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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枭雄岂肯屈人下

天方破晓,雄鸡打鸣,清晨薄雾笼罩着襄阳城头。

襄阳城头,寂静无声,惟余城墙上值哨的军士迎着初升之日,缓缓地扶着寒刀,来回巡视。

镇南将军府门前,杨柳垂丝,绿树成荫,寒风轻轻拂过树梢,刘成缓缓引出一辆黑漆漆的马车碾压着青石道,停在府门前,不过看着规格挺高的,华鼎宝盖,至少在他的印象中,琚公子未曾有过如此肃穆威仪的马车。

刘成乃福伯之独子,福伯觉得自己年老体衰,无力再侍候琚公子,便将刘成送至刘琚身前听用差遣,刘琚见他聪明机灵,倒是颇为喜欢。

“你这厮胡思乱想甚么?”刘虎见刘成的脸色,便略知一二,吓唬道,“好了,这马车乃公子向长公子相借,你在此好生守候,某先入内唤琚弟启程。”

阁楼小院,朝阳穿透树枝,洒在剑身之上,绽放出凛凛寒光。

刘琚身着白色儒袍,左手按着剑身,右手捏着一块磨石,由上至下,缓缓摩擦着剑身。

“沙沙沙—”

伴随着略显刺耳的摩擦声,剑刃愈加锋利,剑尖聚集着一层浅灰。

这时,刘虎跨步入内,朗声道:“子扬,诸事已备妥当,该启程啦!”

刘琚轻轻颔首,横捧宝剑,凝视着剑身上的螺旋纹路,轻轻一吹,附于剑身的石尘当即飞扬如絮,而后他徐徐起身,将剑还鞘,挎在腰间,大步出院。

府门外,石阶之下站立着一位面目慈祥,白发苍苍的老者,正是长公子刘琦的贴身管事。

眼见刘琚出府,他上前躬身作揖道:“老奴拜见琚公子。”

“你便是我兄长府上的刘管事?”刘琚自然要自持身份,不能再与往常一样,与一个家奴假以颜色,以防让人诬陷结纳人心,所以故作姿态地问道,

“幸赖琦公子信重,留下小老儿在府上侍候起居。”刘管事很是恭敬地答道,

“本公子借用此马车,乃欲前往新野拜会刘皇叔,劳烦你回去多谢兄长美意。”刘琚指着那马车道,

“琦公子早有吩咐,但凡公子一切用度,皆不用回禀。”刘管事笑着弯腰道,“小的还有要事在身,还望公子见谅,小的先行告退。”

待那刘管事退下,刘琚方转过头来看着刘成,戏谑地问道:“刘成,你以前有没有做过买卖?”

“回公子的话,小的自幼曾随父亲在塞北经营过皮货,还在皮货店里做过帐房伙计。”刘成一脸的媚笑道,

“嗯,不错,好好干,来日还有重担托付于你。”刘琚拍拍他的肩膀,以兹鼓励道,

“谢公子提拔!”刘成大喜过望,俯拜于地道,

刘琚扶着剑柄,向刘虎颔首示意,刘虎勒马等候,一身轻甲,腰悬长剑,一摆手,“启程。”

那边刘成立马搬来木阶,刘琚面露满意之色,提起袍裾,大马金刀地迈入马车之内,刘成随后而上,佩剑抱坐于车辕上,端的上威风凛凛,车夫马鞭一扬,马车缓缓催动。

“唏律律-”刘虎一夹马腹,催动战马跟上,身后的数十个部曲随即跟上。

马车缓缓前行着,刘琚微微侧身坐着,静静地看着襄阳城的遍地繁华。

襄阳本来就是个军事重镇,沿汉水筑造的雄城,凭借汉水之利,又身居要冲之地,集四方之货物,南来北往的商贾络绎不绝,繁花似锦。

自从刘表割据荆州以来,便将治所从宛城转移至襄阳,使得这座城池地位更重,成为了荆州的政治中心。

而沿路参差不齐的叫卖声,热热闹闹的,也许是许久未曾出门的原因,刘琚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心情别样的舒畅。

“车上乃何人?可有通牒?”马车缓缓出城,在城门口遇到一些阻拦,为首的守军拦住了去路,进行例行的盘查,厉声喝道,

“瞎了你的狗眼,也不看看是何人的车驾,你竟然胆大妄为地阻拦?看你是活腻啦?”狗腿子刘成不悦地看着那军侯,怒斥道,“此乃主公之侄琚公子大驾在此,还不速速放行。”

那军侯傲然挺立,扶着剑柄不屑道:“魏某乃一介武夫,只知道尊令行事,不知道甚么公子?便是长公子出行城门也要按章行事,卑职职责所在,还望贵人见谅!”

端坐在马车内的刘琚却是一番惊讶,按理说这宝顶华盖的马车乃长公子刘琦的,乃征南将军府身份的象征,此人既然是城门守门军侯,岂能不知?他却依旧拦下盘问,可见此人生性谨慎,执法如山,不畏权贵,骨子里有股傲气,这下心中便涌现几分好奇之心。

“我乃典农校尉刘琚,奉主公之命出城公干,还劳魏军侯通融放行。”布帘悠悠卷起,刘琚举起拳头,朗声答道,

那军侯先是一愣,好一个翩翩佳公子,果然名不虚传,乃荆州第一美男子,正旦宴上一首短赋名扬天下,不过他板着脸抱拳回礼道:“果真乃琚公子在上,末将莽撞,还望公子恕罪。”

刘琚看到此军侯身材魁梧,相貌堂堂,面如重枣,又是魏姓,心中好奇,故作寒着脸问道:“敢问军侯名讳?”

那军侯身后的小卒悄悄拉了他的一角,上前半步讨好地笑道:“琚公子,魏军侯性情粗鄙,无意得罪了琚公子,还望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无须与其计较。”

刘琚立于车辕之上衣袂飘飘,临风飘举,居高临下地看着那魏军侯,似笑非笑,

那魏军侯胸膛一挺,倨傲道:“哼!有何不可说?末将乃义阳魏延,现任城门军侯一职。”

“嗯,本校尉记住你啦!”刘琚面不改色道,放下布帘,“刘成,走!”

“放行!”魏延迎着刘琚极为平静的目光,大手一摆,身后的军士连忙将拒马移开,马车缓缓起动,绝尘而去。

魏延望着马车的背影,略有所思,而身后传来手下低声的议论之声,

“唉,魏军侯得罪了琚公子,恐怕要倒霉了。”

“是啊是啊!恐怕连城门军侯都干不了多久,要派往府库看门啦!”

“······”

新野太守府

不管是过往的奴仆还是婢女,还是在中庭中饮宴的麾下文武大臣,关羽,张飞,赵云,糜竺,孙乾等刘备心腹皆是难得的好心情,看着堂中的歌姬翩翩起舞,醉意朦胧。

豫州牧,左将军,当今天子亲封皇叔之名的当世英雄刘备跪坐于主位之上,眼角露出微微的笑意,自从汝南兵败以来的颓废之气一扫而空,有了个立足之地,总算也让刘备等一行人松了一口气,稍感安稳。

自从黄巾之乱以来起兵至今已有数十年,刘备已经年过半百,到了不惑之年,两鬓长出了不少白发,而辗转天下数十年,刘备屡战屡败,妻儿数次被俘,委身于曹营之中,却心志不改,可谓心性坚忍的枭雄之姿。

而自从刘表接纳刘备以后,让他驻守新野,成为荆北屏藩,点了万余精兵,拨了粮草,让刘备重拾底气,准备卧薪尝胆,以期东山再起。

“禀主公,琚公子求见。”少时,有亲兵前来禀报道,

“哦,快快有请。”刘备面不改色,大袖一摆,道,

中庭之中,关张赵等文武大臣齐在,刘备一身锦袍跪坐于主位之上,在众臣的衬托下更显人主之姿。

今日面对刘备麾下等名传千古的文武名臣,刘琚的心情确实有点小小的激动。

“呵呵!”心中不能怯场,刘琚平复一下心情,昂首步入正堂之中,宽袍大袖,行进之间飘飘欲飞,风姿绰约。

这一刻,恍惚间天地间只剩他一人,其余者不过寥寥。

关张赵等人眼神扫过他,刘琚也在用余光打量着刘备麾下的文武重臣。

步入正中,刘琚恭恭敬敬地躬身一揖道:“小侄拜见刘皇叔。”

刘备大袖一摆,离席而下,挽住刘琚的手臂,上下打量了一番,感叹道:“子扬真乃一表人才,明公有此贤侄,此生何憾?”

“来人,快给琚公子上座。”

“多谢皇叔美意!琚便恭敬不如从命。”

来者是客,且刘琚来头不小,乃刘表亲侄,众人不敢怠慢,汉代以右为尊,遂请刘琚跪坐于右首,以示尊贵。

各自坐定之后,刘备如沐春风地温淳一笑,为刘琚引荐道:“贤侄,来来来,我来为你引荐我麾下诸君。”

“此乃我二弟关羽,字云长,河东解良人氏。”

刘琚望去,此人身长九尺,髯须二尺,面如重枣,唇如涂脂,丹凤眼,卧蚕眉,相貌堂堂,威风凛凛。

“原来乃关将军,久仰大名,在下早闻将军威名,官渡之战斩颜良诛文丑,威震河北,而后挂金封印,过五关斩六将,护送皇嫂南下,忠义感动天地,在下佩服矣。”

关羽面色倨傲,遥遥抱拳道:“公子过奖啦!”

“此乃我三弟张飞,字翼德,河北涿郡人氏。”

“见过公子。”

刘琚回视其人,身长八尺,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声若巨雷,势如奔马,心中暗赞一声,“真乃当世虎狼之将。”

“见过张将军。”

刘备一一介绍众臣,刘琚皆是拱手还礼,待其介绍坐在末席面冠如玉的赵云道:“此乃我爱将赵云,字子龙,骁勇善战,乃备之左膀右臂。”

“这便是一身忠肝义胆的绝世武将赵子龙吗?这可是后世自己最喜欢的三国武将。”刘琚心中有点唏嘘,有点感叹,然而他不能过于激动,以免显得无礼,故作矜持道:“原来是赵将军,在下多谢赵将军救命之恩,若无赵将军出手相救,琚已成曹军的刀下亡魂,如此大恩大德,在下无以为报,请受琚一拜。”

“万万使不得,公子身份尊贵,末将不敢生受,快快请起。”赵云急忙上前抓住他的手臂,劝慰道,

刘琚感觉到他臂力如此之大,自己欲往下而不能动弹,只好作罢。

“来人,将礼物呈上来。”刘琚拍拍手,刘成会意,招呼府外的部曲将礼盒往堂内一个个呈上来,黄金,珠玉,锦帛,可谓应有尽有。

“琚公子,万万使不得,此等重礼,末将受之有愧,还请速速收回。”赵云惶恐不安道,

“赵将军切莫谦辞,大恩不言谢,此等薄礼略尽心意,不只是在下,也有伯父一番心意。”刘琚看到赵云为难的模样,便转头看向刘备,

“子龙,既是明公与琚公子一番心意,你收下便是。”

刘备既然开口,赵云不好再推辞,抱拳道:“那末将多谢刘荆州与琚公子美意。”

一番歌酒尽兴,主宾尽欢,刘琚故作叹息道:“新野之地乃荆北要冲之地,伯父委任皇叔于此,实乃用心良苦,还望皇叔能够明白。”

“备今狼狈而来,幸得琚公子美言与明公相容,不胜感激涕零,备安敢不略尽微薄之力,肝脑涂地,竭诚以报?”刘备说到动情之处,鼻翼煽动,眼角含泪,双手捧着酒杯对刘琚遥遥示意,神态很是诚恳,若不是刘琚对刘备生平太过熟悉和了解,只怕这会儿也要被这煽情的一番“真情实意”给感动得一塌糊涂。

刘琚见状,心中涌现的不是厌恶,而是由衷的佩服,光是这份身处逆境而不甘堕落的气度,就非常人所及,这才是真正的枭雄,能屈能伸,方为大丈夫,岂是袁绍袁术之辈可比?

“皇叔海内知名,天下所重,如今不过暂时遭受困厄罢了。”刘琚心中组织一番措辞,神态更为真诚,“愚侄往后能够时常聆听皇叔教诲,幸之如何?”

刘备神色如常道:“贤侄过谦了,在正旦宴上备有幸一睹贤侄风采,一手好字犹如铁画银钩,矫若游龙,有钟元常之风,翌日苦练些时日,必成一代大家。”

这话说的直白,却很有诚意,不着痕迹地夸赞一下刘琚,心中到底还是未将刘琚放在眼中,将来也是名士之姿,却非匡扶天下的济世之才,此话一出,倒显得他情真意切,胸怀坦荡,更有仁者之风。

不过刘琚倒不是认为人家矫情,对于刘备的虚伪一面,刘琚早有认识,然而刘备的英雄之名,绝非浪得虚名,他眼下之言,未尝不是真情实感,枭雄本色,潜移默化之间暗中拉拢刘表之侄,有百利无一害。

“皇叔缪赞,琚愧不敢当!”刘琚举杯回礼,语气诚挚地遥敬道:“伯父俗务缠身,未能亲至,故派我一行,以对皇叔问候,伯父常言我等皆是刘氏宗亲,理应亲近相厚,皇叔乃海内英雄,兼有关张赵等诸位将军相助,连曹贼都畏惧三分,故将荆州北疆戍守之重任托付于皇叔,以保我荆州太平。”

刘备双目含泪,言语哽咽道:“备穷途来投,幸得明公收留,备夙夜忧叹,常思报效,欲效力于帐下,今明公慷慨资助,供给粮草军械,使备镇守新野,备敢不效死力,以弘明公之威德,扬汉室之余烈?”

二人声情并茂,言辞恳切,遥敬相看泪眼,使得观者不禁为之感染,有那感情丰富,心思细腻之辈,已然是潸然泪下,怆然流涕了。

也只有二人不经意间在心中暗骂一句小狐狸(老狐狸)。

雅乐齐鸣,熏香飘飘中,一队歌姬在刘备的摆手声中飘然而入,在这不大的正堂之中翩翩起舞。

以刘琚现代人的眼光来看,汉代的歌舞还是别有一番风味的,衣袖飘飘,舞姿极美,配上华丽的雅乐,能够让人入迷。

何况是新野这弹丸之地训练出来的舞姬和乐师,与襄阳镇南将军府的不可同日而语。

一时间刘琚与刘备君臣一干人等相谈甚欢,推杯换盏,一时尽欢,气氛融洽。

当刘琚有意无意地与赵云攀谈,聊得颇为投机,被赵云的德行所折服,真乃一名智勇双全的完美将领,恨不得能够招揽于麾下为己所用,突然间,刘琚对刘备有一股深深的嫉妒,但是自己眼下的势力连刘备都不如,何谈招揽人心与人才?

而眼下任重而道远,建立属于自己的势力,在接下来动乱的时局中,能够成为一股左右历史走向的势力,才是迫在眉睫的。

酒宴尽兴过后,刘琚拜别刘备等人,启程返回襄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