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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聚贤院庞德公问学

鹿门学院位于隆中鹿门山脚下,四周山清水秀,风景秀丽,鹿门学院依山而建,层层叠叠上去,似乎占据了一半东山麓。

鹿门学院乃荆州最大的私人学府,在荆州仅次于襄阳官学,有生徒三百余人,学生来自五湖四海,皆是百里挑一的年轻才俊之士。

而鹿门学院是庞氏家主庞德公所办,隶属于庞氏家族的私产,原本乃庞氏家学,然而由于庞德公的声望远播海内,加上躲避北方战乱的北方士族子弟云集荆州,使鹿门学院一举成为跨越家族的门槛,成为一座远近闻名的私人学府。

如琅琊诸葛亮,襄阳庞统,颍川徐庶,清河崔州平,以及石广元,孟公威等青年才俊,与刘琦,蒯祺,马良等官宦子弟也在鹿门学院求学,使得鹿门学院人才济济,已然成为荆州世家大族子弟与北方外来士族治学论道的圣地。

而鹿门学院的庞德公与水镜先生司马徽都是当世名士,刘表几次三番征辟他们入襄阳为官,都被其婉拒,正如此,由于二人不慕官场名利的清直美名,名望愈盛,前往鹿门学院求学的士子络绎不绝。

而这日上午,刘琚如期地受到鹿门学院庞德公的请柬,诚邀近来名震荆州的琚公子来鹿门学院做客。

刘琚明白一定是刘表亲自打了招呼,庞德公这才下请柬请直接过去,他不敢怠慢,带上几名贴身亲卫应邀前往。

鹿门学院气势恢宏,建筑群极多,沿着山势层层而上,来到后院,扣动门环,半响漆门缓缓开了一条缝,探出一个小脑袋,却是个十岁的孩童,穿着倒是十分干净,梳着总角发髻,模样怪可爱的。

“不知阁下乃何人?”

“在下襄阳刘琚,应庞德公之约,前来拜访。”刘琚不敢轻慢,忙拱手作揖道,

“啊?原来乃琚公子远来,小的奉师尊之命在此恭候多时,你一路辛苦了。”童子笑着回礼道,

“不知家师何在?”刘琚和颜悦色地问道。

“师尊尚在聚贤院为学子讲学,琚公子且随小的前去便是。”童子做了个请的动作,先行领路。

淡郁含香的青烟一缕缕宛如抽丝一般从香炉中飘然而出,萦绕在聚贤院的半空之中,幻化出灵活多变的鸟兽虫鱼之姿,让人看得意乱情迷。

聚贤院乃鹿门学院中风景秀丽的院子,秋竹迎风摆动,沙沙作响,三两片竹叶在空中打转,落入院落之中,秋意渐浓,掩不住满院的秋色。

淡紫色的竹板方榻之上,庞德公神情怡然,含笑而坐,面前的案几之上,那只盛满了清茶的双耳玉杯中水汽冉冉而升,一股清香扑鼻而来。

他的左右两侧紧靠坐着两位老者,虽然头发胡须花白,依然精神抖擞,二人便是水镜先生司马徽与荆襄名士黄承彦。

那主案阶下的一排排长席之上,坐着崔州平,石广元,孟公威,裴潜等一众青年才俊,以及蒯祺,马良等世家大族子弟咸聚一堂,一个个正襟危坐,恭候着师尊庞德公开口训示。

在小童的引领下,刘琚穿过长廊与內苑,面前豁然开朗,整齐宽大的青石一路铺至台阶之下,眼见竹林下的聚贤院已到,独自翩然而入。

“秋风萧瑟,有客自远方来,不亦说乎?”庞德公捋须大笑起来,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琚此番厚颜登门拜访,诚心向各位荆州才俊讨教。”刘琚不卑不亢,作揖道,

众人的目光唰地一下聚集在刘琚身上,好一个风姿卓越的翩翩佳公子,貌美如宋玉,令人不忍侧目。

“琚公子乃老夫邀请过来的贵客,今日能光临舍院,鹿门学院真是蓬荜生辉,琚公子且上座。”庞德公虚引一下右上首的第一张小案,客气道,

刘琚有点受宠若惊,抱拳圈揖一周,才撩开袍裾,依言跪坐位子上。

“早就久仰琚公子大名久矣,正旦宴上,琚公子一鸣惊人,尤其那独创的字体更乃大家风范,实乃让我辈汗颜。”对面席间一个年轻士子抱拳遥敬道,“敢问琚公子此字体出处可有甚么渊源?”

“敢问阁下如何称呼?”

“在下清河崔州平,见过琚公子。”

“失敬失敬,崔兄当有所耳闻,我曾因伤而患上失魂症,往事难以想起,实在抱歉。”刘琚风趣幽默地侃侃而谈道,“说来怪事,在下对自己一手的好字也是百说不得其解,直到有一日,我午夜梦回之际,梦到我前往北方之地游学,常寻此安汉兴刘之策,无奈世事无常,群雄并起,百姓民不聊生,一夜月下,琚喝上不少酒,徒步走到洛水边,朦胧微醉之间,拿起一支树枝便在河床之上写起字来,未及便顺势倒地而睡,翌日转醒,方才发现昨日书写之字如有神助,巧夺天工。”

“哈哈哈!相由心生,琚公子有如此际遇,如有神助,醉酒过后方显英雄本色,挥手间便一蹴而就,浑成天然,正是其理。”崔州平忍不住击节叫好,众人亦是纷纷附和道,

“哈哈!奇人奇事哉!好了,诸君且听老夫一言,今日琚公子前来,我等趁此可坐而论道,便如此开始吧!”

诸君恢复仪态,静待师尊发话。

“诸君,这世间为官入仕之士,尽毕生之精力而孜孜谋求者——”庞德公凛凛的目光往榻下缓缓扫视一圈,慢声言道,“不过富贵二字而已,却不知在诸君的心目之中,这富贵二字是何含义?”

塌下诸位青年才俊一听,都不禁面面相觑,这个问题太简单了嘛!在座之人何人不知这富贵二字?便见武陵太守刘度之子刘贤举手一礼,然后长身而起向庞德公恭声道:“禀师尊,依学生之见,所谓富者,即是金玉覆身,富甲一方,所谓贵者,即是位高权重,拜将封侯也。”

庞德公听罢,只是微微颔首,复又看向其他青年才俊,仍是缓缓道:“诸君对富贵二字可还有另解?”

院中众位世家子弟闻言,不禁面面相觑,刘贤适才所言已是清晰明了,这富贵二字不做此解还能如何?

聚贤院上下顿时静默了下来,可惜水镜先生口中的卧龙凤雏未在,孔明躬耕于隆中,庞统云游江东,便连徐庶都因为家事暂时返回北方,若有三人在,必能回答师尊所问。

良久,却见孟公威也是举手一礼,待庞德公颔首同意过后,才起身施礼道:“禀师尊,以学生浅见,‘不取于人’方之谓之富,‘不屈于人’方可谓之贵,不知学生愚见如何?还望师尊赐教。”

“唔···好一个‘不取于人谓之富,不屈于人谓之贵’!”司马徽一听,已是一声赞叹声脱口而出:“公威此番释义当真乃堂皇正大,颇得儒学义理之精髓。”

一众学子听了这番释义,也是击节赞叹不已。

庞德公暗暗点头道:这孟公威的释义已然接近义理真谛,也难为他儒学素养精进,否则绝不可能理解到这一步来,细细品味他这番释义,他自身所具有王佐之才的气概已然隐现,宛如清水之气飘飘然不可触及也!然而他仍然不做最后的表态,还是微笑着问道:“诸君尚有何人对富贵二字有别样之解?”

全场再次静默了下来,孟公威的回答已然高明绝妙,何人的释义还能比他的更精到啊?

榻上的三个老头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在右上首的刘琚,脸上泛着若有若无的微笑,其意自明。

而院中的学子顿悟,才知道三个老头的深意,原来是冲着刘琚而来,庞德公固然是卖了刘表几分薄面,有意收刘琚为徒,可庞德公自有自己的原则,刘琚若是一无是处的公子,他也无意收其为徒,而正旦宴上刘琚一鸣惊人,终究是传闻罢了,他一向信奉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此番有意试探刘琚的才学,看他是否成为鹿门学子的潜质?

无奈之下,刘琚只好在众目睽睽之下硬着头皮,缓缓举手一礼,长身而起后,向庞德公作揖道:“晚生在此献丑了,还望诸君斧正,以晚生愚见,风云聚势者可谓之富,泰山成势者可谓之贵,不知晚生之解如何,恭听诸君赐教。”

他此言一出,在场的青年才俊们顿时激起一片轻微的骚动声。

庞德公脸上的笑意这时才忍不住浓了几分,拂着胸前的长须,徐徐开口叹息道:“琚公子,你这‘风云聚势者可谓之富,泰山成势者可谓之贵’,说得已是甚为深奥,你可否再说得浅白一些,让诸君听了也能理解得更透彻一些,如何?”

刘琚微微点了点头,恭声而答道:“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山有谪仙,水有潜龙,可谓之富,风云聚势,豪杰咸归之,博众人之所长,尽得所用,岂不见泰山压顶之势?众星捧月,大势已成,可谓之贵,如此则可趋之富贵至极。”

“哈哈哈!,好好好,此论雄哉!”黄承彦在一旁听得热血喷张,不禁捋着长须道,“琚公子对这富贵二字真是讲解得太精辟了,老夫受教啦!”

庞德公微微一愣,随后也放声大笑,震得聚贤院大堂都回荡着笑声:“妙哉!妙哉!果然乃荆州青年俊彦的佼佼者,他日或将为我荆州再添一良才也。”

司马徽是何等人物,乃当世名士,清雅并且以识人而著称,道号水镜先生,其人对占星之术略有所知,夜观天象之时,也曾夜观到荆州上空的异常星象,他曾与蒯良一样认为这个突然出现的客星正是当世枭雄刘备是也,而眼下他适才从刘琚言谈之间眼中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雄心壮志,以及随后隐去情绪的冷静,都落在他的眼中。

而他自刘琚入内之时,便一直在观察刘琚为人,自刘琚踏入聚贤院开始,他便看到刘琚龙行虎步之间,视瞻非常,绝非久屈人下之辈,不过短短半年,在临沮安顿流民,组建典农军,在外人看来,那三千典农军不过一些民兵而已,不足为虑,成不了大气候,然而司马徽却能够看出这个年轻人,在看似平静实则诡秘波澜暗潮涌动的荆州,已经开始未雨绸缪,一步步有计划地进行布局。

步步为营,懂得建立属于自己的嫡系兵马便是最好的明证,看似眼下对荆州的影响微不足道,然而假以时日,今日布下的局,将发挥不可预估的力量,而这个年轻人在风暴来临之前,似乎已经看穿了时局,未雨绸缪地谋划,意欲在往后的动乱中掌握先机。

而如今司马徽稍微一思量,风云聚势者,泰山成势者岂是那表面之意?搅动天下风云者无不是当世英雄,而泰山乃五岳之尊,自古以来唯有秦始皇,汉武帝与光武帝在泰山封禅,彰显其无与伦比的盖世功绩,与日月同辉,至此之后泰山往往暗喻皇图霸业,而今刘琚口出此言,岂不是暗藏帝王之志?

即便是司马徽识人无数,却也看不透此人心中所想,昔日江东孙伯符少年丧父,不过十七岁便起兵南下,横扫江东六郡,成为一方诸侯,世人已叹为观止,而此子不过未满双十之龄,年纪轻轻,如何与曹操,刘备等身经百战的当世英雄并争天下,想来还是太过稚嫩,眼下虽然略有薄名,也不过以文采著称于世,名望不著,根基浅薄,稍有不慎,在世家大族盘亘错节的荆州地界,很可能为别人算计,碾压得连渣子都不剩。

相比于刘琚的不凡,司马徽还是更看好枭雄刘备,刘备麾下猛将幕僚齐备,唯一不足的是没有一块立足的根基之地,还有一位身负王佐之才的高士辅佐,而据他所知,他的学生徐庶徐元直已经对那刘备产生了钦慕之心,准备出山,辅佐明主,大展宏图。

而经过今日的观察过后,司马徽的心中隐隐有了别的心思,他对刘琚这个年轻人越来越感兴趣,他有点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数年之后,这个年轻人与刘玄德,何人能够在将来动乱的荆州脱颖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