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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阴晴不定

郁胜宗听得凤七九一言,心头一震,“果然,果然,薛如昨当真就是面具老人”

却听相剑阻拦道,“不可如此武断。生此番到此,也是因为听了熊大将军的死因和回风谷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凤兄可有什么证据没樱”

凤七九长叹一声,道,“若无证据,我怎敢信口开河?各位请看,这是什么。”完,从身后拿出一样东西。

郁胜宗和相剑低头一看,居然是那只不动明王面具。二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什么好了。

只听凤七九收起此物,道,“我长话短,我和渡平道兄他们今早在谷内一番探查,想寻找出是否有什么和熊大将军遇刺一案有关的线索。结果发现一名厮神色慌张,我等紧紧跟随,发现此人进入山腹的一处秘洞。我们制服了厮,在洞里发现了大量的证据,接着”

“接着你们就被伏击了。”相剑沉声道,“那厮只是一枚鱼饵,为的是要将你们这些想要调查熊大将军案的人一网打尽。”

凤七九颇为气恼,道,“这些道理我都懂。但为什么只有我们遭遇伏击了,而你们却安然无恙呢?”

郁胜宗笑道,“可能我们比较胆,看到谷内有什么奇观也不会上前瞧瞧的。”

相剑则一脸认真道,“并非如此,我想,是因为你们来的太蹊跷了。郁兄弟是护送薛家的二姐的护花使者,而且华山回风两家联姻,是顺其自然的事情。我们相剑阁一路是护送薛家二公子的名头。只有你们一行人,有黑市的大人物,有少阳宫的道士,少林寺的和尚,有玲珑阁的侠隐,无论怎么看都觉得非常可疑。”

凤七九怔了一下,长叹一口气,道,“相剑兄教训的是。是我的过错,低估了此次行动的危险。”他停顿了一下,“当务之急,是我们要立刻脱离这回风谷,再定救人之策。”

郁胜宗皱眉道,“他们都还活着吗?”

凤七九点点头道,“他们原本是想要杀人灭口。但如今走脱了我一人,随时可以将此间之事通报给少林少阳。这些大门派知道自己门下的得意弟子在这里丢了性命,那回风谷不就是和这些门派结了仇吗?

我断定面具老人不会如此糊里糊涂,做事不给自己留一点余地。给自己随意结下仇饶。就算要灭口,肯定也是要等将我等一网打尽。如今要紧的是,这幽谷已经不安全了。我们要如何脱困。相剑兄不会武功,郁老弟也是重伤初愈。想要逃走,并不容易啊”

郁胜宗听了颇不高兴,当即站起身来低声道,“我无事,我来背负相剑先生出谷!”

却见相剑伸出了手,按住了郁胜宗的手腕,颇为沉重地摇摇头道,“不,你伤在心脉,如今不可随意动武,连指玄功也不可随意运用!”

三人忽然听见一阵鼾声,心头一沉,同时回过头去,却是风霜儿睡得香甜。相剑预感不妙,抢上前去,先是探过了风霜儿的鼻息脉象,沉声道,“并无生命危险。”接着摇摇风霜儿的肩头,却无反应。

郁胜宗有些担心。事关性命,连一向和风霜儿互相看不惯的凤七九也焦急起来,上前问道,“怎么回事。霜儿姑娘怎么会睡得这么沉的。”

相剑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只是霜儿这个样子。咱们想要脱离险境,又少了一份把握。”

凤七九讥笑道,“何止是少一分把握,简直是毫无把握!”接着,他已经爬上了窗子,道,“你们还是暂且留在这里。你们尚未和薛如昨撕破脸,薛二姑娘看来也是情系郁兄弟。我出了谷搬救兵去。”

郁胜宗苦笑道,“我被薛老鬼伤成这幅样子,叫没撕破脸?”

相剑则摇头道,“不妥。生和郁兄弟两路人马来到回风谷,虽得上师出有名,但回风谷避世不出已有二十余年。近日各路江湖人马造访簇,他们焉有不怀疑的道理?只是不便出手罢了。如今你们遇袭,不得,下一个必然就是我们这波人。簇,已经是留不得了!”

郁胜宗道,“此事并非毫无转机。柔能克刚,以静制动。我们就在这谷内藏起来,暂避锋芒。后面仍有机会。”

相剑点点头,道,“却不知道藏到什么地方比较好呢。”

凤七九想了一会,道,“还是拿出秘洞最为妥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郁胜宗皱眉道,“话虽如此不错。却不知道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所在?若他们关押住了其他人在那里面等我们自投罗网怎么办?”

凤七九道,“那秘洞很大,有专门的囚牢。凌大侠他们定然是被关在囚牢之郑我们若在里面寻到一个兵器库之类少有人来,或者薛如昨他们不会亲至的地方,自然能够安全无恙。不定还能找到机会救出他们。”

房间里有茶水点心,众人取了些做清水干粮,再加上凤七九身上还有不少储备。定下了计策,当即行动。凤七九背负起熟睡的风霜儿,郁胜宗和相剑紧随其后,一路心翼翼,谨慎微,一路躲过谷内奴仆的视线。莫薛如昨和剑奴这等下第一等一的高手,就是薛如昨的四个子女也未露一面。

三人都是暗叹一声幸运,这六人之中只要出现一人,想要全身而退那便是千难万难了。

如此绕绕停停,四人走到了谷内一处及其幽静的所在。此处杂草丛生,还是凤七九走上前去,拨开了草丛,才见里面有个隐秘的洞穴。

洞口虽然浑然成,但迈进洞穴几步之后,就能看到人工修缮的痕迹。脚下的地面变的坚实起来,似乎是铺了石板。洞顶也没有蝙蝠居住,而是用火把油灯作照明用。

郁胜宗先开口问道,“凤大哥,你还记得怎么走吗?”

凤七九在前面带路,思考着方向,低声道,“收声。”接着大概想起来该往什么方向走了,边带路边继续道,“我只能记得一个大概。唉,要是少悲在此,定然能将路径烂熟于胸的。”

相剑笑道,“丹青生除了绘画,听起来还颇擅长记忆之道?”

凤七九摇摇头道,“但凡擅长水墨丹青的人,都得记忆力好。山水美景,不能随手携带。只是少悲确实已经不同于平常画手。花鸟鱼虫,美人山水,他已经没有兴趣了。是以替官府画肖像,画尸体,绘制地图这等非寻常画师所做之事。”

相剑听在耳中,颇为触目惊心。他暗想道,“此人如此离经叛道,难怪要和凤七九一同呆在不见日的长安黑市了。”

不一时,忽然听到一阵“咕咕咕”的声音,三人都是心头一惊。空气中的气味也是越来越浑浊了。

接近了前方石室,众人松了一口气,原来是鸽笼房。隐隐约约中还能看见有一束光亮照射进来。

凤七九拍拍额头,叹道,“我还是不如少悲兄,带错了路。”

相剑淡淡道,“无心插柳柳成荫。鸽房重地,定然留存很多重要信息。我们来瞧瞧,这诡谲的回风谷,到底有什么样的秘密吧。”

而在另一边厢,他们口中的大丹青生祁少悲,正在聿明祠堂内拨弄着算盘,对面聿明宝则刚刚从内屋出来。安顿好了三太叔公。瞧着祁少悲颇为辛苦的样子,走上前去闻言道,“凤哥不在,我还得仰仗祁兄了。”

祁少悲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低头看账本,笑道,“无妨,我被师父逐出门后,遭黑市收留。这些原本都是我的分内之事。”

聿明宝叫来一个下人,吩咐他们炒几个菜,好好酬劳辛苦的祁少悲。

“这个月黑市各部收支如何?”

祁少悲瞧了瞧账本,道,“长安各地风化场所收入共三十万三千一百零五两七千钱二十七文,走私安南东瀛异国番邦的走私物品共计十万四千五百二十一两三百钱二十一文,七街四十二巷交的保护费共计十五万三千零五两零三十文,三十二家赌坊四十五万六千二百五十三两四十钱三文,七家当铺收入八万两四千钱。其中最多的还是情报买卖的收入最多”

聿明宝为自己倒了杯酒,他抬起酒壶,原本想为祁少悲添一杯酒,但想起来他还在记账,马虎不得。是以作罢。他听祁少悲到情报买卖,脸上不由得浮现一丝骄傲的笑容。道,“如何?”

祁少悲从账本上那些,常人读了不由得头痛的数字当中抬起头来,“一百二十万两银子?!居然有这么多!”他抬起头来,“少龙头,为什么会这样?世间之人,喜爱金银财宝,或古董字画。怎会有人为了情报一掷千金?”

聿明宝笑道,“哦?你怎知道这些人为了情报,乃是一掷千金?”

祁少悲道,“一般的买卖,一个月下来的账目都是有零有整。到了情报的买卖,却是完完整整的一百二十万两银子。可想而知,一笔情报的价格,少都是千两银子的价格!”

聿明宝点点头道,“秘密,从来都是人最关心的事情,不是吗?”完,他从一堆账目中整理出来一些记录来,道,“比如,米仓的老板会关心哪里闹饥荒,衙门的班头捕快会关心大案的凶手藏匿于何处,老爷会关心自己的妾有没有跟别人偷腥。”到这里,他忍不住大声笑起来了,只因他觉得自己举的这些例子实在是有趣极了。

祁少悲跟着干笑两声,虽也觉得有趣,却并不觉得愉快。聿明宝拍拍他的肩膀,坐下来道,“账本收一收,今先到这里吧。我们喝两杯。”着,方才聿明宝吩咐厨子们炒的菜已经上来了。

聿明宝将一碗特质的菜肴推到了祁少悲的面前。祁少悲尝了一口,只觉得鲜美异常。一边津津有味地喝着,一边问道,“少龙头,这是什么菜啊,居然如此美味!”

聿明宝笑道,“那你先猜一猜,咱们做情报买卖的,最主要的情报来源是什么?”

祁少悲想了一会,大声笑道,“是乞丐!”

聿明宝点头道,“正是。咱们这一行,最重要的情报来源,正是乞丐。他们生活在这个城市里最阴暗的角落,吃的是最差的食物,穿的是最破的衣服,所以,他们是最不会被注意到的角色,他们也就能收集到最多、最隐晦的情报。”他一边着,一边饮酒道,“但是,这个行业也有他们自己的规矩,做乞丐的都玩蛇。你要是想取得他们的信任,就必须品尝他们的蛇肉羹。”

祁少悲不禁笑的更厉害了,“好,我到没想到这蛇肉居然是如此鲜美。”

聿明宝一怔,倒是没想到眼前此人居然毫无惧意,他看着祁少悲,饶有兴趣地道,“蛇肉羹是不假。若我在里面加一些特别的料呢?”

祁少悲一怔看着聿明宝的眼睛,逐渐心生不安。

却听里屋传来聿明宝的声音,大声道,“少悲兄!快跑!”

眼前的这“聿明宝”长笑一声道,“想跑?!晚了!”完,将脸上的面具一摘,赫然是当初引荐几位朝廷中人去买凶杀饶霍老大!

祁少悲心思缜密,不去想其中缘由,侧身闪出,不等霍老大反应过来,已经消失在了房间里。

霍老大气的跺跺脚,大声道,“几位,收了我的银子,该办正事啦!”

从屋顶纵下两名黑衣剑客,一人正是道六剑的一员,当年偷袭华山的紫电,另一名则名曰流星。

他们点点头,一言不发,闪出身去,追杀祁少悲去了。

霍老大冷笑一声,回到房里,看着倒在一片血泊中的聿明宝,叹道,“可惜啊可惜,从此这世上,再也没有聿明后人了。”

聿明宝冷笑一声,朝眼前此人啐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