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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故人

三日之后,韩梦亲自带着制好的衣裳前往淳于府。淳于府自然也在城东,但淳于府名声在外,韩梦打听一下,很轻易就找到了,和守门人说明来意后,便在外等着他前去通传。

熟料等来等去,等到的却不是郑一莹,而是那天那个小师弟。那少年一见她,好看的眉毛又皱了起来,韩梦也真是莫名其妙了,便也不客气地皱着眉头看回去。

那少年被她这么一瞧倒也没有生气,而是说:“郑师姐不在府中,不如你进来等一等,她很快就回来了。”

韩梦虽然觉得这人奇怪,但光天化日之下,她也没什么可怕的,便点头同意了。那少年见她答应,转身往前领路,韩梦跟在后面,两人之间保持着一小段距离。

韩梦这是第一次来淳于府,粗粗打量一番,似乎与秦府风格不大相同,淳于府内花木繁多,高低掩映成趣,倒是别有几分小意。

“你去过祝家村吗?”少年突然侧头问道。

韩梦被他陡然一问,一时怔了片刻,凝视着他的眼睛,迟疑道:“你……为什么这么问?”

少年见她如此反应,心中把握大了几分,便直接干脆言明:“你是不是祝家村那个傻姑?”

“……”你这样问,我到底该不该承认呢?韩梦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一本正经道:“我不傻。”

少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问题有些不妥,连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是卢家村的卢小海,当时曾托你帮我织过一串珍珠手串,你还记得吗?”

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份,也为了让韩梦快些记起这些往事,少年掌心一翻,从储物袋中掏出一串珍珠手串,递到韩梦面前道:“喏,就是这个!”

韩梦早听他说起祝家村便开始怀疑他的身份,如今见到这串珍珠手串哪能记不起来?不过相比卢小海她并没有急于表明自己的身份,而是问他:“你入了沧浪宗?”

没想到说起这个,卢小海竟瞬间变了脸色,韩梦也不急着追问,这才向他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我当年被妖枭抓去,为求脱身坠入海中,幸得一位金丹前辈出手相救,又传授我修行之道,这才侥幸活到现在。”一句话将自己这些年的经历概括了一遍,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一点也不曾提到。

卢小海的脸色已经缓过来一些,只是眼中难掩一缕哀色:“你后来回去过吗?”

韩梦颔首看他,她刚从秘境出来时和夜胜雪去过祝家村落脚,没想到那里已是一片荒芜,就连临近的几个村落也是如此,她本以为十年岁月荏苒,有些什么变故,举村乔迁也是常事,虽有些唏嘘世事无常,但也没有特意去寻找过。

现下看他这副神色,难道这几个村子竟是遭到了什么不测才成了如今的样子吗?

果然卢小海接下来的话就应证了她的猜测,他说:“妖枭袭村那日,我也被抓去了,半途中师兄赶到将我救了下来,其他人却……后来,我们回到村子里时,村里人全都……成了妖枭爪下亡魂,我爷爷、爹娘全都……”

韩梦静默了片刻,这么说来……祝嫂子岂不是也……她的眼角有些酸涩,毕竟那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个对她好的人……

“不过后来师兄带着几个师兄师姐替我将那伙妖枭全部灭杀,报了仇了。我爷爷、爹娘……还有那些枉死的族人们应是能瞑目了。”卢小海说到此处,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提上去不少,看得出来他对自己的师兄师姐们很是崇敬。

韩梦还在想着祝嫂子的事情,对卢小海说的话只是下意识点头赞同,卢小海却道:“我那天一看到你便觉得眼熟,只是一时记不起你是谁,今天再看到你这才想起来。”

“难怪你一见我就皱眉头,原来如此。”韩梦也顺着他从之前过于沉重的话题上移开,至于祝嫂子……斯人已逝,自己欠下的恩情,这辈子怕是还不了了。

说起这个卢小海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怎么说自己盯着一个姑娘看,也是失礼的。

韩梦只是随口一说,其实并没有放在心上,两人说话的功夫,卢小海已经将她领到一间院子里,请她暂且在外面的石凳上坐下来等等。

“我们此次来临云城是准备参加云涯宫大比的,你呢?我看你也有修为在身。”卢小海平日里常打交道的都是门中师兄弟姐妹,难得韩梦竟是多年前识得的故人,便忍不住想多问两句。

对这些韩梦自然没什么可隐瞒的,便将自己已经通过试炼,获得参加散修大比的资格一事告诉了卢小海。

卢小海点点头:“此次大比上五州各大数得上名号的宗门都会派弟子参加,师父带我们前来,主要也是想让我们开开眼界,对今后的修行也是有裨益的。”

韩梦也认同这一点,无论是从她自身修行角度考虑,或是从夜挽星交给她的重任考虑,她都必须参加这次大比,毕竟集齐十州功德一事可不是说着玩儿的,若不能让自己站得更高,看得到更多更广的世界,那么一切都将是一场空谈而已。

两人闲谈一番,没一会儿便等到了郑一莹回来,跟她一起过来的还有一个年轻男子,卢小海见到他俩立即站起身来唤道:“江师兄、郑师姐。”

原来这就是他之前提到的那个江师兄。韩梦打量来人一眼,对方也正看向她,两人视线交错,相互点头致意。

卢小海对郑一莹说道:“这位……”说到这他才想起来,自己竟连韩梦的名字都不知道,一时尴尬地不知如何是好。

韩梦自然而然地接过话,朝江、郑二人打了个招呼:“在下韩梦,是衣尽繁华的东家,此次上门是替郑道友送上此定制的衣裳,还请道友看看是否满意?”

江枫不置可否,郑一莹颔首道:“那便拿出来瞧瞧吧!”说完这句,她笑着侧首对江枫道:“江师兄也替我掌掌眼?”

江枫自是知道自家师妹的性子,不会为了这些小事驳她面子,便点头答应了。师兄师姐俱在,卢小海自然也不会这个时候开溜,于是三人的目光一时之间皆聚集在了韩梦身上。

韩梦淡定地从储物袋中取出装衣裳的锦盒,端端正正放在石桌上,再缓缓揭开锦盒,将衣裳拿出来展开在三人眼前。

她为郑一莹设计的是一袭仿的魏晋时期样式的月白杂裾垂髾服,裙摆处层层叠叠,错落有致,走动间似行云流水,煞是好看。且这件衣裳用的是掺杂了小荧蛾翅膀上荧粉的流霞锦,闪烁着十分自然的淡淡银辉,相当引人注目。

依郑一莹骄矜又爱出风头的性子,对这样一件衣裳哪有不爱的道理,但她却不愿太过表露自己对这件衣裳的满意,以免显得眼皮子浅没见过世面的小家子气。

于是她转而去问江枫和卢小海二人:“江师兄、小师弟,你们觉得这件衣裳如何?”

江枫和卢小海哪里不知道她的心思,自然是顺着她点头:“不错。”

郑一莹这才满意地点头,对韩梦说:“既然他们说不错,那就留下了。”

韩梦早就料定会是这样的结果,自然不会意外,不过衣裳给了,账也该结了:“道友满意便是小店的荣幸,小店保证这件衣裳会是独一无二的,只是这价钱……”

“你说便是。”郑一莹随口道,一件普通衣裳而已,又不是法器,她还能穿不起不成?

“一千下品灵石。”韩梦笑盈盈地报出一个数字,这下不仅郑一莹,就连一旁的江枫和卢小海都是一怔。

一千块下品灵石虽然连一件法器价值的零头都不到,但是这毕竟只是一件普通衣裳而已,就算别出心裁一点……可是这也太……

郑一莹这时候自然是不能说贵的,那不是当着江师兄和小师弟的面打自己脸吗?何况一千块下品灵石,她还是消受得起的,于是只能强笑着扔给韩梦一个储物袋,还要做出一副十分淡然的样子:“自己点数。”

韩梦当然不会真当着人家面点数,她也不怕郑一莹这么好面子的人短她这些灵石,十分大方地摆摆手:“道友的人品我自是信得过的,那么我就不再叨扰了,告辞。”

说完她朝三人拱手一礼,转身出了院子。卢小海跟过来送了她一程,送到门口又告诉她今后若有事可以发传音符给他,不论他是口头客气,还是真心实意,韩梦都心领了,笑道:“云涯宫大比有缘再会。”

卢小海点点头,两人就此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