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小说 > 玄幻奇幻 > 一念,境转 > 大蛇十

一声巨响从山洞上方传来,栖洋方才还出言调戏因伤瘫在地上无法动弹的沈长昔,此时被这突然而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怔怔地抬起头。

沈长昔浑身被血浸染,闻声才睁开眼睛,他的眼里布满了血丝,此时也看不太清那洞顶究竟出了什么事。直到他看见两道灵光闪下落地,化为人形。他看到其中一道赤色的灵光时,便知是谁,不知是兴奋还是伤心,抬起一只手覆上了自己的眼睛,不再往那个方向看。

苏昀熠左顾右盼找了半天才在一处角落里看到那个惦记了一路的人,不管不顾的就冲了过去。慢慢地扶起了已经伤的不成样子的沈长昔,轻轻的摸了摸他的脸,擦去他嘴边的污血。

他一直闭着眼睛,但他明显的感觉到抱着他的这个人的手在颤抖。心突然猛的一跳,似是牵连了伤口,疼的眉头紧皱,慢慢睁开眼睛,对上那看着自己的深褐色眸子。

“长昔……不,不是,前辈,你没事吧。”

沈长昔听他称自己名字,还叫得如此温柔关切,不由得睁大了眼,顿了顿,这才移开视线轻轻笑笑,摇了摇头。

“好啊你这老东西你怎么从来没对我笑过!”栖洋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吼道。

鞠容自然也是看见了沈长昔露出的笑容,不自然的挑了挑眉,回头转向栖洋:“兄长,闭嘴。”

“他为何伤你!”苏昀熠攥紧了沈长昔的手,喂了他纳灵丹,给他渡去灵力。虽说沈长昔修习的应是阴寒的水系术法,但修仙之人体质本身还是火阳之身,所以接纳了苏昀熠渡来的炎阳灵力也可以很快炼化吸收。不过尽管他说没关系,苏昀熠也还是非常的气愤,心里某一块柔软的地方也像是被刀割一般痛的厉害,咬着自己的嘴唇恨不得咬出血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心痛,他也不想多去纠结。当下的情况是,他的沈长昔受伤了!

沈长昔恢复了一些体力,支撑着上半身缓缓的坐了起来,运转体内为数不多的灵力联同苏昀熠一起为自己疗伤。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着:“不过只是过路的受害者罢了。”

苏昀熠自然是不信这套敷衍的说辞,摸起羲和便要起身去找栖洋算账,不过好在沈长昔拉住了他。

“这事,还是交给他们这二位尊者处理吧。”

……

“呦,我亲爱的弟弟还会来看我?怎么,想把我这半张脸也毁了去?”栖洋根本不正眼去看鞠容,十分猖狂的侧躺在一块巨大的石板上。

鞠容摇摇头,冷冷地注视着栖洋:“兄长,适可而止吧。”顿了顿,又道,“饕鬄现世,于你有什么好处。”

“好处?大人他当年愿意助我一臂之力,礼尚往来我自然也要助他。我为何要什么好处。”

“你究竟跟他交易了什么!”

“交易了什么?呵……”栖洋用手指了指自己,“我当年答应无论事成与败,我都会把这具妖尊之身送给大人当做躯壳罢了。”

“栖洋!”

“我乐意!我当年为了什么!我还不是为了能够变强!一统六界!保护你!可你呢,亲手把我压在这山下。”栖洋自嘲地笑了笑,“不过放心吧,我跟大人约定好了,他不会伤你分毫。而且现在就算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

鞠容愣愣的站着,不再作声。突然,被缚妖索束缚着的栖洋痛苦的挣扎起来,青筋暴起,周身隐隐散发着黑色的妖气,并发出撕心裂肺般的嘶吼。鞠容突然回神了一样,大步向前,挥手运转灵力往栖洋那边的黑雾刺去。

两种力量在空气中相撞爆裂开来,冲击着山洞中的每一物。苏昀熠回身将受了伤的沈长昔护在身后,抵挡泄露至此的强劲灵力。

“鞠容……!带他们走!快走!”栖洋的身体完全不受自己控制,连这句话中也夹杂着另一个人低沉声音。他忍着自己所有的痛苦,强行逼迫自己最后喊出了这句话。应是被饕鬄压制着,再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吐出了一滩黑血。

鞠容的指甲几乎已经嵌入肉中,拳头攥的紧紧的,一直冷若冰霜的脸上此时却能看到一丝恨意,又或是担忧,或是痛心。

好一会,鞠容才下定决心一样,沉着脸转过身,以肉眼捕捉不到的速度移动到苏昀熠二人身旁。一手一个抓住他们的肩膀飞身离去。

不过半柱香,便落在了沈长昔之前落脚的客房中。三人围坐在桌边都默不作声。

“栖洋他……”沈长昔还是没有忍住,开口试探性问了问。

鞠容又是叹了一口气,嘴唇微微动了动,终是没说出什么话来,闭上了眼睛不知在想什么。沈长昔也是识相也不再多问。

苏昀熠为他们二人斟了茶,刚要问什么,抬头便看见侧首静坐的沈长昔,眉头微皱。方才脏污的长衫早已用灵力清洗修复干净,恢复了原本温柔淡雅的水蓝色。在幽幽火烛的光亮下,沈长昔美得更加妖异了些,勾人心魄。一时看入了神,直到沈长昔察觉到他,抬头看了他一眼轻轻笑了笑。苏昀熠的脸当即就红透了,尴尬的咳了两声。

“沈前辈,方才那妖尊究竟……”

“你知道饕鬄吗?”

苏昀熠点头应声答道:“其形状如羊身人面,眼在腋下,虎齿人手乃是缙云氏之不才子。沦为为上古四凶之一,其他三凶,混沌,穷奇,梼杌在百万年前神魔大战时皆被各方大神合力斩杀。但上神依然死伤惨重,还要摆平各界战事,实力大不如前。只好趁着饕鬄重伤将他封印在灵力充沛的玄天大陆之下。”

“不错。”沈长昔指尖轻轻扣了扣桌角,发出脆脆轻响。“栖洋早年就因为私下偷偷潜入深渊大狱勾结饕鬄出来作乱,才被鞠容压在东山下。此次东山出现异象,我赶来之前心中便有了些许头绪。果不其然,又是饕鬄……”

话还没说完,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鞠容身形动了动,睁开眼睛深深地向沈长昔看了一眼。苏昀熠完全不知道他们之前传递了什么信息,沈长昔点了点头,那白衣人便起身走向窗口,纵身跃出化作一道白光飞去。

“鞠容前辈这是?”

毕竟这白鹿救了他们一命,也不再在乎是不是什么妖尊妖王,恭恭敬敬地称了声前辈。见他离开,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沈长昔拉住了他的胳膊,对他摇摇头。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收回手的时候似有似无地轻轻蹭了一下苏昀熠的手背,而后便向触电般收回自己的手藏在袖中,把手背过身去。谁也没看见,他那只手的拇指在刚刚触碰过苏昀熠的食指上轻轻地近乎温柔地摩拭。

“他与栖洋本是义兄弟,不过比亲生的还要亲近就是了。又出这种事他自然是无法接受,让他自己处理自己的情绪吧。”沈长昔坐回了桌边,品了口茶,“饕鬄本就是贪食凶兽,自从上次栖洋强行冲进被封印的深渊与他做了交易以后,一直以来都将元神寄在栖洋身上。

给栖洋力量不是白给的,自然要他付出代价。借助栖洋妖尊之身和强劲的妖丹力量,这才用短短五十年恢复了全盛时期四成的妖力。若要冲破这封印占据栖洋的身体,还需要生灵的新鲜血液来祭祀,于是指使延风在山上残杀生物吸干精血盛起来带回给他。光是祭祀也不够,得等到人间这一年的红月夜,才是他冲破一切的最佳时机。”

沈长昔转头向窗外望去,苏昀熠追随他的目光也一齐望向东方那隐隐的山头。除去诡异的赤色月光,其他看似都一切安宁。

“阳气溃减,阴气肆虐,这东山是去不得了。不知还能顶住多久。”

“前辈,此事要不要知会各大仙门世家,好做准备。”苏昀熠垂首,恭恭敬敬问道。

“自然要通告的,好做准备。明日我便启程前往各世家。”

“晚辈觉得不如先行去长阳宗,估计刚刚那震荡已经引起了很大注意,若是如此,我想众仙家定会在这两日齐聚玉山商议此事……”

沈长昔冲他挑了挑眉,露出一个非常有深意的笑容,点头同意。

苏昀熠突然想起了什么,从贴身的地方寻出了一支簪子。正是沈长昔丢下的那支。

“之前在去山顶的路上看见的,想来是前辈的东西,就收了起来。方才差点忘记了。”

“哦?不是为了私藏?”沈长昔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了一把折扇,打开挡住了半张脸,靠近苏昀熠,眼神中充满笑意,手却不去接那簪子。相反他还一点不客气地摘下了苏昀熠发间那支非常普通的檀木簪,在他眼前晃了晃。“我喜欢你这支,我们不如换一换。”

近距离的靠近使得苏昀熠突然手足无措起来:“可晚辈这支不如前辈这簪用的木料名贵……”

“没关系,我喜欢。来帮我束发吧。”根本不给人选择的余地,便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冲苏昀熠招招手,活像招店小二点菜。

后者应声也不反感,甚至不易察觉地笑了笑,心中莫名升起一阵无奈,更多的确是喜悦。

“前辈相貌如此精致美艳,定有许多道姑们追随吧。”苏昀熠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来这么一句鬼话,说完便又后悔了,面红耳赤地给沈长昔束发。好在沈长昔像是没有听见一样,并不作声,这才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