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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物是人非

光阴似水不复回,骸骨随风尘归土。

华山翠竹峰下来了两名女子,为首的一个身着红袍,头发梳的是同心髻,眉眼如画,虽然面有细纹,但风韵犹存,脸颊带着一圈微微的红晕,这女子便是即将为人妇的辛丹心,后面拿着竹篮的一个是个青春少女,粉桃束身裙,潘鬓沈腰,双瞳剪水。

少女走得略微有些疲累了,用手背轻轻擦拭自己的下巴,问那红袍女子:“师父,到了吗?”

女子面色淡漠,只是微微回头道:“嵋儿,你累了就先歇息,那盐卤池应该就在此处不远,待我寻到再找你。”说罢脚不停歇,快步向前走去了。

少女嘟囔着小嘴,在旁边石头坐了一会,捶捶腿,又赶忙提着竹篮跟着她师父前去了。

两人一前一后,一提着竹篮精疲力尽,一内心焦急脚步生风,不多时,来到一片开阔池塘前,面前是一个高达千尺的石壁,这池塘水位甚浅,水色浑浊青绿,中间露出一石龟的背部,在太阳下照得发亮,女子停住了脚步,直愣愣地看着那石龟,那便是她心上人魂归之处。

石龟脖颈处有一铁链穿过,铁链锈迹斑斑,呈暗红色,她仿佛能想象到当若尘被铁链穿过胸口时,他喊不出声音,只剩下双手在水面上无力地拍打,直至最后沉入水中。

她扑通地跪下了,哭了出来,后面的少女不明所以,看见那石龟知道那是若尘被铁链锁于水下之处,心里一阵悲怆,心道:这与我未曾谋面的叔叔真是可怜。忽而少女想起师父与张远山订婚之事,心里更替这可怜叔叔感到悲痛,想着这叔叔或许已经投胎转世了不然灵魂还在世的话知悉此事不得把魂都气没了?

辛丹心环顾四周,在池塘边一棵大榕树旁边找到一微微凸起的土堆,上面插着块木板,上书:“云台派甄公若尘之墓”。

少女提着竹篮,拿起柱香纸钱递给师父,拿出手帕替师父抹去眼泪,辛丹心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嘴里嘟嘟囔囔的,似乎在念着经文,良久,辛丹心吩咐她徒儿:“媚儿,帮我打个火。”

少女原来叫做媚儿。

媚儿从腰间口袋拿出两颗火石,咔嚓几下点着了纸钱,师徒二人烧纸钱点着香,就在池边祭拜起若尘来。

少女性情活泼,不时环顾周围看有没有什么好玩之处,不自觉地抬头看,只见这池塘上方是不见有顶的千尺石壁,光滑平整,这池塘日渐干涸,才露出那石龟,可见很久之前,这池塘应该比现在大不少,只是没了水源如今只剩浅浅一滩。

少女道:“师父,这池塘以前该有水源进来吧,我猜这以前是个瀑布,水往天上来。”

辛丹心道:“徒儿,你不知,这石壁对面山顶便是当年武侯比武之台,可惜二十多年前水道改了,瀑布便成了石壁......”

辛丹心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她回头找寻一处地方,眼睛来回晃荡,终于在离自己不远处发现一道木栏杆,便是当日自己和若尘以及那魔女相遇之处!

辛丹心想起便是那女子和崆峒派青仁、叶瑶将自己的爱人用铁链穿过琵琶骨,丢弃在石龟之下,想那若尘受着穿骨之痛,水淹之苦,痛苦地死去,她心里泛起了无边的恨意和酸楚,抑制不住自己的怒意,手一摸腰间铁扇,一扔,只见阳光下一道光影呼啸而过,将那木栏杆砍成了碎屑,铁扇如回环镖一般,一晃又回到辛丹心的手中。

媚儿疑惑道:“师父,你打那栏杆作甚?”

辛丹心默然不语,此时纸钱已经烧尽,并没有接徒儿的话,说道:“这几天我们留华山一阵,给若尘重新修个奢华大气的墓座,这也是我现在唯一不靠任何人能给若尘做的事情了。”

媚儿叹口气,道:“若尘师叔也算有天相助,让这瀑布不再流水,不然这池塘底的秘密永远不见天日,还背了那偷盗秘籍和连累凤舞门灭门的罪名,起码现在能证明当年凤舞门和刑天卷一事的确与青仁和姬如凤有关。”

辛丹心怒喝道:“什么天的相助,什么公道,如果有天道,若尘又为什么要死,那青仁和姬如凤为什么还能苟活于世!”

媚儿被师父这一下吓了一跳,连忙安慰师父道:“师父莫认真,是徒儿玩笑话,徒儿错了。”

辛丹心凝视着媚儿,道:“媚儿,我跟你说个事。”

媚儿道:“师父请讲。“

辛丹心道:“明年又是十年一度的武侯论剑大会,当今武侯门派是那白鲸帮,但白鲸帮简直是朝廷走狗,江湖对此早有怨言,如今唯有云台派与抚仙派能与白鲸帮一较高下,但江湖传言道当年的刑天卷和偷天卷应该分别在安如凤和青仁手上,似乎这两人因为当年叶瑶和叶瑶之子的死已经反目成仇,这两人或许都意图染指武侯之位,为他们背后的主子卖命。”

媚儿听了半天,还是没明白师父要说的是什么,问道:“师父,那您说我能做什么呢。”

辛丹心倒不急,接着讲道:“二虎相争必有所伤,我要你与那夺得武侯之位的门派联姻,取得那刑天卷、偷天卷,便如当年那魔女安如凤设计谋取偷天卷一般。”

媚儿呆立,急忙道:“师父,不行啊,我怎么能像那安如凤一般谋杀亲夫,以亲儿子之命换秘籍,那可是丧尽天良的啊!”

辛丹心道:“你跟我讲丧尽天良?天若有良知又怎会让好人受欺负,让坏人逍遥!我当年不过是想和若尘成婚,却受师父之命要嫁那张远山,就是因为我们门派微小,对名门大派俯首听命!你看那武侯,背靠朝廷,门派业大,多少江湖冤案都被武侯替恶人压下去了!只有拿到那两卷,我们蕴香阁才能不受朝廷和江湖掣肘,天下谁人不从!”

媚儿听着,还是摇头,道:“那非要打打杀杀的吗!我怎么......下得去手!“

辛丹心嘲笑道:“三十年来,顾无天惨死华山客舍,凤舞门因被诬告窝藏若尘被崆峒派率武林各派和朝廷灭门,一代名将晚年死于非命,崆峒派内乱四分五裂,安如凤血洗魔教,这些年来白鲸帮还劫掠百姓,杀害江湖义士,供奉贪官污吏,这桩桩血案尽在眼前,你说能不打杀,能不流血吗!你想不成为羔羊,你唯有自己成为屠夫。”

媚儿捂住耳朵,痛苦流涕,辛丹心指着若尘坟墓前的木碑道:“若尘当年是武侯顾无天之徒,可却死于非命,无辜身背罪名,这江湖就是吃人的江湖无论高官富商,将军士人,只有手握权力或者武功绝顶才能主宰自己命运或者逍遥于江湖,其他人,都是嗷嗷待宰的绵羊!”

媚儿此时不哭了,摸着眼泪,呆呆看着若尘那简陋,字体歪斜的木碑,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