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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高门府邸

这厢离开之后,二人倒也并不去寻那些个客栈了,而是寻到了高义府上,径直上前叩门。

等待时,怀中的小猫儿一身水珠都已经被江鱼借内力烘干,窝在他怀里暖洋洋的,细细的喵喵叫着,听得人心里痒痒的。

随意在高府门槛坐下,江鱼便把这小家伙从怀里取出,放在膝上挑逗着,伸出食指想去摸它小小的脑袋,猫儿便抬起前爪去试图按他的手指。

一连数次都是如此,小猫儿似乎是被闹出了脾性,便奶凶奶凶的叫了一声,可这警告却没有半分用处,反倒更惹得江鱼挑弄之心大起。

又是几次之后,小猫儿后肢用力,竟是直接往一旁跃去,正踩在了聂老叟那头鸡窝上,琥珀色的眼珠便望着江鱼,一声声的叫着,似乎是在控诉他行径的可恶。

江鱼却兀自顿了一下,目光有些紧张的看向聂老头,这老家伙被困在湖底这么些年,谁知道是个什么性子。

饶是他下一刻做出些什么反应,都是不足为奇,因而江鱼心中略有些担忧。

这老家伙倒也是面上一愣,脑袋上那个小家伙还没感觉到什么问题,反倒是一屁股坐下,抬起前爪一下下的舔着。

余光也看见了江鱼那脸上神情,聂老叟干枯的面皮皱了皱,冷哼了一声,看似是动怒一般,可却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捏在猫儿后颈便将其取下放在膝上,一只枯手一下一下的捋着猫儿白毛。

他手法极好,小猫儿似乎很是舒服,也眯着眼睛享受起来,嘴巴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小子,驯兽可不是那么简简单单的,想让它熟悉你、接受你,都需要一个过程、某个契机。”老家伙显然没有意识到,他这种在江鱼心中定然是杀人无数的恶老叟,此刻一脸温柔的抱着奶猫顺毛的违和感,而是自鸣得意道:“这猫儿又最是特别,性子慵懒如同女人,想要得佳人芳心,你若是一味不顾及她感受,只主张‘我不要你以为,我要我以为...’此类念头,又怎会亲近得了呢?你还得顺着它的脾性来,让他亲近你、依靠你...”

老家伙侃侃而谈,竟是个中高手,好似有无数心得体会,只是不知这法门是他驯猫得来的,还是年轻时好骗人芳心的巧言花语手段。

江鱼却听的是两眼放光,分明如获至宝,看那眼神就好似在说:多传授些,我极感兴趣!

只是聂老叟话才讲到一半,二人身后那扇红漆铁木门便已被打开一条缝,门房探出头来,望见二人,面上立时露出嫌弃的表情。

不待江鱼张口说些什么,他回手便将大门闭合,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禁面面相觑。

未过半晌,大门再次打开,门房木着脸,伸出递出一筐馒头,鄙夷道:“拿了东西,该往哪去便往哪去,快些走吧。”

“你二人也别堵在正门处,此处乃是青州武林高盟主府邸,多有些武林中人来往拜访。”

“似你们这般手脚无恙,分明足以自谋生机的,偏偏来乞讨为生,不事生产,最是令人不齿。”

“若是让性子偏激些的,碰见你二人在这里堵门,武人冲动,指不定会发生些什么。”

说着,他将馒头往前一推,瞪眼道:“接啊!”

聂老叟一手抱着猫儿,起身一手接过,老脸乐呵呵的堆满笑容,“大白馒头呵...老头子我很久没吃过了。”

说话间,聂老叟用发黑的手指捻出一个,下流的捏了捏,“啧,看这白嫩柔软,跟女人胸脯一样!”

门房抽了抽嘴角,挥手赶人道:“快些走快些走!今日有贵客拜访我家老爷...”

说话之间,他忽然眼前一亮,大开府门,小跑下门前台阶,上前躬身行礼道;“沈公子...沈公子,老爷已经在书房等待多时。”

江鱼望去,却见到那一座装点华丽的马车不知何时已停在了路旁,车盖如云似篷,车身以雕榄鎏金。便是那驾车之马,都足有三乘,皆是体型膘壮,毛发雪白发亮,端的是上好的宝马。车马周围,更有同样雪白的七匹马儿原地踢踏打着响鼻,乘在其上的皆是一些提刀带剑的江湖好手,俱都气势如虹,目光锐利如鹰,朝着两人投来。

这十匹上好的白马,大小高矮近乎相同,端的是世间难寻,能够有这份财力、能力的,民间也就是那沈家了。

所谓的沈公子...

他心中一动,某个念头不禁升起,更惹得那七人护卫目光紧盯,如有大敌。

关键时候,聂老叟却忽的扯了他一把,猫儿奶奶的叫了一声,也让江鱼回过神来,老家伙悄声道:“你小子纵然想要动手,也不该是此时...”

“那车厢中,坐着我的一个老友,以你小子的能力,难以走过几个回合。”

那门房茫然无知,只觉得这秋日明明已经转晴,风却吹的他浑身难以自抑的发颤。

片刻后,帘儿掀开,却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直跳下车辕,也不走开,就站在车驾旁,面色僵硬如铁,目光望向二人。

这位也是曾打过交道的人物,江鱼看得清晰,却不是刀宗公羊述,又是何人。

既是如此,那位沈公子的身份自然明晰。

目光威逼之下,沈修容泰然自若的从车厢走出,和睦冲着那门房笑了笑,随手便递去了一张千两的沈家银票。

“还劳烦带路...”

都说沈家富甲天下,此厢方一见面便是这等大手笔,门房笑的愈发谄媚,弓着身子上前引路。

拾步登上台阶,却望见那两个乞丐依旧傻愣愣的堵在那扇朱漆门前,视线毫不避让的投射而来。

“你们二人!还堵在这里作甚?”他心里怒极,快步上前逼问道:“这里是尔等这番乞丐该来的地方么?还不快滚?”

见两人没有动作,他脸颊抽了抽,恶狠狠道:“两个贪得无厌,不知好歹的家伙,那也别怪我叫人了。”

说着,他便放开嗓子大声喊家将出来。

所谓家将,多是一些豪门贵胄眷养的一些江湖人士。但这与宾客、门派弟子皆有不同,家将之间的人身依附性更强,地位只比奴仆高上些许,生死皆由主人家定论。

如高义往日,身份便是江府的一位家将,只是平日里负责的是门房的工作。对于江湖人而言,入为家将,便等于是将性命交由他人,一生为其行事,生死不相负。

随着他声音落下,不多时,已有数个江湖横练人物涌出,喝问道:“谁敢来我高府闹事?”

门房指了指江鱼,可还未张口,却被后者抢先,微微行礼道:“在下江鱼,我二人非是乞丐,也更不是为闹事来。”

“除河上匪时,在下便曾与高盟主并肩作战,相互引为知己,他多次邀我饮宴。”

“只是除匪事尽,我又被琐事搅扰,不得赴约,迟滞了这些时日。今日冒昧拜访,便是为得此事而来。”

那家将看了看江鱼二人,又看了看门房,却有些犹豫起来。

也无怪他眼拙,可他二人这些时日混的也着实是惨。

自从聂老头风骚的玩了一把“御剑乘风下南明”的把戏,随之一头栽进狗屎堆后,二人便在荒野里流浪了数日才到这青阳城。

这状态、模样自然是可想而知,一般的乞丐,都不如他们混的这么衣不蔽体,简直就差在脑门上大大写个惨字了。

所谓佛靠金装、人靠衣装,看他们褴褛模样,任是谁都只能往乞丐这方面联想。

但江鱼谈吐有礼,若真是乞丐一流,显然难以说出这番话,而且更提及了河上匪一事,那家将知晓些许,因而对这话也有几分相信。

终究也还是有人解了围,那沈家的如玉公子骚包的摇着折扇拾阶而上,淡然道:“无妨,我正巧也要去拜访高盟主,便带他们一同也是。”

他说话间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几个家将想想也觉得这法子好,俱也纷纷点头不已。

江鱼看向沈修容,那张总是显得苍白的面上挂着近乎完美的笑容,抬手将折扇一叠,冲江鱼点了点头,自抬脚往宅中迈去。

“被下了一城哦...”聂老叟讥笑起来,却被江鱼一把将猫儿夺过,抱在怀中有一下没一下的捋着细密的毛发。

聂老叟的笑容很快收了起来,望着一步步走来的白须老者。

两人之间,气势交锋,看似波澜不惊,其实劲气汇聚,各自以二人为中心争锋。

“老家伙,数载不曾听闻你的讯息,我倒是以为你早因树敌太多,被人一剑削去了脑袋呵...”

公羊述显得有几分皮笑肉不笑的样子,阴恻恻道:

“而今一见,似是状态不错,只是不知晓你那柄‘青锈’,是否依旧如往日那般锋锐?”

聂老叟毫不示弱,他更是老子天下第一的性子,平日里都傲得没边,哪里会被公羊述几句话打住,更是反唇相讥:“呵呵...削金斩铁纵然难为,但砍下你这厮脑袋,想来还是不难!”

两个年龄加一起怕不是有近两百年的老小子,就在这青州盟主府邸门前,你一言我一语的放起嘴炮来。

江鱼与沈修容同时望去,两人的目光却都有着同一般的无奈,这一刻竟有几分感同身受。

长叹了口气,江鱼旋即抬脚,阔步追上。

二人并肩而行,穿过这当前画廊,沈修容忽的扭过头问道:“尹道长...想来是死在江少侠手上的吧?”

彼此都是聪明人,江鱼也懒得去打什么机锋,闻言不过是轻蔑一笑,毫不示弱道:“河上匪是沈公子引来的吧?”

“原因?”沈修容并未表现的太过惊异,实则这本就容易推断出来,当时船上,也只有他有这份能力,能够打这份时间差。

可唯一不能将此推论盖棺定论之处在于,他没有这个动机。

而作为沈家子,但凡有半分难以定论之处,那群江湖人士都不敢对他怎样。

江鱼却摇了摇头,饶有兴致的看了看这位所谓天下闻名的沈家纨绔,笑道:“原因?沈公子何必在我面前打机锋?”

“你我都是聪明人,这些不曾掀开的事情,当我看不穿似的?若是沈公子真想要个原因,那在下便也直接告诉你:我就是原因。”

此刻正巧路过府邸之内一座荷花池,这番季节自然没有那亭亭玉立的荷花绽放,因而便显得颇有几分荒凉感觉。

江鱼抬眼看了看,枯荷垂死,池中全无几分生机气象,他笑着问道:“沈公子,可愿同在下到亭上小憩片刻?”

“高盟主怕不是等得急了...”沈修容顾左右而言其他。

“他为青州武林盟主,日理万机也是寻常,怕不是一时也难以走开。”语气平淡,但江鱼在说话之间,却上前一步逼视着这位沈家的公子。

沈修容那对狭长的眸子微微眯着,抿了抿嘴,在他身后,七人皆是无声往前,对着江鱼怒目而视。

后者笑的依旧淡然,可面对众人逼视,却丝毫不落下风。

两个老家伙,出乎意料的都没有动作,像是早就商量好的一般。

那七人皆是江湖好手,放在外面虽说是任一州盟主有些困难,但也都是豪杰人物,不容小觑。

但江鱼冷笑着往前,迸发的气势犹如剑锋般锐利,那七人虽同样是劲气外放,彼此连成一片,可在巨压之下竟彼此相互驳冲,反倒是被剑罡借机横扫,闷哼了声,后退了一步,脸色都是煞白一片。

沈修容抿了抿嘴,面上有些发白。

一个人不知何时一直跟在后方,此刻上前,却挡在了江鱼面前。

若是说他气势如青锋,一往而直前;这人便是犹如山岳精铁,屹然而不动,任你东南西北风。

是当晚出现在宴上,那位与尹道长同席的江湖高手,唤作“折虎手”的壮汉。

那引路的门房突然如坠冰窟,有些腿脚发颤的回头,他虽然不通武艺,可毕竟是这在高府任门房,武林人士也是见得多了。

所谓没吃过猪,也是见过猪跑的,他只是望见那几人将手掌按在刀剑柄端,心里已是一突,暗骂一声。

这些个江湖人,当真是粗鲁野蛮,看这阵势似是一言不合便要动起手来?

沈公子那里怎地又多出了一人?当真是好大的阵仗...

可门房犹豫忐忑了片刻,却还是沈修容忽的展颜一笑,他生得俊俏,笑起来显得颇为和煦,与其身份相匹配,怕不是能迷倒无数女子。

“既然江少侠有这心思,那在下自然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