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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杀鳄

一百二十余年前,凤城。

此城地处南疆,一条“恶水”傍城而过,暗流汹涌,奔腾向海。此江因生有大鳄,伤及人畜,又每每泛滥,难以治理,故称“恶水”。江对岸是群山连绵,有主峰两座,土人称之为“双旌山”,上有两伙强人占据,立山门竖旌旗,称此名倒也异常妥帖。

时任凤城知府的韩吏与方技坊大师管柯有旧,怜民疾苦,邀其前来修筑桥梁、改造城墙。此时东城门外恶水岸边,知府正与管大师指挥官兵民夫石搭建几个硕大绞轮,绞轮间互相联动,用于铺设桥面石料。江中渔船连成一片,运送石料,打筑桥基。

管柯一头华发,精神矍铄,为了方便干活,双袖捋起,褐色长袍的前后摆也塞在裤腰里,露出袍下白色裤袜。在他身后立着一个文士打扮的年轻人,白衣白面,丰神秀玉,此时正手搭凉棚,左顾右盼,颇有玩世不恭之态。

“不好啦!鳄鱼!鳄鱼把陈老二拖进江里啦!”一个健壮民夫慌慌张张,边跑边喊。众人抄上棍棒,向他所指处跑去。那年轻人眉头一皱,未等知府与管大师吩咐,已身如电射,朝出事地点飘然而去,眨眼之间越过众人。

“令徒真有神仙之姿啊!望他能救下那民夫吧......”知府感叹道。

“韩大人,这孩子以师礼敬我,武功却胜我数倍,心性也好,人命关天必尽全力。不过既然要建大桥,这江中鳄鱼.....为何不先设法除去?”管大师眉头紧皱,道出疑问。

“大师有所不知,此地民众以一条巨鳄为江神,时时祭拜,我到此地为官不久,曾说过杀鳄之事。无论是府衙士兵还是当地民众,没有几个肯的。江中鳄鱼数目不知多少,那条巨鳄,背如金铁,连渔船都能掀翻,若无充足人手难以灭杀。您看看这些百姓,组织修桥个个舍得卖力气,就是太信鬼神,杀鳄之事不好办啊!”韩知府手指百姓道。

管柯沉吟良久,道:“大人,这鳄鱼不除终是祸害,我有一法可以试试。”

却说青年一马当先赶到水边,见水中血花滚滚,几条两人来长的鳄鱼撕扯着已无人形的陈老二,不断翻滚,绞下肉块,仰脖下肚。青年大怒,抄起岸边麻绳,运力一甩,抡向一条鳄鱼头顶。水花飞溅,那条鳄鱼顿时头骨碎裂,尾巴乱甩,眼看是不活了。青年借力跃起,麻绳探入江中,卷起陈老二残破尸身送至岸边,脚尖已及另一条鳄鱼头顶。这条鳄鱼尚嚼着陈老二的一条手臂,青年已“砰砰”几脚落下,将其脑子连同眼珠一起震了个稀碎。顷刻之间,青年已力毙两条鳄鱼,他借招式反激之力再度跃起,空中拧身,将麻绳抡了个大圆,拦腰击在剩下一条鳄鱼身上,劲力所至,直接将其分成两半,露出它刚吞下肚的残肢。青年将残肢卷起送回岸边,自己在水面轻点几下,如蜻蜓点水,已至岸边,然后反身一抖麻绳,绳如长枪,“扑、扑”连声,串起水中鳄鱼尸体,将其甩上岸来。众人赶到,见岸边惨状尽皆喟叹,又见青年击杀“江神”子孙,竟畏之如虎。青年见此状也不恼怒,心中苦笑,破开鳄尸寻出残肢,交代众人将陈老二尸身拼凑完整,随后就找管大师去了。

“大师,广平没能救下那人......”青年低头行了一礼道。此青年正是日后名震江湖的方技坊神算朱广平。

“我远远瞧见了,这事不能怪你。”管柯顿了顿,转头对知府道,“大人,我那计划,如要实行可要抓紧了。”

知府一颔首,道:“也好,我们抓紧筹备,十五日后,拦江杀鳄!”

陈老二尸身勉强拼凑整齐,运送回家。府衙出钱抚恤,并向凤城百姓征借渔网,并在江中打下木桩,两岸搭起祭台,备下大量活鸡活羊,托言祭江祈求平安。百姓见知府要祭拜江神,纷纷出力,不疑有他。这几日管柯闭门不出,屋内叮叮当当,除了朱广平偶尔进出送些吃食、工具,谁都不知管柯在忙些什么。

十五日后的午夜,月黑风高,整个凤城都隐匿在了夜色之中,几艘渔船却在江上来来回回,两岸的祭台上也燃起了一星火光。

知府立于祭台之上,望着江中心道:“管大师,幸亏有你改造的这几艘船,单人就能运转无碍,不然驾船布网,除了这几个从京城带来的护卫,我哪找人去。”

“现网已布好,待会在江心投入新宰的鸡羊,诱入鳄鱼。然后用之前所搭木轮绞起网上绳索将鳄鱼围起,用祭台上的‘无声弩’将其射杀便可。”管柯抚着身边搭起的硕大机关道。此机关足有两人高,虽名叫弩,却如巨大木匣,下有木脚支撑,可以调整角度,后具机括,可以掰动,朝江的一面遍布孔洞,内透森森杀意。如此机关,两岸祭台各具两部。

“广平,你武功是在场最强,我用精铁打造了一具缩小版的‘无声弩’,内含一百零根玄铁毒针,可分三次激发,激发之后可透铁甲,你拿上去江中最高的那根木桩上待命。寻常鳄鱼应难逃我们岸边的三轮连射,哪怕有漏网之鱼,鸡羊肉内亦下了毒药。就怕那头巨鳄不好对付。若我们不能将其击杀,你便宜行事。”管柯从怀中掏出一物,递给朱广平。

朱广平依旧白衣胜雪,腰悬一柄赤色宝剑,在夜幕之中尤为显眼。他接过管柯递来之物,点了点头,转身几个起落,飘然临江。渔船在江心抛下满船鸡羊,迅速撤离,分奔两岸,准备下一步计划。这些鸡羊肉块包在网兜之内,网兜之上系着好些充气的尿泡,漂在江上浮浮沉沉。少顷,江水翻动,无数鳄鱼闻得血气,前来觅食,撕咬网兜。其中更有一条竟长达数丈,目泛红光,两个生在头顶的血眼之间有一条雪白凸起,不知是何物。那巨鳄搅起巨浪,张开大嘴就囫囵吞下一个网兜,也不顾网兜上咬着的鳄子鳄孙。

管柯从怀里掏出一根两面镶着水晶片的竹管,举在眼前,时刻留意江中动向,见时机已到,举起祭台上的火把不断挥动,示意两岸绞起渔网。渔网升起,圈中鳄鱼浑然不知,仍在忘我争食。两边护卫绞好渔网,立马奔回祭台,调整好无声弩的角度,掰动机括。数百支剧毒弩箭破空而去,眨眼间已没入鳄鱼群中。一时间江水翻腾,无数鳄鱼翻着肚皮眼见是没了性命,活着的鳄鱼又争食同类尸体,好不热闹。三轮连射外加鸡羊肉毒发,鳄鱼尸体和着网兜在包围圈里漂了个密密麻麻。此时的朱广平却不敢懈怠,拔剑在手,眼盯江面。之前的巨鳄已然没了踪影。

江面复归平静,两岸静得可怕,管柯手拿竹管望向江面,心中不免焦急。

朱广平运足目力搜索包围圈,突然“咚”地一声,脚下木桩剧烈晃动,他顿时立足不稳。一双巨口突出水面向朱广平噬来,险象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