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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老祖与戮者心

碧水眼前忽然闪过人影,竟然直接挡在了已经失去了理智的尹善身前。

眸子中满是嗜血光芒的尹善一愣,很是突兀的,面前竟然出现了个鹤发童颜但衣着破旧的老头子。

不过这愣神仅仅只是一瞬,那原本激射向碧水的两柄短剑,泠然悬空盘旋,转头向身前的面露笑容的老头子袭来。

“老前辈小心!”

碧水虽然惊疑于老人的身份,但是破旧却整的衣衫,还是依稀能够看出是道袍,称之为前辈,并不算是僭越。

“唉,这怎么一代不如一代啊,齐玄真还真是个败家子。”

话音未落仍在耳边之际,那身着破旧道袍的老头子,大袖挥起,修长如玉般的手指,结出三清指诀,就在短剑将要刺入他背心时,慢悠悠地点在了尹善眉心。

陡然间,周遭的一切,仿佛陷入了寂灭之境,岁月光阴的流逝,戛然定格,只有老道人的举手投足,举重若轻,不断带动层层涟漪。

尹善冷峻脸上的惊诧表情,在眉心清光之下,慢慢归于平静,而眸子中的嗜血光芒,也如同潮水般退去。

忽地,原本站在尹善身前的老道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碧水身旁,大袖一挥,碧水身不由己地“飘”向了身子一软,就要倒下,但碧水却正好做了尹善的垫子。

老道人如释重负地挥挥手,周遭定格光阴流水又一次重新流动。

青峰整个人如同虚脱,瘫坐在地上,两只手掌上的伤口,仍在向外渗出鲜血,不过精气神被掏空的青峰可顾不上疼痛。

而老道人做完这一切,淡然地看着东倒西歪的三人,背着手道:“你们是齐玄真的徒弟?”

碧水将尹善扶起,单手作揖,指掐三清道:“敢问老前辈,您与师尊有故?”

老道人正是陈抟,斜睨着一副谨小慎微的碧水冷哼道:“哼哼,岂止是有故。”

闻言,碧水心中一紧,这语气,恐怕来者不善啊,连忙给瘫坐在地上的青峰使眼色,而他借着尹善身躯的阻挡,暗暗紧扣符箓。

陈抟笑了笑:“你们的符箓,对我没用,齐玄真小子,他舍弃了炼气指诀法门,这符箓之道,也没多大的精进,舍本逐末,真是可笑。”

青峰强撑着站起身道:“老前辈,我们敬您才礼待,但诋毁师尊,就莫怪我等不客气!”

而这时,靠在碧水身上的尹善缓缓睁开眼睛,眸子中的嗜血光芒,也恢复了清明,首先映入眼帘的,正是陈抟:“师叔!!!”

“什么?!”

尹善惊诧的叫喊声,如同一记雷霆,将两人雷的外焦里嫩。

“你们两个小子,学艺不精,还想学着人家徒弟为师尊正名,玩脱了,连命都没了,真是随着齐玄真小子一个木讷性子!”

陈抟说着赏了青峰与碧水两人一人一个爆栗,此时的月色正浓,尹善跟个小鹌鹑般,乖巧地跟在陈抟身边,不敢出一言以复。

青峰和碧水两人对视,皆无奈苦笑,别说,这个师叔祖的习惯,还真与自己师尊和小师叔尹善如出一辙。

好在已经习惯,倒也没有什么,但两人却惊讶于,混世小魔王般的尹善,竟然在师叔祖面前,犹如乖巧地小鹌鹑般,这可大大出乎了两人的预料。

憋着笑,看向一脸郁闷的尹善,却被他恶狠狠的目光给瞪了回来。

“小善,你还是老样子,不思进取啊。”

陈抟忽地话锋转向尹善,手也没有闲着,邦邦地落在尹善的头上。

“师叔我……”

他辩解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陈抟打断:“你什么你,我不是告诉过你,炼气指诀不能停吗?”

尹善还准备辩解,但陈抟此话一出,不由得心虚低下了头。

“好了,我这个半截入土的老头子说这些,你们也不听,你们来这汴京城作甚?”

陈抟的目光转向看着小师叔吃瘪窃笑的青峰与碧水,两人面色陡然严肃:“是师叔说要来汴京城好好耍耍!”

异口同声将小师叔卖了,两人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死道友不死贫道,师叔关键时刻,不就是用来顶包的吗?

无视了尹善充满怒火的目光,如果目光有温度,此时只怕两人早就被烧成了灰。

陈抟笑道:“小善啊,是这样吗?”

语气轻松和蔼,但眼神却意味深长,尹善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与自己这个师叔斗智斗勇的经验告诉他,一旦师叔露出这个笑容,准没好事!

“师叔,我,我就是想……”

尹善的这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忽地眼前恍惚,连同着一起倒霉的,还有青峰与碧水。

“哎呦喂!青峰你以后必须少吃点!压死我了!”

尹善灵巧地避开狠狠砸在地上的青峰碧水,环顾四周,如临大敌。

“师叔,你这么紧张干嘛,不就是个普普通通的院子吗?”

三人再次睁眼时,已经出现在了一处极为破败阴森的院子中。

积雪未融,冷风吹过,彻骨寒,不过在久经鬼妖阵仗的青峰和碧水眼中,这不过是再平常不过,但尹善却如临大敌般。

“越平常越危险!”

话音未落,幽幽阴风忽然吹来,同时还夹杂着男女如同含着土块般的呓语。

“我的符箓呢!?”

“俺也一样!”

青峰碧水如丧考妣,满脸黑线,他们终于知道小师叔尹善为什么这么谨慎,没了符箓,他们就像是拔了毛的鸡,任人宰割,不,是任鬼宰割。

“救命啊!”

汴京城里不平静,一夜惨叫,连绵不绝,却没有一人敢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鬼宅,谁敢大半夜的去看?

……

日出东方,红彤彤一片,平原日出日落,虽然不如山海出落,但是也颇有几分雄浑大气。

这时候,汴京城已然热闹起来,一条御街上,各色酒肆瓦子,挂着酒幡,冬日里沿街叫卖的,尽是些干货,还有荤腥。

郭雀儿领着宁苛穿行在御街上,颇为熟稔,毕竟他可是这汴京城里最熟悉各色小道的破落户曾经的头领,虽然久未回归,但仍旧深谙汴京城中的道路与隐秘之地。

御街两边,尽是些销金所在,汴京城中,到底是权力与富贵汇聚之地,可这些站在所谓巅峰的人,又有多少?

满街走的,仍旧是那些平头百姓,他们向往着富贵,但也只能向往,这个混乱的年代,命如草芥,没有刀兵,只能任人屠戮。

宁苛看着街边乞讨,或是等着酒肆瓦子中的残羹冷炙面如菜色的人,神色漠然,这就是乱世,或者说,任何时候,都有着这样的分别。

郭雀儿轻快的脸色,渐渐变得阴沉,他所满眼看到的,都是不公,这与他少时何其相似。

“迟早有一天,我会把这些酒囊饭袋,全都杀了!”

酒肆瓦子中走出来的,是一群醉醺醺的身着官服大腹便便的人,大梁王朝靠着刀兵起家,做官的,自然也是这些军头。

宁苛道:“既然有这样的心,不如现在就去杀了他们。”

郭雀儿认真看着宁苛道:“我可没有你的功夫,你要是教给我,杀他们,不是小菜一碟吗?”

眼中闪过狡黠的光,郭雀儿满脸期待神色。

宁苛笑了笑道:“想学啊你,我教你啊。”

“真的!?”

“真的。”

郭雀儿如同得了宝贝般,喜笑颜开,而宁苛则是颇有些腹黑的笑道:“教了你,要是半途而废的话,你可不能叫屈。”

拍着胸脯,郭雀儿道:“放心!我肯定能够善始善终!”

“但愿如此。”

两人各怀心思,很快就走到了目的地,郭雀儿曾经的破落户兄弟们的聚集地,金水桥下的泥瓦街。

没有收入来源的破落户,只能守着些许的下作吃食,生存艰难,年年难过年年过,岁岁难熬岁岁熬,这些破落户,他们为了能活下去,只要能填饱肚子,脏不脏,已经没有了界定。

不吃就会死,这已经不是问题,而是生存的抉择。

满地的污水,混合着牛羊血水的腥味,宁苛与郭雀儿走进了泥瓦街。

“小子,想从我这拿到下水,不要钱,但是你得给我跪下,从爷爷的裤裆底下钻过去,再叫声爷,这以后的下水,都是你的,嘿嘿。”

一个满脸横肉的屠户,手里拿着血淋淋的牛羊下水,斜睨着个瘦弱的少年,脸上讥诮笑容满面。

而两边围观的人,皆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神色起哄:“赶紧的啊,这以后就不愁吃喝了,哈哈哈。”

瘦弱少年手中攥着把已经有了锈迹的小刀,因为愤怒与饥饿,凸起的肩膀,不住地颤抖。

“呦呵,还想捅我啊?来吧,你只要敢捅我,爷爷我他妈跟你姓!”

满脸横肉的屠户哈哈哈大笑道,而周边围观的人,也大笑着起哄。

“王峻!”

郭雀儿脸色阴沉,这个瘦弱少年,正是他曾经相善的破落户,同他一般,也曾是官宦子弟,破落了,如今却遭屠户侮辱,如何能不让他怒火中烧!

“呦呵,小子你想当出头鸟啊?来啊,捅我一刀,来啊!”

郭雀儿在瘦弱少年王峻惊诧的目光中夺过他手中的小刀,恶狠狠地盯着比他高大壮硕数倍的屠户。

却犹豫了,这里是汴京城,杀了人不比荒郊野岭,能够全身而退。

见郭雀儿犹豫,屠户讥讽般笑道:“他妈的也是个没卵蛋的种,不敢,哈哈哈哈,还有谁!还有谁敢!”

“杀了他。”

宁苛冷冷道。

《周书-太祖本纪》:“太祖少友峻,为屠户辱,太祖怒,夺刃,屠户言辱,太祖径杀之,众人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