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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一)屠夫的刀

剑的本身就象征着尊贵,代表着身份,所以兵器谱排名有着很高的地位。武林中有名望者多数都是佩剑,很少有佩刀的。但这里要说的既不是剑,也不能算是一把刀,因为它握在屠夫的手里,顶多算是一把杀猪用的屠刀。

无论什么样的刀,在屠夫手里也只能是一把杀猪刀。但今天要讲的主人公是个屠夫,但他的刀却不只是用来杀猪,有时候也会用来杀人……

夜幕降临,长安城内外的灯火逐渐点亮,将长安大街照的通透如昼。此时,正值炎夏,夜幕下的长安街道,依旧热闹非凡,你来我往一片繁荣。

高通从街尾拐角处的一家肉铺走出来,赤露着膀子锁上了大门,额头还冒着热汗。一天的劳累尽显疲惫,连走路都猫着身子。

可他脸上却洋溢着欢喜的笑容,甚至还透着一丝丝的急迫与期待。

高通出身平民,家族世代都是靠着杀猪卖肉过活,但凭着他朴实的性格,招揽了不少回头客。

十年如一日的工作,高通肉铺已经道出了名声。

这种生活虽然并不富裕,但一个人只要懂得满足,也就没有那么多的需求跟欲望。

高通活的就很满足,所以也很开心。

可谁也未曾想到,家室跟长相都很普通的高通,居然也有走桃花运的一天。前段时间他娶上了个美娇娘,成为不少人羡慕的对象,这也是他急迫回家的原因。

高通的家距离肉铺不到三里地,还是新婚时狠心下了血本置办的婚房,想着娘子已经准备好了美味等他回去享用,高通越是加快了脚步。

本来已经累得快要垮掉的身子,突然伸的笔直。

一路上熟人的言语招呼,让高通心里有些烦躁,可依然是耐心一一回应,眼看总是快到家了,摸了把额头的汗珠,走上台阶,却发现房门紧闭着,就连堂屋的灯也没点。

高通微微皱了下眉头,紧接着轻轻推了推们,竟然没有推开,想来是从里面拴着,高通敲了敲门,喊道:“娘子,我回来了,这天还没黑透怎么就栓门了?”

这一嗓子却没得道回应,高通的眉头锁的更深了,就在这时却听见了家里传来了一声脆响,像是凳子翻倒的声音,高通眼睛一下瞪大了,第一反应就是进贼了。

“嘭”

高通虽然不是什么武林高手,但常年杀猪砍肉,早已练出了一身腱子肉,更是力大如牛,木门栓被他一脚踹断,想都没想的冲进了屋子。

目扫了堂屋一眼,不曾发现任何异常,目光投向了旁边的房间,走过去掀开帘子的那一瞬间,高通整个人愣住了,脸色不断的变换着,就像看见一只烂透的老鼠掉进了一锅香气四溢的肉汤里。

那种厌恶、痛恨、跟愤怒,已经使他的脸开始扭曲。

那一刻的感受,高通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忘。如果你满心欢喜的回家见妻子,然后推门却看见你妻子衣衫不整的跟另一个男人,你就能理解他此时的心情了。

如果你没有这样的遭遇,想必是很难了解这种心情。

高通沉默了半晌,最终凄凉一笑,踉跄退了两步,一屁股瘫软在椅子上,浑身像是被火烤着一般,汗水湿透了整个身子。

他的妻子名柳烟,高通曾赞美着,她的身子如春天的垂柳,经风拂过婀娜多姿尽显风情。这句话还是他特意找隔壁的教书先生学来的,为的就是博美人一笑,如今想来自己该有多么的可笑才是。

柳烟整理好衣衫,掀开帘子轻轻走了出来,瞥了高通一眼,满眼的委屈跟苦涩,轻启朱唇却是没法言语,最后还是鼓起勇气道:“夫君,是她……”

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高通抬头看着她,轻轻吐出了一口气,强压心头的怒火准备说话,那男人突然从房间里冲了出来,指着柳烟道:“别听她胡说,是她勾引的我,还说你就是个大块头,一点不解风情……”

“住口。”

高通眼中冒出森寒的杀意,瞪着眼前的男人,又看着柳烟一句话都没讲,因为他的心此刻就像是再被一个根根针扎着一般。

柳烟仿佛有些心虚,红着脸张嘴道:“别听他胡说,分明就是他强行闯入……”

这些话高通仿佛像是没听到一般,猛然起身走了两步,从柜子后面拿出了一把刀,一把杀猪用的刀。

刀光在月光下发着寒光,借着月光可以看到,柳烟跟那个男人都是脸色发白,身子微缩步步后退着。

“谢安,你怂什么?你不是会功夫吗?”柳烟心里在颤抖,突然横下心来,一把拉住往后缩的谢安,冲他歇斯底里的喊着。

谢安眨了眨眼睛,恍然大悟一般,瞳孔的惊惧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居然还一脸得意的表情:“是啊,劳资怕什么,你不过一个屠夫,还能翻天不成。”

谢安说着再没之前的萎缩,居然挺起胸膛上了一步,与高通距离不过两步之遥,硬生生挡住了高通的路。

高通满眼通红,手里的刀握的更紧,突然一刀朝着谢安劈了下去。

虽然他不是高手,但凭借着身体的壮硕,多年的杀猪经验,一刀下去连猪也受不了,更别说是个人了。

可谢安并不是个普通人。

长安城谢家算不上什么武林世家,但是谢安的母亲是洛阳慕华庄的千金小姐。

慕华庄世代以药草生意为主,据说上一代庄主还被誉为药王,医术自然不在话下,就连修为也可名列武林一流好手。从此,慕华庄正式步入江湖,也曾传下家族绝学,就这样被带入了谢家。

谢安虽然是个游手好闲的大少爷,但是在父亲的威逼严厉下,百般不愿的情况下,还是勉强有层次的修为。

高通的刀是砍向谢安的脑门,但是谢安只是微微一挥手,高通整个人就飞了出去,撞上了墙壁,掉下来时“噗通”一声,砸碎了木质的梳妆台。

只见他倒地哀嚎一声,张口喷出一口鲜血,手里的刀也已经掉落在地上。

谢安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分毫,眼瞅着高通在地上挣扎着,最终还是趴在了地上,再没了动静。

柳烟甚至连看都没看高通一眼,此刻眼中只有那一个男人,眸子流露着崇拜与妩媚,就像是一个婊子看英雄的神色一般。

柳烟走了,是跟着谢安走的。

高通从昏厥中醒来,眼中居然含着泪。向他这般大男人,本该是没有泪的,有的只是一腔热血。

可世上的事情往往就是这样子,总会出现一些预料之外的事情。

如果你是男人,如果你也流过泪,那么你就一定能够感受到那一刻的痛苦。

高通也走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就像是突然人间蒸发了一般,也好像世上根本就没有这个人出现一样。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高通活着,带着那痛苦跟愤怒活着。一个人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没人知道高通的希望是什么。

不过在他走的时候,婚房变成了火海,之后再没人见过高通,等到他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三年,而他手里拿的还是那把屠刀。

没有人知道这三年高通究竟去了哪里,后来有传闻说,高通去了少林寺,学得一身本事,再次出现当然是为了报仇。

有人看见高通浑身鲜血从谢家走出来,犹如恶魔一般,紧握的屠刀还在滴着血。

谢府上下一百六十口的鲜血,流淌成了一条红河,腐肉的气味弥漫了整条大街,整整十天才散去,期间没一个赶去为谢家人收尸。

因为在谢家的大门上,有着八个大字,鲜血写成的八个大字“胆敢进入者,灭满门。”

据说谢家被屠的一百六十口人里面并没有柳烟,大家纷纷猜测,一日夫妻百日恩,可能是高通不忍心杀她。

可是当人们再次见到柳烟的时候,他们都知道自己错了。

那时候的柳烟应该不能算是一个人,顶多算是一条狗,一条摇尾乞怜的母狗。

她那曾经引以为傲的脸蛋,多了十几道刀疤,看到她的人都以为活见了鬼。只能出入长安城里在最低贱的窑子里,接着最低贱的客人。

她的脸蛋毁了身材还在,至少她还能活着,可活着就真有希望?

高通没有杀她,可是柳烟宁愿那几刀砍得是她的脖子,也不会活的这般卑贱。幸好她并没有活的太久,三个月之后有人看见她,因为花柳病浑身溃烂的体无完肤。

最终她死在一个破庙里,最让不理解的是,临终前陪在她身边的却是高通。

有些事情很难理解,就连柳烟也无法理解,她最后说的一句话是:“没想到最后陪着我的人是你,你应该恨我,是我对不起你,如今的下场我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

她是带着泪走的,是不是后悔了曾经做的那些事情?

一个人做错了事情,只要有悔过的心,是不是都该被原谅?

高通没有泪,他流的是血,心在滴血:“我恨过,可后来不恨了。因为曾经爱过,至少有过快乐,哪怕是短暂的。。”

她当然没有听见这句话,若是能听见,只怕她走的也该很欣慰才是。

这世上有爱就会有恨,但时间总能消磨一切,可爱呢?

我相信世界上会有那么一种人,将爱当做是永恒。因为仇恨可以被时间消磨掉,可爱过,一辈子会在心底,至少,美丽总是难以忘怀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