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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蛇毒

幽暗的寨子,摇曳的烛光映在两人阴晴不定的脸上,气氛格外的阴沉。

被帮众尊为蛇王的那人一袭文弱书生打扮,鬓角微微发白,因多日受这冷冽的山风吹打而黝黑的脸上正挂着阴沉的表情,对着身前的青年有些愤怒的沉声道:“你为何就不能听我一句?让你下山你就下山!哪来那么多废话!就非要陪着我这把老骨头死在一块?”

那手持长棍的棉袍青年眼眶有些发红,怒声道:“还没到最后关头!怎的如此悲观!当年刚上寒山时咱们六人什么苦没吃过?!什么难没受过?!比现在更凶险的局面不都被咱们咬牙挺过去了么?!”

文士模样的蛇王看着青年怒急的模样,歇斯底里道:“老子让你走你就走!哪来这么多屁话!!”

话至此处,屋内忽的有些寂静,眼眶发红的两人怒目而视着,一阵短暂的沉默后,那文士模样的蛇王缓缓闭上了眼,长出一口气,鬓角的白色仿佛又向上爬了一些,声音低沉道:“你当我不想活么?我也想啊,这天底下恐怕真的有一心求死之人,但我明白的,我绝对不是那种人……”

说到此处,话音一顿,睁开眼看向那棉衣青年,一双浑浊的眼中闪过些许清明,缓缓说道:“你心中应该也是清楚地,如今的寒山已然不是当初的那一座了,当年的六人现在只剩咱们两个,帮众也走了大半,这也不能怪老大他们,毕竟是给老三报仇去的,归根结底还是咱们俩的不是,可如今说这些已然无用,山下那些官兵可不会管咱们这些事儿。”

“那为何你就不能随我一起走?!就非要跟那些官兵来个鱼死网破?!”青年猛地一拍身下座椅,一掌下去,竟把那铁木大椅拍了个稀碎。

伸手轻轻抚在青年头上,蛇王看着门外那些慌乱逃窜的帮众,站起身,向着门外走去,边走边说道:“走罢,带着我这么个不会武艺的废人是逃不出去的,况且……”

那江湖人称蛇王的半老文士顿住脚步,猛地一挥手,指着门外长声道:“我金朝阳费尽心思一手建起这诺大基业,若不到最后一刻,我怎能甘心。”旋即神色一寒,仿若当年那谈笑间毒杀了数百江湖豪侠的年轻文士,狠声道:“就算是真龙,想吞了我这寒山,我也要让他给我褪层皮下来!!!”

“你是我寒山最后的种子了!绝对不能折在这里!你要是死了,寒山就彻底没了!现在,别在这跟我耍孩子心性!逃出去!逃的越远越好!”

“嘶!”

感受着全身的酸痛,青年缓缓坐起身,看了看怀中的长棍,顺着树洞向外望去,夜晚的森林中格外的阴森,不知名的鸟鸣从远处传来,凄厉异常。

攥紧混铁长棍,恨意伴随着伤势引发的痛苦一同涌了上来,恨自己的无力,恨那些官兵,恨那宁山,更恨那杀了鹰叔的青年,若鹰叔没有身死,老大他们又怎会无故下山,如今近乎半月没有消息传来,恐怕已然凶多吉少。

指甲狠狠插入肉中,看着树洞外的夜色,双目通红的低声嘶吼,钻出铜外,用沾满自己鲜血的手指在树上写了几个血字,旋即身形一晃,如同灵猴般一跃而起,顺着高耸的树冠渐渐远去……

流州,是为当初大夏专门为自海山而来的外族人设立的大州,金发碧眸的外族人数不胜数,在其他大州凤毛麟角的外族人皆汇聚于此。

其主城白帝城,位于流州中心地带,各地外族人于此举办集市贸易,繁华异常。

白帝城城西,一处占地足有一顷的院落内,数名白衣人在其中奔走,若有江湖人来此,定会发现,这些白衣人的穿着与那观潮城被天机阁围剿未果而逃离的天机阁阁众竟一般无二。

一声凌厉的鹰鸣由高空传来,雪白的银雕在空中盘旋一圈后,缓缓落在院落深处的房屋内,灵动的鹰眸看着身前的白发少女,伏下身,在少女的藕臂上亲昵的蹭了蹭。

少女腰间的白玉葫芦已然不知去处,背后却多了一口细长的黑檀木匣,先是伸出玉手在雪雕的头上轻抚两下,转而从其脚下取出一封书信,细细的看着其上的文字。

看过信件,转身走到书桌前,朝着雪雕招了招手,那雪雕极为灵性的跟了过来,落在一旁的铁架上,静静的看着少女伏在桌前的身形。

少女先是写了几行字后,像是不知如何下笔的轻咬笔杆,站起身,走到门前,轻轻摇了摇门上的铃铛。

“家主。”一道白衣身影从远处疾驰而来,站定后对着少女恭敬道。

“你去查查幽州寒山那边的是,鹰狼卫最近似乎有些动作。”

“寒山?那边离咱们这可不算近,等消息传来恐怕要耽搁不少时间。”白衣人闻言犹豫道。

“无妨,先查查看,不着急。”

“是。”白衣人轻轻点头,急匆匆的朝着前院跑去,自家家主说不着急,自己这些当下属的可不能当真,万一耽搁了要事自己可承担不起。

白发少女等下属走远后,这才重新走回书桌前,并不着急写信,嘴角一勾,一双晶莹黑眸看着铁架上的雪雕,低声喃喃道:“先是我天机阁,后是寒山……鹰狼卫,宁山,这是要清洗一遍江湖势力?攘外而先安内?呵呵呵,看来如今大夏的情况还真是不容乐观啊……”

一旁的雪雕虽说具有灵性,但还远远没到能听懂人言的地步,有些疑惑的歪了歪头,朝着白发少女清脆的鸣叫了两声……

清晨,已然成为废墟的寒山上遍地的尸体,其中官兵的尸体占了足足大半,大部分都呈现一种极为痛苦的死状——双手紧紧地扯着喉咙,面色发紫,七窍流血。

昨夜的惨剧恐怕要成为这些幸存者一生的梦魇,那股黑雾就如同噬人的凶兽一般,眼睁睁看着身旁的同伴与敌人一个接一个的消失在雾中,一声声惨叫如同被那恶鬼索命般凄厉,若不是宁山大统领之身冲入雾中击杀了那控雾之人,恐怕自己等人也就见不到如今的太阳了。

人们望向那道盘坐在大石上的红袍身影,阳光洒在其身上,竟如同那身披赤金战甲的神灵一般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