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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 倾国佳人

淮南道前几日有过几场小雨,沿江而上昨夜却下了一场暴雨,导致河水暴涨,众人正好赶上了洪流来袭,真可谓是好事多磨。

或许是刘行全经过昨夜与李君的谈话,幡然醒悟,不想王绪再造杀孽,几番奋力之下,终于抓住了队友的手,几人沿着浮桥,缓缓游到对岸,这才让岸边的李君放下了悬在嗓门的心。

而洪流来急去的也快,不到两刻钟江面又恢复了平静,在众人齐心之下,浮桥再度被拉近岸边,秦彦派来的工匠急忙将浮桥以铁链牵引,加上王景辉等人的协助,浮桥算是重新搭建成功。

岸边老弱妇孺一片欢呼雀跃,鼎沸之声响彻天际,将青山上的浮云都震碎了好几片。为了检验浮桥的稳固,李君让几名胆大的兵士在上面走了一个来回,确认还算结识,这才安排厢军将流民分化成批,每次只过百人。

“李司马也未免太过小心了吧?”秦彦派来的副将杨彬见每次只过百人,数十万的流民恐怕天黑都过不完,来时秦彦一再叮嘱,今日必须让流民全部离开,否则李君又不知要出什么鬼主意来搜刮他的粮食,喂饱这些流民。

昨夜若不是流民自己也带了些许粮食,凭李君从秦彦那里换来的五十石,根本不够塞牙缝的,今日再刮一笔秦彦是必然的,只是他现在还没想好计策。

“小心驶得万年船啊!”一旁的李言见李君眼中贼溜溜的打转,明白他又在酝酿什么阴谋,自己这个做大哥怎能不帮衬一把。

“是啊,我大哥说的对,万一浮桥再度断裂,恐怕我们又要在这里过夜了,秦彦将军好像不是什么好客之主。”

见二人一唱一和,杨彬无言以对,只得暗自垂首,心中骂道:一会有你们好果子吃。

“哎!对了,秦彦将军不是要宴请我们吗?”经过昨夜那些糟心事,李君差点忘记这茬。

“是啊,看来午饭有着落了!”

兄弟二人相视一笑,随即唤来岸边压后的光州老幼,对众人道:“蕲州新任刺使心系百姓,在临行前要大摆筵席为我们送行,不如吃罢午饭我们再走如何?”

人声再次鼎沸起来,欢呼感激之声,让那副将杨彬的脸蛋像块咀嚼了千百遍的泡泡糖。

“发生了何事?”一个身穿细钗礼衣,头束鸾凤髻,纤纤玉臂中缠绕一块彩色帔帛的女子,从耿平的帐中缓缓迈步出来。

“夫人,是昨夜我与你说的那位李司马又诓骗与人了。”耿平说时,嘴角漏出一丝玩味,他越来越喜欢这个无知无畏的小子了。

说罢,又将刚才李君与李言二人如何诓骗杨彬之事一一说与她,那夫人听罢随即莞尔一笑,温和的声线随着江风飘到李君耳畔:“倒是个顽劣的孩子。”

听到有人夸奖自己,李君回神……宕机!

不知李君为何眼神呆滞,连手里的宝剑也脱手了,李言随着他的眼神望去,……心肌梗塞。

江风不仅刮走了二人魂魄,连渡江之人也停下了脚步,看着秋风吹拂岸上的妇人,不由生起了跪拜之心。

以雍容华贵来形容那妇人是对她的亵渎,李君翻动词典,始终无法找到一个合适的词汇,或许用祸国殃民才能勉强形容她的仪姿。

李君以前认为,女人的美无非来自身材容貌或者气质,但今日见到这妇人,这世间又多了一种美——仰视的美。

江边男女此刻无不臣服,跪拜之心与尊严相互较量,全然不顾妇人身后那个三四岁的孩童,正和一条毛茸茸的狮子狗嬉戏。

“杨彬将军吧?”妇人走到杨彬身前,一连唤了数声,也招不回他的魂魄,还是耿平用剑柄狠力戳动了几次,这才有了反映。

“夫人有何指教?”呆傻的杨彬说时,几乎呈跪拜之姿。

却见妇人从发饰中取下一串五色璎珞递与杨彬,声色温和,面带微笑:“初来乍到,无甚相送,以此物换些粮食与我等如何?”

仅是一个小小的微笑,在场众人心中桃花已经盛开泛滥,杨彬更是脚下发颤:“夫人有命,莫敢不从。”却未曾敢接那具头饰,急忙呵斥一旁还在愣神的亲卫,前去舒州将所有粮食全都调来,送于妇人。

“听闻新任秦刺使大摆宴席,不知可有邀请妾身?”妇人巧施一礼,玉手搭在杨彬颤抖的佩剑上,声音婉转如悦耳之黄鹂。

“自是蓬荜生辉!”杨彬欣喜若狂之际,唤来兵士去附近找来一顶肩舆,要将那妇人抬去刺使府。

妇人螓首摇动,金色的发饰在阳光中熠熠生辉,轻语道:“妾身想与那李司马同行……”

话言未了,杨彬急叱道:“李司马还不前来照顾夫人……”

杨彬的失神之举,唤醒了沉寂在无边遐想中的李君,这种摄人心魄的美,太可怕了,竟让一个小小副将对他呼来唤去,李君心中响起妈妈的教导:“男人应该有尊严的活着,千万不要做舔旺!”

可妈妈若是看到这妇人,会不会失去做女人的尊严呢?李君暂压心中千万思绪,踢醒心肌梗塞的李言,二人上前对妇人拱手道:“愿与夫人同行。”

这时,那妇人的孩子带着狮子狗围了过来,星眸闪烁中,唤着母亲带他一起前去,妇人将他抱起来,摇头说道:“彭奴儿,不可胡闹,你且在这边玩耍,待阿母去向本州刺使问个安,咱们再一起去找你温叔叔如何?”

“那阿母可要早些回来。”彭奴儿娇声说罢,又带着狮子狗在江边追逐起来。

一声彭奴儿,彻底将李君从神游中拉了回来,这彭奴儿莫非就是南唐第一任皇帝李昪?

李昪在五代十国中,可谓是个传奇人物,史官说他生父李荣是在战乱中失踪,其实只要仔细研读,必会发现其中端倪。而李昪是他在登基前改的名字,在这之前杨行密看重其聪慧,想收为养子,但杨行密的几个儿子不能容纳彭奴儿,杨行密只得将其暂时交于他的心腹大将徐温,彭奴儿也随徐温改名为徐知诰。

杨行密死后,权相徐温架空了他的几个儿子,之后移花接木杀了杨行密之子杨渥,立杨隆演为傀儡,逐渐实力拥有南吴,为之后李昪建立南唐打下了坚实基础。

史书中说彭奴儿是在杨行密与孙儒大战中,流浪至濠州被他发现,如今怎么到了蕲州,难道是李君派出徐开等人攻击时溥产生的连锁反应,让耿平带着一众军士前来寻找孙儒一了旧怨?

遐想中,李言已经迫不及待引领妇人与耿平众人前去赴宴,李君只得先唤醒众厢军,让他们赶紧引导流民渡江,此地有了一个摄人心魄的美人,怕是不宜久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