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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不配与茶为伍

只见他快速舀了小小一勺茶叶入了琉璃壶,随即拎起铜水壶,将水一举倒入壶中。

此时,袁恩泥和身旁的那名判官已经双双蹲在地上,两张脸都凑到了那根细竹子跟前,

“水在一滴一滴地往下落了!”

刚才的铁面判官,此时也分明觉得自己的心跳在不断地加快。

小润子却仿佛没听见这局促的声音一样,用手提起了那个琉璃壶,往一口杯里倒。

他提壶的动作极快,倒水的动作又极稳。

水一丝都没有洒出,一共倒出了三杯。

同一瞬间,细竹管中的最后一滴水坠落而下,掉入水池中央,在水面砸出最后一圈波纹。

“时间到!!!”

看着小润子举了手,袁恩泥顿时身子一软,

“今日我不是袁恩泥,是瘫坐如泥啊。”

但很快他就站了起来,走到第一排的林水目面前,死死抓住了他的衣襟,

“说,是不是你小子动的手脚?”

因为袁恩泥力气极大,林水目几乎快要被整个拎了起来。

虽然林水目的脸上毫无表情,但手掌已经分明在运气,似乎随时都要出拳。

在武试的时候,他之所以能让宫中护卫首领孟大亮都眼前一亮,就是使了一套鹿角拳。

此拳是西山派独传,形如鹿角,气如针尖,直刺要害。

一旁的鲁依依,早已看清了二人的武力水平,

如果此拳一出,那刚才这位为朋友两肋插刀的大块头,就是再力大无穷,怕是五脏内腑也要被震碎。

就在林水目要抬手之即,鲁依依往前两步,将袖子轻轻地一伸,就挡下了他的手臂。

林水目不敢置信,面前这个宫女如此深藏不露。

师父曾说过,世间能挡下这鹿角拳的,只有那一派的人,莫非她也是?

“闹够了吗?”

屏风后面传来了一个庄重的声音。

原本坐在两侧观礼席的人们,当即起身下跪,原来屏风后面竟是陛下亲临!众位大人心里都惴惴不安,斗茶本是极雅之事,这一出必定是扫了圣上的兴。

判官们和三十名斗茶者,也纷纷跟着跪了下来。

梁公公走了出来,奉旨让众人平身,又让袁恩泥将事情的起因经过讲述了一遍。

听完后,梁公公走到林水目面前,冷冷地问道,

“是你做的手脚吗?圣驾面前,不得做违,不然有的是法子让你开口。”

林水目一下就跪倒在地,急急地说,

“小人……小人……是受人指使,望陛下明察。”

“何人指使?”

林水目抬起头来,缓缓望向观礼席,将手指伸向张一俊,说道,

“是……是奉茶处的张大人。”

张一俊一听,立马从观礼席跑到前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臣有罪!”

林水目转过头,双眼死死地盯着身旁的张一俊,张一俊也拼命地瞪了回去。

瞪着瞪着,张一俊突然莞尔一笑,那张肥硕的脸上,堆满了肉。

屏风后面传来了声音,

“张大人,言重了,你先起来吧。”

听着这话,林水目的眼睛里露出了几丝惊恐。

那个庄重的声音继续说道,

“昨日,奉茶处张大人连夜来求见,说是有宫人去找他,岂图破坏斗茶一事,他便假意同意了,他说完,本王原是不信的,谁敢如此大胆?没想到今日亲见,还真有人怀着歹心造次,坏了斗茶雅兴。”

张大人得意地起身,轻蔑地向林水目撇了一眼。

昨夜他左思右想,还是前去正德宫向令帝言明了此事,看来是做对了。

梁公公又上前,对着林水目问道,

“说,究竟是谁指使你的?现在咱家还是好言相劝,要是一会儿拖到去大狱去,可就没有这么客气了。”

林水目现在目光绝望,瑟瑟发抖地说,

“是……帘王。”

就是这三个字,让在场众人震惊哗然。

小润子心里也很不解,自己和帘王有过一面之缘,他还喝了自己那杯破壶里倒出来的茶,但凡他有一点异心,喝下那杯茶的时候,就不会感到那么震惊才对。

梁公公也明显吃了一惊,连忙回头望向屏风,不知要如何处置。

“你休要血口喷人。”

梁王,跪了下来,

“臣弟有罪!”

“那人,是你的?”

“正是。”

“你做何解释?”

“他叫林水目,本是御膳房的宫人,是臣弟特意命他去找了奉茶处张大人。”

“为何如此啊?”

“臣弟是想试探一下张大人。”

“哦?起来说话吧。”

帘王站了起来,继续说道,

“他认为他有两种选择,如果他接受了林水目的提议,让他去破坏同僚斗茶,那么他的主管之位即可保住,但是张大人一定是不放心呐,这突如其来一个陌生人,要是万一失了手,没能破坏成功,真让他人得了头筹可如何是好?主管之位或许就要拱手相让了。”

走出屏风,帘王站到了张一俊旁边,看着他的眼睛说,

“所以他就选择了第二种,那就是昨夜先去陛下您那里提前领了一张免死金牌,不管今日林水目是否真的得手,最后的赢家都是张大人。如果得手,那么便有了提前告知之豁免权,如果没有得手,他便可以说确如陛下所料,歹人最终不敢造次。”

张一俊已经听得浑身颤抖,

“帘王你你你,有何凭证?”

“并不需要凭证,因为你本来还有第三种选择,也是最简单的选择。”

“什么意思?”

“既然有人怀着歹心来找你,如果张大人为人正直,真心忠于陛下,你都应当当即就拿下这名歹人才是!但是你却放他而走,做了一种最让自己获利的选择,如果我河国朝堂官员和宫中当职者都像你这般自私,只知己利、不顾大局,那还得了?”

此时的张大人已经瘫倒在地,毫无反驳之力。

看着帘王回到屏风后,令帝一脸释然,

“你是说,这林水目本就是你的人?难怪刚才‘落彩’的时候,你选了他。”

“臣弟没有事先告知,请陛下降罪。”

“何罪之有啊!想来办这大内茶会本是要选拔宫中尖子,没想到今日竟然挖出了张一俊此等鼠辈,撤了他的职,这样的人不配与茶为伍!”

说到这里,帘王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帘王,前几日你问我讨要的茶艺师,说是这人并不在奉茶处,可是这名林水目啊?”

帘王咬了咬牙,说道,

“陛下圣明,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