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小说 > 历史小说 > 元玺 > 第四十八章 拖延

第四十八章 拖延

齐军大营,申良奎已死,帐中并无大将,此时便是那位副将坐在上首,朝着帐中一众将领沉声道:“诸位,申良奎此人狂妄自大,愚不可及又心怀鬼胎,连累一众将士,如今已被乾国宗师诛杀,诸位以为如何?”

军帐内静悄悄的,没有人会在此时出声。

几人在沉默中便将此事盖棺定论。

接下来的气氛明显要好上不少,众人一番指责后,又开始商议新的问题。

与其说是商议,倒不如说是象征性的走个过场。

除了申良奎,几乎谁也不愿越过乾军的边境腹地,来到这一片深山之中。

不过抓住大乾皇帝这种近乎可以让人一步登天的机会,大家都是不愿放过的。

只是如今已经机会尽失,已经被乾军发现,还是趁早撤离为妙。

在山里中,身披重甲一直往山上冲撞的那些黑甲将士,才都是真正的百战精兵,不然也不会被申良奎挑中一同前往,此时一两千人的队伍只剩下不到一半,零零散散的逃回了大营。

与其说是所有人害怕被乾军围困在山林之中,倒不如说是根本已经是畏惧一战了。

这只私军本就是以那些百战士卒为骨架所搭建的,如今近乎去了一大半,这些从未历经战场厮杀的私军们,又如何能抵着住这孤军深入的压力?

至于这些将领们,有着申良奎在上面顶着,倒也不会多担心大王会怪罪自己。

若是相信他们的能力,还会外调这么一个臭名昭著的人来指挥这次突袭?

他们心里到是多了几分说不清楚的幸灾乐祸。

至于那个副将,他是最了解内情之人,此时瞧见这么一副局面,看着面前这一群心思各异的将领,再听听外面时不时传来的窃窃私语和喧哗之声,也只是默不作声。

恐惧已经战胜了这只私军。

副将动了动嘴唇,淡淡道:“传下去,退军吧。”

众人闻言面色一喜,纷纷领命撤退。

帐内很快只剩下一位年轻将士,他面带疑惑,见众人走完,犹豫道:“万大人,下官觉得,其实我们还.....”

副将摆了摆手,无奈道:“你不用多说,本将都知道,只是眼下还是撤离为好。”

年轻将士一皱眉,站起身仍要说什么,却被副官挥挥手打断。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你要记住了,如果本将现在乃是大齐的将士,即便是放火烧山,用这几万人的性命去堆,只要能活捉那乾国小皇帝,本将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只是你要记住自己的身份!”

那年轻将士浑身一震,无奈的低下头颅。

“我们现在只是一群孤魂野鬼而已,我们不是大齐的军队,我们甚至没有名字,你看看这些人,哪个不是只求着能活一天是一天,我们每个人都身负死罪,若不是大王当年将我们暗中以偷天换日的方法救了下来,怕是我们早就在阴曹地府相会了。就是连大王自己出征前都写来密信再三叮嘱,咱们是它手里最秘密的武器,若是此番能活捉大乾国的小皇帝,那自然是极好,但是如果失败,无论是那乾国的小皇帝跑了,或是死了,也要千万记住,保存实力,退回境内。”

“可是!”年轻将士还想争辩,却被一声怒喝制止了。

“够了!现在去下令,不要让本将说第二次!”

“是.....属下遵命..”

副将看着年轻将士离去的背影,眼神忽明忽暗。

大军缓缓而动,沿着来时的路慢慢归去,副将很谨慎,没有贸然的四处打探,而是只朝北不断派出探子,一有风吹草动便率领大军绕开,坚决不与边军发生任何冲突。

很快有探子回报,前方几十里外发现人影出没。

副将脸色一沉,但还是沉声道:“传令大军向西偏移避开。”

没过一炷香功夫,又有探子来报,西北方向发现人影出没。

副将狐疑的看了眼地图,沉默后道:“再探。”

年轻小将纵马来到身侧,脸上也带着疑惑神色道:“想来应当是牧民吧?”

副将迟疑了下说道:“还是谨慎些好。”

只是不过片刻功夫,又有探子来报,西北侧发现大量马蹄印记,人数在几十人上下,极有可能是大乾的巡护边军,不过看着方向,却是一路朝西而去,并未发现大军踪迹。

副将眼神闪烁一番后,下令道:“全军径直朝北缓行,再探。”

正在距离齐军几十里的北边,一位青衣人骑着马,身后跟随者二十几匹战马,纵声高呼道:“公子是如何知晓齐军定然会缓行的?”

白皓初骑在一侧,不过笑道:“其实很简单,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肯定不会朝东面走。因为此地一览无余,即便是我们带了大量马匹假装是边境巡兵,但只要不是大军出没,那他们便不会冒着去朝东走的风险,定然会不断派出探子前来查探虚实,剩下的便交给诸位叔叔了。”

青衣人点头道:“公子放心。”

白皓初叹息道:“只是可惜了,如此一片广袤草原,齐军是占尽了便宜,否则我们也不能只这样故布疑阵了,有几位叔叔的弓箭在手,定要给他们个好看。”

青衣人笑道:“公子,我们数十人,对阵齐军万人,能拖住他们几个时辰便不错了,若是这伙齐军全是骑兵,咱们便是连手段也都使不上。”

白皓初稍稍摇头道:“豢养数万人的骑兵,即便是北齐是草场丰茂,举国之力供养,也不过是号称二十万精骑而已,那南院大王再怎么厉害,也只是个臣子,做不到如此厉害的。若是当着如此厉害,也不会一直被那北齐皇太子一直压着一头了。”

看了眼天色,白皓初沉吟了下,对着青衣人道:“差不多了。”

两人对视一眼,从怀中取出响箭,齐齐朝着天空放去。

两声厉响传遍原野,四散而开的青衣人听见声响,也都是默默的取下长弓,朝着南边急驰而去。

他们的任务,便是尽可能的将所有的探子全部诛杀。

他们每个人都是观海楼内的高手,更是白皓初精心挑选的箭道大师,在这开阔的草原之上,截杀数名路线明确的骑兵,并不是什么难事。

时间在一份一秒的流逝,随着探子传回来的信息越来越少,副将也不得不命大军就地停下。

“大人,不过是乾国的些许边军而已,我们大军直接冲杀过去即可,何必如此谨慎。”

底下有人不满道。

副将没有理会,而是仔细的看着舆图,沉默不语。

那年轻的将士见其余人仍在喋喋不休,涨红脸道:“你们懂什么!大人并非害怕乾军,而是怕泄露了踪迹,一旦被乾国大军远远吊住,那后果不堪设想。”

“嘿,老子当年纵横沙场的时候,你他娘的连毛都没长齐,怎么,你在教我怎么打仗了?”

“就是,以我所言,我们不如绕......”

“够了!”副将摸了摸跳动难安的太阳穴,看着争论不休的诸将们,沉声道:“让你们说话了吗?”

众人这才闭上嘴,不再言语。

“传我命令,派三队骑兵,以百人为组,朝北面探五十里,大军下马,骑兵改步兵继续缓行!”

大军在沉默中慢慢向北。

与此同时,守在齐军北方的几名青衣人远远瞧见数百骑兵袭来,毫不犹豫的转身四散而开,半个时辰后齐齐掏出白皓初所研制的烟火,轰鸣之声传遍四野。

这次犹豫离得不远,不远处的大营也隐约能听见声响。

副将坐在马上,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喃喃道:“这是第二次了吧。”

此时众人也都能确定,他们的确是被人盯住了。

“大人,会不会是之前山林里埋伏的那伙乾军?”年轻将士试探性的问道。

“应该不会,”副将摇了摇头,“他们救下那位小皇帝,本就已经是天大的功劳了,又何必前来追杀我们?”

“属下认为这些动静应当并非是伏兵,应当只是小股的游骑,大人应趁早下令,在乾军未能反应之时,火速驰离乾境,只要入了我大齐的疆土,后面即便是乾军北军大军压境,也绝不敢越雷池一步。”

听着年轻的将士有条不紊的分析,副将迟疑的问道:“何以见得?”

那年轻将士自信一笑道:“大人,若是乾军的巡境边军发现我们的踪迹,断然不会去截杀我们的探子,而是火速前往乾军大营通报消息,而若是大军已至,他们根本无须去做这些小动作,只要掌握我大军的动向即可,因为无论如何,我军定然是要向北而行。”

“而现在北边动静不断,但静下心来细想,截杀探子,故弄玄虚,想来只是为了延缓我大军的行程,拖延时间而已。”

“下官料定,这股骑兵定然是早就知晓我军动向,说不定便是之前雁荡山的那一群乾军,想来北军此时也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大人,时不可待啊,若是继续被拖延下去,迟早要被乾国大军咬住。”

副将第一次正视面前这位年纪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将士,低声询问道:“鹏飞,为何方才不言?”

年轻小将也压低了声音道:“下官是怕这消息说与他们听后,会军心打乱。”

副将点了点头,赞许道:“没错,本将早就在探子未归时便起了疑心,只是你看看这些人,一个个都已经被吓破了胆,若是再将这消息说出去,想来他们是决计不会再听本将军令了。”

年轻小将一怔,纳闷道:“那为何将军不下令火速行军?”

副将淡淡的笑了笑道:“你还年轻,许多事不太明白。”

两人马匹稍稍凑近了几分,副将压低着声音道:“大王早就有意组建一支新军。”

年轻将士浑身一震,双眼瞪得老大,喃喃道:“那...那为何我们.....??”

副将盯着他的脸庞,声音严肃道:“牧鹏飞!本将问你,你可愿真正为大王效力?”

年轻将士坚定的点了点头道:“属下愿意,早在全家被奸相陷害之时,在下的心就已经死了,如果不是大王救了我这条命,我怕是已经和家人一同冤赴黄泉了。”

“好,”副将目光深邃的看了牧鹏飞一眼,开口道:“实话告诉你,本将接到的命令是,若是能抓住乾国小皇帝,那便大军火速归境,由本将亲自押送入龙都。但若是没有抓住....”

他声音变得阴寒,犹如冰川下流动的冷冽。

“那就只保留骑兵,至于那申良奎和这剩下的大军,就全部让他们战死在这边境之上!”

牧鹏飞一个没注意,险些从马上衰落下去,他满脸惊恐的质问道:“怎么可能!大王怎么可能下达如此命令!这一万多人....!”

“没什么不可能的,”副将的声音变得很平静,“申良奎看似在朝堂之上保持中立,但暗地里却是大王安插在太子处的一颗棋子,他在大王的命令下藏得极深,没有人察觉罢了。”

“可是,”牧鹏飞争辩道,“全朝廷的人都知道,申良奎和大王私交甚密。如此一来,所有人也只会怀疑大王豢养私兵,又怎么会....”

“那是因为有一个人知道申良奎和太子的关系。”副将淡淡道:“那便是陛下,大王早就无意间将这个消息透露给了狼卫了。而禄子真这边,大王也早就做好了放弃的准备,想来禄将军与太子暗下私通的消息,已经放在了陛下的御案之上了。”

牧鹏飞闻言,只觉遍体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