早地就跑到了前山村委会。老刘很是惊讶地看着这两个突然‘造访’的人，心中是说不出的滋味。因为自己的小玩笑小调侃，程洪和他的岳丈老子都吵了架，心里怎么说也有点过意不去。
又是非正式会议，只有工作队、老马和曾正明六个人坐在办公室里。程洪一直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
“老头子，你是县领导，这次换届工作可听到过什么风声没？”良久程洪才问道。昨天晚上何明喝多了时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从他话里的意思，换届工作已经有了方案只是没有公布出来而已。
现在的行政很透明，只要县里有什么动向，往往过不了几个小时就在一定的圈子里传播，而程洪恰恰是圈子外的人。所以他只有向老刘讨教。
“你小子的鼻子挺灵的。”老刘笑了笑说道：“省里的方案已经出台了，这已经不是秘密。主要有几个方面改变。第一、对村干部候选人的政治审查工作要求更高，对村主要负责人的使用要求更高。
比如，村支书不得连续任职十五年，对村干部候选人要进行九联审等等，估计计划生育的问题就要卡掉很大一批现职村干部。其二、对换届的程序规定得更死，对选举过程监管更严。第三、对换届纪律的要求更严格，对换届中的违纪行为打击得更严厉。
而且还听说有什么‘三不准’‘六不准’‘九不准’的。具体的细节还没有出台，但县里已经组织调研，出台详细的规定。”
程洪看了一眼沉思中的曾正明，看来形势对曾正明更有利了，只希望他能在这关键的时刻能挺住。他也明白何明为什么说要保布继录的村主任位置了，因为按现行规定布继录是不能再担任村支部书记的。
“小贱人，现在对换届工作充满信心了？”老刘调侃道。
“老头子，你可真藏得住东西呀。”程洪也针锋相对地说道：“在我曾正明同志的关心下，这吃住在前山村，居然还瞒着他。对得住人吗？”老刘老脸一红，这伤疤揭得有点痛。
“我以为你们都知道了。”
“前车镇是全县最偏远的乡镇，合江村又是全县最偏远的村之一。这翻过屋背山头就是外市了。”程洪戏谑地说道：“听到消息也是先听到外市的消息，这，你老刘不知道？”
“哼。”老刘落了下风，只有冷哼不已。
“现在是形势一片大好呀。”程洪用演讲式的开头说道：“那么我们就更没有用违纪的方式来处理换届工作问题了。也就是说什么引导之类的事情就不要干了，更没有必要去刺激那个人。以不变应万变，那个人现在是麻烦缠身，只在露出破绽......哼哼......”
“不要那么阴险好不好？”老刘白了他一眼说道：“你本不是一个阴险的人，还装腔作势的，反派的角色你演不来。”程洪很不高兴地盯着老刘，打断他演讲这是不礼貌的行为。
“好，你赢了。”老刘坏笑了一下继续呛道：“我明白了，原计划近段时间把我们走访的情况在一定范围内公开，就不刺激那个人了，不公开了。”
“......”程洪无奈地别过头去，碰上了一个腹黑的人真要命：“你丫的少说两句不行呀？”老刘一付阴谋得逞的样子坏笑了起来。
“你知道我的来意就行。书记大人指示，要我把这个意见转达到你老刘这里。”程洪瞪了老刘一眼说道：“现在一切以换届工作为重，扶贫工作放第二步。扶贫工作存大很大的问题，只有等有时间有精力了再行整改。
另外，县里相关的扶贫工作细节也没有规划好，往前赶怕要做很多不切实际的无用功......”老刘朝他竖起中指，这明显就不是何明的话，程洪是假传圣旨而已。以他对何明的了解，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呵呵......”程洪没有尴尬反而有点得瑟地笑了：“后面的是本小爷加上去的。不过老刘，你们走访了这么久，这成果怎么样，是不是得向我这个领导汇报汇报？”
“程大人......屁大人，就一个小贱人。”老刘怒道：“我向你汇报？”
“虽然你是县领导正科级领导干部，我只是一个副科级。但你在我这一亩三分地上工作，我是你们工作队的联系领导。你说要不要跟我汇报？”程洪得意地说道：“当然，你也可以不向我汇报，而直接向何明同志汇报，嗯，这样我也省心了。”
“行，我老头子是在人家的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老刘咬牙切齿地说道：“第一、低保户没有进贫困户的问题。第二、评选的过程只是走走程序不严谨，村干部不到组里把关，组里参会人员不足，造成评选结果不准确。
第三、群众对低保户和贫困户结果的意见非常大，对这两项工作很不满意，严重影响到村支两委在群众中的威信和村支两委的执行能力。第四、扶贫政策宣传不到位，群众对政策的知晓率不高，村里歪风邪气盛行，讨要低户和贫困户指标的人非常多。第五、......”
“得了......”程洪打断老刘的话道：“老头子，你也是老乡镇了，这样的问题也是问题？你要是向县领导汇报，这不是给我们抹黑吗？”
“怎么不是问题了？”老刘瞪目反问道：“程大人，你说说，这怎么就不是问题了？这是按中央的政策执行吗？没有执行到位怎么就不是问题了？”
“问题是怎么就执行不到位了？”程洪也反问道：“你去打听打听，合江村在程序和资料上是不是到位了？在全县来说，是不是算做得好的之一？”
“切......”老刘摇头说道：“这也是到位？要动真格的。这是基础工作，识别不准基础不牢地动山摇，这以后的工作怎么做？
进城后的这些年我也反思过我的乡镇工作，见证了六十年代七十年代的政治工作，工作也经历了八十年、九十年代、零零年代和零一年代。我认为八十年代的群众淳朴乡村基层公信力强，乡村两级说什么老百姓都信，但实际上是在吃六十年代七十年代的老本。
九十年代、零零年代是乡镇的空白年代，管理得不严，浮燥。这几十年是欠帐年，那么现在呢？到了还债年了，这债是不得不还了！已经到了不还不行的地步了，再不还这基层都会乱了。”
“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吧？......”程洪有点说不下去了，因为他越想越觉得老刘说得有理。
“为什么我们采取一系列的工作压实手段？就是我们的工作现在很浮，形式主义等问题已经很严重。”老刘摇头解释道：“你说你们现在是不是形式主义？还资料，还程序？
检验工作的标准就是群众的认可，就是让大多数群众满意。但我走访的结果是群众很不满意，群众都不认可。就算是低保户本人都不满意。”
“不就是没有拿到想拿的利益而有意见吗？”程洪还是想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