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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恶来

冬日的天府城,风雪弥漫日子占了十之七。今日却是难得的晴空万里,日头虽好,却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外出劳作归来的人们裹得严严实实,在夕阳余晖的照耀下,思念着家里的暖炉热炕,匆匆往家赶去。

城门马上就要关了,一个健硕的身影在最后一刻挤了进来。那人头戴风雪斗笠,身穿青灰色棉袍,棉袍的一角,沾了一丝血污,把棉袍染成了黑褐色。腰里别着短刀,身后的箩筐里背着一张虎皮,虎皮上残留的血肉还很新鲜,似乎是干剥下来不多时候。

守门的官差扫了他两眼,看到了他腰里明晃晃的短刀,有些警惕。

“哎!干什么的!”

“禀官爷,猎户。”

那人低着头,嗓音沙哑沉闷。

官差伸手摸了摸背篓里的那张虎皮,挥了挥手。

“倒是张好皮子,走吧,别闹事!”

那人微微抱拳,转过了身,抬起头往前走去。斗笠下面露出一张脸凶神恶煞的脸,一道长长的刀疤从右边额头划左边的嘴角。

······························

寒冷的雪夜,万籁俱寂。只剩下呜咽的风声和漫天的大雪,偶尔传来树枝折断的声音。一个黑色身影从大雪过弥漫的街道穿过,身后的脚印很浅,随即被飘落的雪花覆盖。

身影信步而行,在一个朱红色大门前停了下来。门前有块黑底红漆的牌匾,牌匾上“祝府”二字分外醒目,左右两边挂着的红色灯笼随着风雪摇曳,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音。

身影在门口看了又看,似乎在确认着什么。随即脚步轻点,飞身上了墙头。

这是一个四进的院落,很明显是富贵人家的宅子。第一进为仆役的居所,二进被分割成了两个独立的部分,正中为会客厅,东侧隔出来一个小小的跨院,是家主的书房;三进为主人家的居所,四进是一个小小的花园,花园里的花草已经凋零,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白雪,只剩几株鲜艳的红梅迎着风雪绽放。

已至三更,二进的书房内依然灯火通明。书房分内外两间,外间摆放着桌椅板凳及相应会客之物,里间摆放着书桌书柜,书柜上摆满了书籍。还有一盆烧的通红的炭火。

里间,一个中年男子正看着手里的东西出神。男子微胖,约么四十多岁,身穿织花锦袍,腰系锦带,一缕长须被火烛映的通红。

那人眉头紧皱,微微发愣,手里拿的是一封信。

信上只有四个字,“恶来,速走”。

·······

身影一跃而下,悄无声息落在墙角的阴影里,与黑色融为了一体。

一柄明晃晃的短刀从门缝里伸了进去,挑起了门栓。

门栓落下的声音惊醒了正在出神的锦袍男子,男子转身将手中的信封藏了起来,伸手从书桌下面抽出来一柄长刀,站起身来。

“谁在那里!”

锦袍男子分外警醒,转身将手中的信封藏了起来。抽出了案下的长刀,警惕的从里间走了出来。

外间的门已经打开,寒风夹着大片的雪花吹了进来,将羊毛地毯打湿。外间不大,一眼望去,视野开阔,没有地方能够藏人。

锦袍男子缓步走向门口,心中有些纳闷,难道说这门我没有插上,是风雪将门吹开了么。

“老爷,何事?”

管家兴许是听到了书房的响动,从小屋里探出了头,看到正在门口徘徊的自家老爷。

看到管家,锦袍男子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无事,风雪把门吹开了。”

把长刀立在一边,伸手关上了房门,并搭上了门栓。

锦袍男子关上了房门,自嘲的一笑,复往里间走去。

转过屏风,看到里间的景象,锦袍男子楞在了原地。

一个面带刀疤的男子端坐在书桌后面,手中拿着那封信,一脸的玩味之色。

“祝兄,好久不见。”

“你··········”

锦袍男子惊慌失措,想伸手拔刀,却发现手中的刀被自己放在了门边。

“祝兄就这么不欢迎我么”

疤脸男子笑了笑,露出一排黄色的牙齿。

“杀我便杀了,不要伤害我的家人。”

锦袍男子冷静了下来,牙关紧咬,怒目圆睁,冷冰冰的看着疤脸男人。

“祝兄放心,恶来办事,向来不做株连”

“那便来吧!”

锦袍男子闭上了眼睛,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

天虽放亮,风雪还在继续。街道上的雪已经没过了脚踝。祝府的门前布满了差役官兵和前来围观的人群。

风雪虽大,却一点都挡不住人们看热闹的热情。人群小声翼翼的私语着,时不时对着祝府的大门指指点点。

祝府是本地首屈一指的富户,家主祝连山经营布匹和盐铁生意。盐铁经营素来由朝廷掌控,祝连山能经营此道,说明多少有些朝廷里的关系。

封长风带着陆天海分开呜呜泱泱的人群,走了进来。

祝府门口,身着官服的天府县令修无为正在徘徊踱步。

三人见礼完毕,并肩走进了祝府的大门。修无为给封长风介绍着此案的相关情况。封长风听得很仔细,偶尔插嘴问几个问题。

祝连城是于今早发现吊死在书房里的,根据尸体僵硬程度来看,是死于后半夜。房间内无外人闯入的迹象,地上也没有发现任何脚印。初步推断是自缢而亡。

“是谁发现的?”

虽然对修无为的判断没有表示质疑,但封长风总感觉哪里不对,他还想继续问问相关涉案人士。

“是管家,我把他叫来!”

修无为也不是矫情的人,爽快的叫来了管家。

管家年纪颇大,满脸悲伤,一脸忠厚之相。

“你何时见的你家老爷最后一面。”

封长风目光炯炯,如洞彻人心般紧紧盯着年老的管家。

“回大人话,是昨夜子时。书房的房门被风雪吹了开来,我家老爷正在关门。我听到看了声响,探出头来查看时。”

“再然后呢?”

“再然后,老爷就关上门,小人也去睡觉了。今早起来叫老爷吃饭时才发现老爷已经去世了。”

管家说的很细,满脸悲戚,不似作伪。

封长风挥挥手,让管家退去,又仔细查看了书房,也并未发现任何蛛丝马迹。祝连城吊死的绳子还在房梁上面挂着。

“师傅,墙头上似乎有些不对。”

听陆天海这么一说,封长风扭头往墙头上看去。这才发现,墙头上的积雪高度不一样,,有这么一块地方,积雪明显低于其他地方。很明显,这块雪之前被人踩过。

大雪能将地上的踪迹抹平,却没能抹平墙头上的痕迹。目前可以肯定的是,祝连城绝对不是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