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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回沛县刘季惹官司

十几天后,刘季一行人来到安阳境内的一个三岔路口,因为大家赶路急,都热得满头大汗,就脱了官服,赤着上身。刘季就关照大家来到路边的一个小树林里歇息。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大家抬头望去,见十几个官兵骑马跑来,后面还跟着一位穿官服的人。这时,跑在最前面的一个愣头愣脑的士兵来到刘季身边用鞭指着问:“喂!这两条路哪条是通往单父县的?”刘季见军士无理,就道:“你小子将马牵过来让我骑,我就给你指路!”军士嗔道:“混账,敢索要将爷的马匹?”夏侯婴见他出言不逊,斥道:“喂!你小子是哪路神仙,如此无礼!”军士轻蔑地回答:“大爷我是天上的神仙!为什么不回答我?”夏侯婴怒道:“你这小子口出狂言,敢在此撒野,小心我打断你的狗腿!”军士见夏侯婴骂他,脸色铁青,正准备发威,身后又走来一人道:“看他们好像是哪里的军汉,不必计较,我们还是过去歇息吧?”那人就吹胡子瞪眼睛地走开了。

这时天气骤然变冷,押运工们都穿着单衣,本来出了汗,现在冷风一吹,纪信忽然全身发起了热,刘季就赶紧吩咐大家点火取暖。这时他们又发现那帮人也在不远处停下了,他们四下里寻了些干柴,点起了一堆篝火,还拿出了自带的肉烤着吃。还远远地听到他们说:“多亏我们带了食物,不然又要饿肚子啦。”穿官服的那人道:“你们快些吃吧,吃完了还要赶路哩。”刘季听得清楚,就说:“这些家伙又不知要到哪里去搜刮民财,不如夺匹马给纪信兄弟骑?”夏侯婴听了这话,兴奋道:“大哥,这事让我来!”大家就商量了一阵。夏侯婴于是悄悄地窜到一匹壮实的白马后面,先悄悄地解开了缰绳,然后一个飞身跳上马背。那马受惊,扬蹄嘶鸣一声。

官兵正在吃肉,突然发现有人盗马,慌忙撂下肉,嚷嚷道:“快!快!有人要夺大人的马,抓住他!”说着纷纷奔了过来。刘季率领一般弟兄就冲上去和官兵格斗。忽听身后一声断喝,夏侯婴拔起一棵大树飞马打了过来。官兵们见夏侯婴来势凶猛,抱头鼠窜。那位官员也跑了。夏侯婴见官兵们都跑了,就把马骑过来。刘季见是匹好马,就牵进林子让纪信骑上。纪信全身发软,没有一点儿力气,现在有了马,才算是有了救星。几个人就把他扶上了马背,又说笑着继续赶路。

数日后,刘季等人来到丰邑。刘季先与夏侯婴把纪信送回家,就一起来到中阳里。太公夫妇见儿子回来了,非常高兴,赶紧准备饭菜。二人吃了饭后,就给家人讲述咸阳的所见所闻。太公听说他们见到了秦始皇的车驾,就高兴地说:“你们真是了不起,我这辈子连一个县太爷都没见过啊!”太公说着突然想起一件事,道:“季儿,昨天萧县丞派人送来一个帖子,说县里来了一位贵客,官吏们赶明日前去祝贺。县丞怕你不来,就特意通知了我。你看这事怎么办才好?”刘季寻思:贵客莫非就是前几天在路上遇见的那伙人。就问父亲:“是些什么人?”父亲回答:“听差役说,是一个老头子。”刘季听说是个老头儿,就忿忿不平道:“虽说是去祝贺,实际上是奉上一笔可观的礼金啊!我看还是不去的好,我们哪有余钱上供啊?”父亲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儿说的是有道理,可我担心所有的官员都去相贺,而你不去,恐怕连个小小的亭长也当不成了。你还是去吧,少拿点钱,凑凑数就行了!”刘季勉强答应了。

次日一早,刘季与夏侯婴一起骑马向沛县驰来。二人来到县中,夏侯婴道:“请大哥先行一步,小弟也回家准备一份礼金。”刘季就答应着向衙门走来。他快到门口时,忽然听见县府的大院内,锣鼓喧天,人声鼎沸,好不热闹。刘季就躲在一棵树下,徘徊不前。这时,碰巧县丞萧何走了过来。这位萧何萧县丞,就是本县人,只见他穿一身黑色的官服,中等身材,白净的皮肤,修眉长须,风流儒雅。又因他通晓秦律,饱读诗书,尤其精通春秋战国之事,还从来都不会办错案而冤枉好人,再加上他诚实仗义,所以在沛县有口皆碑。他今天是专门来替县令的贵客张罗祝酒会的。萧何走到门口,忽然看见了刘季,就上前主动打招呼。

刘季见萧何走来,急忙施礼。萧何道:“刘亭长何时回的?”刘季道:“大人,昨晚赶回家中,听父亲大人说,有你的请柬,我今天就来参加祝酒会。不想在此相遇,幸会。但不知县里来了怎样的贵客?”萧何笑道:“你不用问,进去就知道了。”说着就拉着刘季一同进了院门。刘季来到院里,环顾四周,见廊檐下走道里,到处都张灯结彩,像过节一样热闹。这时曹参、任敖、召欧、周定、彭祖、曹无伤等人都走过来与萧何相见。萧何和大家见面后先离开了,刘季就和这几个人相见。大家正谈得高兴,萧何突然站在大堂口朗声招呼道:“贺礼满一千钱的坐到堂内,不满一千的坐到堂外!”刘季一听这话,心想自己总共带来了三百钱,若是坐在堂外,连客人的面都见不上。于是转身走到廊檐下,从案上顺手拿起笔,在礼单上写了‘贺礼一万’几个字,然后把礼单交给萧何。萧何一看,见刘季如此慷慨,心中一惊,就把礼单交给一个差役,分付他到后堂去登记,然后拉着刘季走进了大堂。

刘季刚一进门,就吓一大跳,原来堂上坐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从咸阳回沛县的路上夺了马匹的那位官员。刘季没想到贵客原来是他,转身就想出来,可是他早就被堂上的官员看见了,那人倏地站起,拍案大叫:“来人!把门口的强盗给我拿下!”众人大惊,不知是怎么回事。那位官员指着刘季对大家道:“我们来沛县的路上,遇见了一伙强人,领头的正是此人!我正要找他哩,他却自己送上门来!”另一人也作证道:“正是这个家伙,唆使同伙打伤张大人的护卫,还抢走了大人的坐骑!”县令一听这话,勃然大怒,道:“大胆地刘季,你竟敢抢夺御史大人的宝马,还打伤了朝廷的护卫。来人!把刘季绑了,押入大牢听候处置!”三五个官差听到命令,冲上前来,三下五除二,就把刘季捆了起来。刘季这才知道他和夏侯婴闯了大祸。张御史又问刘季,夺马打人的人何在。刘季不说话。赵丰一听描述,知道那人就是夏侯婴,立即传令,捉拿夏侯婴。官差们应声而出。沛县的豪杰个个目瞪口呆。

一会儿,宴会开始了,县令见张苍闷闷不乐,就向他敬酒。在座的官员都替刘季捏一把汗,想到秦国的法律非常严苛,宴会结束了,刘季可能要被定罪。这时从外面走进一位六十岁的老汉,他边走边道:“我来晚了,来晚了!”赵丰听到声音,急忙起身迎接。原来此人姓吕名文,字叔平,因他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名叫吕雉,小女儿名叫吕媭,都长得如花似玉。他们一家本是单父县人,只因县中有个恶霸,非要霸占吕雉,吕公没有答应,恶霸就来家中纠缠,吕公一怒之下,烧了房子,带上全家,来沛县投奔。县令和吕公本来是老朋友,又见他的两个女儿如此出众,就热情地接待,还号召全县的官吏向吕文祝贺,所以才有今天的祝酒会。

这位官员是朝廷的御史,名叫张苍,奉命来沛县公干,自从在安阳失了马后,心中甚为恼怒,来到沛县,正赶上县令为吕公举行祝酒会,而县令又是个很爱巴结上司的主,见又来了一位贵客,就给他二人一起开祝酒会接风。刘季也不知道张苍会来沛县,今天偏偏撞了个正着,才落了个囚禁的下场。

赵丰见吕公进来了,忙起身迎接,又领头和吕公一起向张苍敬酒。官员们也跟着敬酒。敬完酒后,吕公走到萧何面前,小声问:“萧大人,哪位是刘季?他的礼单上写着贺礼一万,可是里面没有分文,不知何故?”萧何又吃一惊,心想:这一定是刘季说了大话,戏弄吕公罢了。现在眼看刘季就要罪上加罪,岂能坐视不救?就说:“昨晚刘季把礼金送到了我家,今天我因办事匆忙,竟然把礼金忘在了家中,我这就去取。”吕公道:“原是这样,不急,不急。只是刘季是哪一位?他是个富翁吗?我想见见他啊?如此慷慨的人真是少见!”萧何急了,赶紧把吕公领到门外,然后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吕公听说刘季已经被关进了监牢,就道:“人家送来这么多的贺礼,反倒把人家关起来,太不公平。他在哪里?你领我去见见吧。”萧何怕礼金的事说漏了嘴,就道:“刘季这个人平素爱说大话,办成的事情却很少,您老还是不用去见他了!”可吕公非要去。萧何执拗不过,就领着吕公来见刘季。

二人来到牢房,吕公见到刘季后,惊得半晌不说话。原来他是一位相面高手,他观刘季仪表奇特,顿时惊呆。萧何却在旁边直打圆场。吕公就高兴地问刘季:“贤侄为何要夺张大人的坐骑?”刘季就把纪信生病,想让他骑马的事对吕公说了一遍。吕公听了刘季的解释,满意地点头道:“贤侄为兄弟夺马,有情有义啊!老夫看你仪表堂堂,是个人物!你暂且委屈一下,我这就去向张大人求情,把你给我的贺礼全部转赠给他。若是他不计前嫌,就能放你出去!”吕公走了两步,又回头问:“御史大人的马在何处?”刘季答道:“就拴在门外的槐树上。”吕公听了很高兴,转身离开了。萧何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