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刀客,杨亭玉十年前就已经名声在外,可以算的上当时武林的佼佼者。
十年后,他虽然盲了双眼,但刀法的精进可以说有着质的飞跃。
据说完全可以与当今一代刀神南宫羽匹敌,只不过杨亭玉早已不问世事,屈居轩雨阁门围,也不曾真的与南宫羽交手过。
这虽然只是传闻,或许做不得真。却足以说明杨亭玉对于刀法的修为,绝对排在武林刀法的前列。
沈落云只不过区区玄极化境的修为,无异于枉送性命。在座众人全然屏住呼吸,就连贺鹰也微微皱眉,面露惊骇之色。
贺鹰以刀法闻名,能够统领绿林英豪,刀法上的功夫自然了得。但是瞧见杨亭玉出刀的一瞬间,他整个人不觉动容,内心也更为震撼。
那一刀的快很准,贯穿了刀法的精髓,若是相比之下,贺鹰自觉也不一定可以招架。
沈落云更无还手的余地,站在那里就像是待宰的羔羊,一股凉意从脚底板冲上了头顶,冷汗早已湿透了背衫。
一旁的秋意棠似乎不忍眼看沈落云毙命眼前,只能闭上双眼,一脸痛苦之色尤为可见。
然而,那一刀并未砍在沈落云身上,而是砍在了大堂的地板上。玉石堆砌的地面,留下一道深深的巨壑,碎石纷飞四溅。
众人惊愕地看着沈长吟,似乎谁都不曾想到他会突然出手,而且是后发先至,一把拖拽,就将沈落云从刀气中拉了出来。
杨亭玉握紧手中的刀,瞪着沈长吟,怒道:“沈庄主,这是什么意思?”
沈长吟缓缓背负双手,慢慢转身眯着眼睛看着杨亭玉,冷“哼”一声,道:“杨先生也算是武林名宿,这般欺负一个孩子?”
杨亭玉原本怒气丛生,想讨个说法,却被怼的老脸一红,一时竟然不知如何应对。
沈长吟转身看着沈落云,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伸手拍着他的肩膀,道:“你先下去吧。”
沈落云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整个人还未回魂一般,听到沈长吟的话,张口欲言,沈长吟却道:“你下去看着就行。”
虽然沈落云百般不愿,但是面对沈长吟坚毅的眼神,他只能退到一旁。
然后,沈长吟默然又转身面对杨亭玉,两人对视片刻,沈长吟才笑着道:“不妨让老夫接阁下一刀试试。”
杨亭玉跟沈落云的年岁相差不大,但沈长吟成名于二十年前,算的上是他前辈。若换做平时,他自然不敢轻易动手,但如今立场于此,又另当别论。
身在武林中,若说没有争强好胜之心,实属妄言。所谓高处不胜寒,也不过是种寂寞。
杨亭玉忽然笑了笑,道:“好像沈庄主与在下,从未有过交手,还请赐教。”
“请。”沈长吟只是笑着说了一个字,从容不迫的根本不像是要动手的样子。
杨亭玉却紧紧握着刀,凝神静气片刻,忽然间拔刀劈了过去,几乎运用了全部真气,也是全力的一击。
在他拔刀的一瞬间,浑身散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大堂内的桌椅似乎都在轻微的颤动,桌面上的茶盏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在座的诸位无一不显得惊慌,唯独沈长吟依然背负着双手,面露笑容镇定自若,犹如神圣一般不可撼动。
杨亭玉手中的刀,劈下的那一瞬间,含射出的金色光芒,瞬间凝聚形成一把气刀,闪电般劈了出去。
奇怪的是沈长吟依旧背负双手,没有任何的动作,就连那笑容都未曾有过一丝的改变。
沈落云睁大了双眼,忍不住惊呼而出,欲奔而去的时候,却被秋意棠一把拉住。
“你……”沈落云心急如焚,刚要说话的时候,却被眼前的一幕惊愣住。
杨亭玉全力的一击,接触到沈长吟身子的刹那,就像是被定格住一般,然后“轰”地一声巨响,气刀竟然四分五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消失分散,最终连痕迹都消散在空气中。
所有人睁大了眼睛,甚至还有张大嘴巴的,难以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幕。
杨亭玉自己也愣住,握刀的手掌已然汗透。虽然他看不见,但是能感觉到发生的一切,良久,才深吸一口气,道:“剑圣不愧为剑圣。”
“呛”地一声,杨亭玉收刀入鞘,然后默然退到陈雨轩身旁,神色沮丧地又说了句:“看来今日不该来。”
此话一出,自取其辱的意思显而易见,本是讨说法要公道,却是这般结局,不免令人唏嘘。
沈长吟虽然未曾出手,但足以震撼众人。
杨亭玉的那一刀,明眼人都能看出那是至少逍遥境后期的实力,然而,却被沈长吟轻易化解,甚至连手指都未曾动过。
若是沈长吟出手,就是杨亭玉跟陈雨轩加起来,只怕也没有丝毫还手的余地。
后来有人猜测,沈长吟的修为恐怕已经步入逍遥仙境,也或许比想象的还要恐怖。
究竟一代剑圣是什么修为,没有人能够猜的透。
然而就在众人为陈雨轩感到悲苦的时候,沈长吟却做了一件令人动容的事情。
“呛”地一声,只见沈长吟一伸手,杨亭玉手中入鞘的刀,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拔出一般,直接飞落到了沈长吟的左手中。
然后,只见沈长吟左手挥刀,一只血淋淋的手臂刚好落在陈雨轩面前的地上,接着又是“呛”地一声,刀又插入了杨亭玉手中的刀鞘。
这一系列都是刹那间发生的事情,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再见沈长吟疾点右肩头的几处穴位,踉跄几步才站稳,面色苍白颤巍巍说了句:“这交代可还满意?”
陈雨轩看着面前血淋淋的手臂,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看着沈长吟的时候,眼中隐隐有着泪,叹息一声:“又是何必。”
沈长吟凄然一笑,道:“你我二十多年的交情,一只手臂而已。”
这其中的意思,别人或许无法理解,陈雨轩却能想的透。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拂袖离去,却远远留了句话:“等你伤愈,再痛饮不晚。”
他这一走,同行而来的也都不好再逗留,先后离去,倒是贺鹰没有急着离开,临了说了句:“老子这辈子没佩服过谁,你算一个。”
沈长吟惨然一笑,什么话也没说,目送贺鹰离去才瘫坐在椅子上,看着失去的手臂,缓缓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