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微凉，淡淡月光下，一座孤坟一口棺材，透着一股凄冷跟孤寂。
孤坟旁杂草丛生，沈落云一边清理着一边听着关于高通的往事，待收拾完拿起铁锹开始挖坑。
人活着的时候可以有高大宅院，死后也只剩一方坑土。
“父亲，您是说当年高前辈生无可恋一心求死，得您所救？”沈落云停下手头的动作，问道。
沈长吟点头道：“是的，英雄难过美人关，接着三年，高通心无旁骛的在少林寺参修，每天劈柴挑水，练的一手好刀法。”
沈落云也同意，高通的刀法他是见识过的，可有一点他不理解，问道：“高前辈离开少林，就是为了寻仇？”
沈长吟道：“他离开少林，只是放心不下自己的妻子，没想到这一去就改变了他一生的轨迹。”
高通血洗谢府，这件事虽然过去了二十几年，但长安城内依然还有不少传闻，算不得什么秘密。
沈落云道：“谢安这种人确实该死，但也不至于杀了那么多人。”
沈长吟低吟一声，道：“其实这事情并非高通所为。”
“不是高前辈下的手？”沈落云皱眉道：“那是谁？”
沈长吟道：“是柳烟。”
沈落云听了这句话甚为惊骇，下意识看了眼柳烟的坟，心生一股凉意，想不到世上居然有如此很辣的女人。
沈长吟道：“她行事虽然偏激，却也不是什么很辣的女人，只是谢安娶她过门，却不曾善待，时常对其羞辱，甚至……”
他话说到这里顿了顿，接着道：“谢安曾逼迫她卖身，脸上的伤疤也是谢安所为。”
沈落云一把扔掉手里的铁锹，怒道：“他真不算个人，简直就是个畜生。”
沈长吟道：“所以柳烟在水井投了毒，但是谢家当时也算上武林望族，高通不忍柳烟再受苦，补刀之后留下血字，承担了屠门之祸，才流落江湖，成了杀手。”
沈落云不免叹息，看着柳烟的坟头，道：“高前辈是条汉子，以德报怨，柳……她只怕也曾悔过。”
“今日将你跟她葬在一起，你也该得了心愿，但愿你们来世能够恩爱，不受苦难煎熬。”沈长吟轻抚着高通的棺材，有着深深的叹息。
高通虽然算不上大英雄，但他的情义足以令人动容。
一切后事了当，沈长吟盘坐在高通坟前，倒了碗酒，笑道：“我们喝酒已经是二十多年前，这些年你不曾来寻，是不想污了剑云庄名声，可你却不知，我时刻盼着，那些所谓的名声，我一点不在乎。”
说到这里，沈长吟眼中莹着泪，举起酒碗，道：“这一碗不为别的，为了这二十年，我敬你。”
沈长吟一口干掉，又满上一碗，道：“这一碗谢谢你舍身救了小儿，落云，跪下磕头。”
沈落云默默跪下磕了三个头，道：“每年的今天，我一定会来看您的，安息吧。”
沈长吟放下手中的空碗，忽然道：“你这一趟究竟发生了何事？”
沈落云将事情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细细想来也觉得此事太过蹊跷。
“你是说路上遇到了杀手，出现了神秘人使用的是你三叔的踏蝶行浪？”沈长吟也觉得不可思议，继续道：“你没有看错？”
沈落云坚定地点头，道：“绝对不会错，何况三叔已经将这套身法传授于我，不可能看错。”
沈长吟沉吟片刻，道：“这件事暂时不可宣扬，等你三叔回来就会有答案。”
沈落云点了点头，道：“可是那封信，除了我也就二叔跟父亲接触过，会不会是二……”
“闭嘴。”沈长吟一声呵斥，怒道：“事情没查清楚之前不可胡乱猜测，你二叔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
沈落云默默低下头，再也不敢多言。
过来半晌，沈长吟道：“这件事情我会查清楚，这段时日你要时刻警惕着。”
沈落云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道：“金钱帮那里会不会有麻烦？”
沈长吟深吸一口气，道：“金钱帮虽然势大，却又不敢明目张胆的对你不利，这点暂时不用担忧。”
话虽如此，沈落云还是放心不下，只是当下也没什么办法。梁子既然已经结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
剑云庄，议事堂。
沈长吟看着赵逢春良久，才开口道：“二弟，轩雨阁的事情想必你都知晓了，你有什么看法？”
赵逢春忽然站起来欠身道：“庄主，那封信只有我接触过，这罪责我责无旁贷。”
沈长吟摆了摆手，道：“二弟，你……我还是信得过的，只不过这件事情必须有个交代，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还有人动过那封信？”
赵逢春仔细回想了一番，摇头道：“没人动过。”
沈长吟皱眉道：“醉心草之毒中原少见，据说沾染着只有兴奋时喝酒才会发作，下毒之人必定知晓信中内容，也清楚陈阁主的性情……”
“庄主是怀疑庄内人所为？”赵逢春道。
沈长吟叹息一声，道：“目前最该想的是，要如何给轩雨阁一个交代。”
赵逢春道：“这确实是一大难题，如今武林人皆知，若是不有所交代，只怕难以服众。”
“你有什么想法？”沈长吟喝了口茶，皱着眉头道：“据说都认定是落云所为。”
“少庄主绝对做不出这种事情，实在不行随便找个人顶罪，也算是有所交代。”赵逢春说着话的时候，也觉得有些违心，声音越来越低。
沈长吟叹息一声，道：“如此做法，只怕你我都难以心安，还待从长计议。”
“听说少庄主途中遭遇刺杀，可有眉目？”赵逢春做回位子上，有点心不在焉地问了句。
沈长吟摇头道：“据落云说，高通也不知晓对方身份，唯一知晓的客栈老板娘也被神秘人灭口，这件事查无可查。”
赵逢春皱眉道：“那此事岂不成了无头公案？”
沈长吟道：“只要是谜团总有解开的时候，时机未到而已。”
赵逢春神色一紧，道：“此事恐怕没那么简单，也不知道幕后之人还有着什么手段，必当有所安排才是。”
沈落云道：“你去帮我查一下庄上新来的那些人，特别是能够有机会接触那封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