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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女子言郎

冷风瑟瑟,一条盘旋往西的小径。风雪停了许久,终归是还世间一个清净。

柳晨生辞别白君笑,一人默然上路。他已经行了很长距离的路程,此时身躯被冷风刮的刺骨。

若按常理来说,这条往绥州天北郡的小径该有人家才是。奈何一路来,连半个人影都未瞧见。

少年郎甚感无趣,以意控剑,打发时间。这条路可是远的紧,中途却无州郡一说。

这么条荒凉道路,也不知怎的留存至今。莫非当年倒卖营生都得走上这么远?

柳晨生不由感叹,这些个商贾当真亦是有大毅力。若搁置在武道一途,恐是会练出个仙人来。自然,这无非是打趣消遣话语,当不得真。

莫说仙人,便是圣人都足以睥睨天下。哪能这么轻易练出呢,莫非当街边白菜了?

崇辉皇帝未登基时,九州中并无官道这一坦途。这山高路远自然成了炙手可热的商路。一时间很是繁华。

再往前行去几里山路,有五座奇峰横亘于眼前。这些个山岭,柳晨生倒是有些耳闻。

五指山,因山势起落排布得名,甚是贴合人的五指,长短粗细都泾渭分明。柳晨生不由得将手摊开于眼前,眯眼前后比较,“嘿,还真是那么回事。”

这条西去小路,直挺挺至五指山越过。柳晨生又行近几分。视野愈发开阔,奇峰垂有厚长的冰垢。像极一把把长矛。

柳晨生途径五指山,过路才发觉这山中气候甚是冷上些许。少年郎东张西望,不知晓是在寻何物。

只听他笑道,“我咋个瞧见猴子呢。”

尚在渝河镇时,常有酒肆赚吆喝的说书先生讲这一茬。相传越州五指山中,镇压有一头顽猴,它以晨露为水,以霞光作食。

那是柳晨生年岁亦算不上大,向来喜欢听这些奇闻怪谈。

奈何那个说书先生卖关子,拍案说了声:欲知后事,且听下回分解。

柳晨生自从那天索然无味回到精武馆,后几日里满脑海的猴子。没奈何,这个脾性顽劣的柳小子便有去酒楼蹲着,瞧准那位说书先生登台的时机。

那日说书先生的确是讲了石猴的故事,却也是重述一遍,并无新颖内容。

待到潦草散场,他又如以往,一句:且听下回分解,权当作收尾。

这可把柳晨生急得,急忙忙上前赏了几个铜子,那可是省吃俭用下的,丢出去时很是心疼。

说书先生望见几个铜子后,方才有了些喜色。没来由又重新讲道,“为何神通广大的石猴会被镇压于五指山下呢?那全因一个比它更甚了得的人物,用的可是佛门的如来神掌。”

“而今的五指山可是佛头的一只手掌哩。至于慈悲为怀的高僧为何镇压石猴?”

说书先生顿了顿,似乎没有再讲下去的意思,拖拉起来。柳晨生真怕他又来一句:且听下回。

不过说书先生也倒没辜负柳晨生几个铜子,吞吞吐吐中终归将故事讲完。

自此以后,柳晨生不由对清明寺庙的僧人高看几分,望见山中猿猴总觉着是那头闹天宫的石猴。

那时候甚觉说书先生学识渊博,这个故事别家的可没讲过哩,正可谓是:独此一家。

随年岁渐增,心窍越发稳重,才越发后知后觉。那位吴姓的说书先生哪儿有啥大学问,不过是自己胡乱编造的,敢情那时吞吞吐吐,是在构思哩。

孩童时觉着石猴威风,一己之力战天,这时再想来,不由轻轻晃头。这石猴分明是道行不够深厚,才着了佛头的囚禁。

柳晨生不自觉已走入五指山腹部,少年郎时而望山,时而望天。不由感慨:山外有山,天外有天。

世间万般皆是此理,逃不开这个比天更大的定律。柳晨生以剑指天,虚空划下,时而挽出几朵剑花。时而歪歪扭扭写上一行小字。

少年郎放声猛喝一声:“我命由我岂由天哉。”

山中石缝有一大株苍松,柳晨生轻笑一声,“剑起。”

四尺长剑蓦然脱手而出,径直飞向那株苍松,剑柄猛然撞上,抖落下厚厚一叠积雪。坠落至地,四处炸散。

柳晨生又喝,“再起。”

少年郎一手指天,那长剑也直掠天际。许久,少年郎轻叹一声。长剑猛然坠下,刚直没入雪中。

他小跑上前,躬身拾起长剑。没来由说一句,“前一句是放屁的。”

与兽斗,轻而易举。与人斗,甚有坎坷。与天斗,放屁。

柳晨生持剑悠悠行去,前朝有大文豪题字:天若阻我,我必逆天。当得上猖獗,更无诗文如此豪迈。

少年郎取笑道,“莫说遥不可及的天,便是眼前触手可及的山峰路途便把柳某耽搁了许多时辰。”

风雪不再肆掠,也不知怎的,终究觉着缺了风采。若非暮色将至,柳晨生当真以为世间都给叫血冻住了哩。

出了五指山,视野已然开阔至极。四下坦途,再无一山一木。偌大一块凹陷下的平原,三三两两燃有灯火,隐隐约约有羊群叫唤。

柳晨生纵目而望,可见有女子驱赶在外觅食的生灵归家。想来她们便是本土人士,祖辈住居于此。

难得见一条尚未被冻住的缓流,也不知是居民凿开的,或是天然如此。

柳晨生见天黑,自然不愿再行赶路,索性掏些银两,向人家寻个方便。

心中如此盘算着,人已默然行去,跨过那条近处的溪流时,离人家已是很近。

天已尽黑,最后一丝光线消失殆尽。突然间又幽光冒出,而后是一阵凶猛且急促的吠叫。

好家伙,原来是一群善于看家游猎的狼犬。想来是这儿的百姓们养作牧羊的帮衬。

听闻有动静,帐中有人俯身出来,柳晨生所处地界委实过于漆黑,实乃看不真切。

那女子向帐内说道,“爹爹,是一头狼。”

柳晨生所隔不算远极,自然听得清一二,当即苦涩,活生生的人,怎的成了饿狼。

闻言,帐内有位老汉走出来,朝狗吠方位瞧了一眼,轻声斥责道,“哪儿是狼啊,分明就是一位旅人。”

女子吐了吐粉嫩舌头,水灵眼睛眨巴,“当真是狼,年轻儿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