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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禁宫最快的剑

凉夜如水,宏伟冰凉的宫殿里,大周仁宗皇帝陈煜看着迎风飘荡的幔子,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地问道:“听说借柳巷中,有贼人企图截走晨妃?”

这时却从宫殿漆黑的角落里,走出一个比黑夜还要黝黑的人影,禁宫之中,他竟然身背长剑,毫无顾忌,只听他答道:“是的,陛下,申血衣回宫之后已经将今日之事上报给了微臣,那群贼人武功平平,便是领头之人,也只能与申血衣平手而论,看手法,更像是江湖蟊贼!”

“哦?”陈煜似乎不信,接着冷笑一声:“江湖蟊贼可没胆子截大内的队伍,何况又如何清楚晨妃离宫的时辰路径?秦夜,你剑法绝顶,可是太大意了。”

秦夜点点头,答道:“陛下教训的是,属下立刻着人去查,三日之内,必一举擒拿!”顿了顿,秦夜又问道:“陛下,西府大卿周大人请旨,不知刚刚抓获的齐鱼侯如何处置?擒贼之人又如何回复?”

陈煜沉思片刻,说道:“叶郎雪和林笑非,既然二人合力擒拿了齐鱼侯,又上交朝廷,自然有表忠之意,这二人一个是前剿匪大将军,一个是叶相南之子,倒是可用,不过需要再略做观察,并不急在一时。至于那个齐鱼侯嘛……先审,让薛天凉好好审审再说吧,若是没什么价值,按例处斩即可,不必再行请旨了!”

“是”,秦夜犹豫片刻,声音放低了许多,又说道:“陛下,属下无能,正如您所料,眉庄和湘王府那几人确实是被李易派人掳走,如今旧事重提,当年眉庄之案已经逐渐蔓延开来!周大人曾派人到幽州刺杀,但损兵折将、终究无功而返,昨日已通令各郡县府衙,严惩造谣传播之人,不知陛下可还有别的旨意没有?”

大殿突然安静了下来,静得可怕,秦夜不敢再说话,因为他已经感觉到了仁宗皇帝略微粗重的呼吸,陈煜眉头微凝,片刻后才说道:“按大周极禁令执行,造谣者斩,传谣者斩,监管不力、执行不绝之官员守将,无论是谁,斩!”

“遵命”,秦夜深吸一口气,缓缓后退,隐入了漆黑的夜色中…

周人以武立国,铁骑长弓里得到的天下,故而周人尚武,开炉铸剑,当街比斗者也不足为怪。

“当、当、当……”

巷子里,一个壮汉背着一匣子的宝剑正在沿街叫卖,手中铁锤时不时敲击着一块已经锃亮的铁块,“梨花溪百年老店,刀枪剑弩,棍棒锤斧,做工精良,价格公道咯!”

此时虽已开春,但是早间依旧寒气逼人,那壮汉却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黑色褂子,两条粗大的臂膀又黑又壮,加上他嗓门大铁声亮,顿时整条巷子都是他的声音,硬是把早点铺子的声音都掩盖了去。

“哎哟,黑胖子,大早上的敲什么呢?”

留园门口,一个早起的小丫头正患迷糊,却被他的声音顿时惊醒,立马打开院门就怼了一句。那壮汉透过门缝看了看空唠唠的院子,嘿嘿一笑,“大姐,劳烦帮忙问主上一句,可要宝剑没有?”

“呸呸呸,谁是你大姐,看你又黑又胖的模样,少说也有三十了吧,小姐才十五呢!”那丫头碎了两句,就想赶他走,“快走吧,我家老爷是个斯文人,不要这些破铜烂铁!”

那壮汉笑了笑,就绕过长街向南边的小巷子走去,朝露微薄,巷子越走越窄已到了死胡同,两边都是高墙深院,耳边仆人丫头门洗地做饭的声音也都没了。那汉子取下匣子,将里面的宝剑一柄一柄的抽了出来,仔细的摆在身前,足足有九柄剑。忽然,那汉子深吸一口气,大手一划,身前的九柄宝剑刷刷刷的就飞旋了起来,瞬间略过高墙向院子里飞射而去,那壮汉脚下一跺,也跳了进去。

院子里,白诺城正在品茶赏景,正在此时,墙角里忽然射来九柄宝剑,宝剑快如疾风,急似闪电,刹那即至。他却没有回头,九柄宝剑,力度角度各有不同,仿佛同时是九个人同时出手。当宝剑距离白诺城不过七尺远时,白诺城手中茶杯一放,那些射来的宝剑突然凭空止住,仿佛有一面看不见的气墙横在了两人之间。

“好内力!”

那壮汉猛地在地上一跺,瞬间持剑挺入,“嘶”宝剑仿佛陷入泥潭,速度顿时减缓了许多,那壮汉大喝一声,双臂青筋暴起,双手握剑,几道更加重了几分。

“好剑,好气势!”

白诺城赞许一声,那堵无形的气墙瞬间消失,那壮汉和几柄宝剑瞬间冲杀而来,他依旧没有回头,因为心中有剑,万物皆可用,剑气起于朝露,藏于风中,心到剑到,正是离忘川蝉潭心剑的最高境界!

“当当当……”精铁碰撞之声密如鞭炮,那飞射而来的九口宝剑顿时被挡开,四处乱飞,但那跳进来的壮汉就像是群龙之首,只见他手撂脚踢,那些四处乱飞的宝剑顿时又向白诺城射去,同时那汉子反手一抓,将最后两柄宝剑抓在手上,登时也向白诺城击杀而去。

双剑为主,飞剑做辅,那壮汉看似憨厚愚钝,双手却极为灵巧,九柄宝剑愣是被他舞出了一片复杂偌大的剑花。不过四尺远时,白诺城反手将茶水泼去,茶水洒成水滴,水滴拉成长线,长线变成宝剑,顿时宝剑密如雨线。雨线顷刻间将射来的宝剑切成碎片,叮叮当当落了一地。

“啊?!”那壮汉瞳孔猛缩,脊背生寒,只见他手中双剑飞速急挑,顷刻间就刷出两片剑花,再密的剑怎能挡的住急雨,登时一蓬雨线就射在壮汉身上,顷刻间全身冒出血滴,染成了血人。那壮汉还要出手,白诺城断喝一声,“你我并非仇人,再来,必死无疑!”

那壮汉脚下一顿,已知绝非敌手,犹豫片刻,立时转身跃出院墙,跳进了巷子里……

高墙深院,没有哪里的墙比这里更高,也没有哪家的宫院比这里更深。一堵又一堵的高墙,一座又一座的宫殿,足以隔绝温暖,隔绝人情,隔绝信息;除非……是最非常渠道非常手段的信息。

内侍监又送来了新式的宫花,玲儿和静儿两个丫头正欢欢喜喜的挑选着,牡丹、芍药、寒梅、金菊、白莲、红杏……直叫两个丫头都挑花了眼。晨妃却只盯着匣子最底层,一支最不起眼的小小白花,白如雪,白如凝脂,无半点艳丽颜色,这不是中原的花,它只产于海云边的高峰之上,刀锋之下,正是扶幽花!闻名者多,见真容者极少。

“娘娘,娘娘,这些都赏赐给奴婢吗?”玲儿满脸欢喜的问道。静儿虽然不说话,但是双手死死抓住一直红杏宫花,从头到尾也没放手片刻。晨妃笑着点点头,“是呢,都是你们的。”

“哇,奴婢多谢娘娘!”

两个丫头一人抓了几支艳丽的宫花,闹着往头上插去。晨妃捡起那支不起眼的白色宫花,吩咐道:“好了,我就留一支就成了,你们都拿出去玩吧,顺便分给你们的朋友!”

“是,娘娘!”两个小丫头抱着匣子,就跑了出去。晨妃起身放下一层层的珠帘纱帐,双指掐住那白色的小花的花心处,轻轻左扭两圈,再右扭一圈,那宫花突然绽放开来。接着晨妃就从花心处抽出一支细长的纸条,轻轻展开,那纸条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小字……

许久,晨妃望着那团燃尽的纸团,说道:“原来他是这样的人!”

这是第一场春雨,下的很温柔,却很阴冷。

如此黄昏冷雨,除了热腾腾香喷喷的羊肉店,怕是也只有这里能让人感觉到些许温暖,“当,当当,当……”铁匠铺,纪三跟贺奔二人仍然在打铁铸剑,虽然生意清淡,客户寥寥,但似乎这是他们必修的功课。

不多时,一个相貌清秀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只见他甩了甩伞上的雨水,又在门槛上蹭掉了靴子上的泥巴,这才走进店里。贺奔转头看了看那男子,只见他身着青衣,背上背着长剑,如今还有这样陈旧的背剑习惯的人已经很少,连忙放下铁锤擦干了头上的汗水,笑脸迎上,“嘿,客官,请问您是买剑吗?”

那男子面色冰冷,仿佛没有表情,摇了摇头说道:“我要的剑,你们铸不出来!”

贺奔眉头紧皱,转头与纪三对视一眼,发现纪三已经走上前来,随即又问道:“此为铸剑坊,客官不为买剑,不知有何指教?”

那男子看了纪三一眼,直接走到炉火旁,冰冷的双眸死死盯着那一团炙热的炉火,说道:“我的主人最近心中烦闷,难以入睡,故而来此!”

贺奔更是不解,再问:“贵主人失眠,应该找大夫寻医问药才是,这里是剑炉,来此何用?”

那男子冷笑着摇了摇头,“我家主人说,他的病不在身而在心,只有杀光他的梦中魔魇,他才能高枕无忧,安然入眠!”

这是纪三缓缓将贺奔拉到身后,低声问道:“你主人是谁?”

那男子缓缓转过身来,搓了搓已经暖和的双手,说道:“我家主人是当今仁宗皇帝!”

“砰”纪三一脚猛地踢在墙角一个石缸上,伴着水爆声,立时从缸中射出几块漆黑的剑胚,纪三与贺奔二人一人抓住一把,同时纪三率先踏出一步,挡在中间,沉声问道:“如此气势,莫非阁下就是大内第一高手,秦夜?”

“秦夜?!”身后的贺奔听了这名字全身跟着一颤,握剑的手都紧的煞白了起来。那人更是冷笑,“本官从不怕人知道我的名字,尤其是死人,记住它,变成鬼再来找我,让我再杀一遍!”

秦夜突然抬手向后背抓去,贺奔以为此时空档,登时就想先下手为强,向他刺去,然而正在此时,纪三忽然断喝一声“让开!”,同时反身一脚蹬出,贺奔顿时被踢中腰腹,身如箭矢,猛地向铺门砸去。这时贺奔低头一看,发现一道血线已经从胸口喷射而出,双眼已有些眩晕,心中只想:“好快的剑!”

“噼里啪啦”,铺门顷刻间被砸了稀烂,贺奔刚刚站稳,只听前方两声叮叮声传来,又见一条什么物事闪过,快若星火,手中的剑还没抬起来,双眼顿时猛缩,眼前已经一片漆黑,因为他的咽喉处已经刺出一口宝剑,从后脑勺飞速刺出的宝剑。

鲜血还没涌出,秦夜便一掌拍在贺奔的后背上,奄奄一息的贺奔顿时向纪三砸去,此时的纪三也极为狼狈,方才两剑接下,已让他失去一耳两指,此时只能换左手持剑,见生死不明的贺奔砸来,竟不管不顾,一剑扫在火炉上,火炉飞射而出,猛地撞在贺奔的身体上,顿时听见咔嚓几声骨头碎裂的声音,炉火四溅,贺奔顷刻间烧成了火人,而纪三却返身撞开窗户跳进了外面的河水中……

秦夜缓步走到破损的窗台前,抬手看了看发黑的掌心,冷冷一笑,“无耻小人,不值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