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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缱绻夜,铜串情

“这雨越来越大了,待会儿上完药就回去罢,积了水就难走了。”姤儿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持着酒壶的吕岩面前蹲下,将药盘放在一旁。

“不许再喝了。”姤儿拿下了酒壶,没想到只一阵儿的功夫便被偷喝了大半,心想幸好装得少些。然后她轻轻将吕岩身上的外衣往两臂扯了扯,转身拿起药罐,用小木板在里面搅了几下,倾身借着红暗的灯光细心给吕岩的伤口擦药。

“我自己来罢。”吕岩的声音在头上方响起。

“不行!我才不放心呢。”姤儿坚持说道。

话语中的湿热气息若有似无地吹着吕岩的伤口,吕岩感到胸口越发地痒了。

“我来罢”吕岩又一次说道。

“不行!”姤儿用木棒蘸了些药膏,涂在伤口两旁泛红的肤上,然后用手指轻轻抹匀疤痕边角处的药膏。之前给吕岩上了那么多次药,姤儿的手法已很是娴熟轻巧,指间的力度把握得刚好。

“姤儿,我”吕岩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姤儿觉得有些烦人,刚想斩钉截铁地拒绝吕岩接二连三的提议,突然注意到吕岩的胸口早已越来越快地上下起伏着,而头上的话语间,似乎也憋着急促的气息。

触着吕岩伤口处的手指蓦然弹开,姤儿抬起头,懵懂明澈的双眸,正迎上了吕岩那星火燎燎的目光。

只一眼,便是心猿意马,再难自制。

“我就说你酒品不好”

“那我可以,更不好一些么?”

眼前是吕岩愈发炙热的双目,口中才刚褪去那似甘似烈的酒香,姤儿被环腰抱着贴在竹席之上,耳鬓厮磨间,忽然听懂了吕岩的言外之意。

“可以么?”吕岩又呢喃了一遍,一字一顿中强压下已然撩起的焚身欲火,等待着姤儿的回应。

姤儿望着吕岩,默然间,脸上渐渐浮出粲然笑意,她双手捧住了吕岩的脸颊,伸长细白的脖颈吻了上去。

烛影摇红,缱绻之宵。

落雨已有些滂沱,成群结队的雨珠撞向池中,荡起一圈圈涟漪。夏夜嘈杂的大雨在锁秋堂外潇潇沙沙,檐上的落水化为一道道珠帘,掩盖了堂内的细语娇喘,以及那番云梦闲情的缠绵。

待雨声渐隐,夜幕褪去,姤儿被斑驳的树影间点点亮光晃醒睁开了眼,已是艳阳高照,这般沉睡,似是日许多时。

掀开身上的薄单,姤儿起身穿衣,身上不由地感到一阵酸软。知了声中,宅园显得更为安谧,姤儿张望着踱步来到前院,才隐约听到了后厨里时不时传来的锅碗瓢盆的哐呛声。

“你醒了?”吕岩一边蹲身烧着火,一边回头看了眼姤儿浅笑着问道。

与吕岩四目相碰时,姤儿心中一阵激荡,忙低下了头,脸上飘起一片绯红。她两脚打着圈儿一步步靠上前,眼神儿只往那锅中瞟,深吸了一口浓厚的香气,问道:“你在做什么呢?”

“煮了胡麻粥,还烧了几个胡饼,快要好了,帮我拿些碗盘过来罢。”吕岩弯弯身用火棍挑了挑灶口的灰,说道。

姤儿将乘好的粥饭端到了大厅的桌上,吕岩也收拾好拿了筷子过来坐下,日上三竿,两人已是饥肠辘辘,嘴上又渴,便大口地喝起粥来。

“姤儿。”吕岩突然说道。

姤儿停下了去拿胡饼的手,见吕岩神色正经起来,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歪头问道:“怎么啦?”

吕岩不知何时手上攥了串红色的铜串儿,将它展开来放在桌上,向姤儿那儿一拉,微笑说道:“这个,应该要还你了。”

好久不见这铜串儿,姤儿有些怔愣。

她本以为追妖除龙的一路上坎坷焦急,此后没有见吕岩再拿出来,想是它早就被遗落在不知名的某处,所以也就渐渐把它淡忘了。此时吕岩突然拿出来,还有些郑重其事的味道,姤儿以为他担心久久不还自己会气才突然拿出来,伸手摸了摸红绳,抿嘴一笑,说道:“不是说过不用还了么这本就是你的。”

这句话十分莫名其妙,吕岩疑惑地看向姤儿,又听她说道:“是你送给我的,让我祈愿,还让我换吃的,你都忘了么?”

怔怔然看着姤儿,对目交流间,一幕幕场景由近及远掠过了吕岩的脑海雪夜煮锅时的意外之举、同屋而眠时的哭述过往,还有十多年前的,那次相逢

冥冥之中的那条线,如眼前铜串儿上的红绳般鲜艳,在吕岩的心头跃然而出。

“你是”话未问出口,吕岩已从姤儿的低眉浅笑中了然。错愕后,吕岩不禁一阵欢喜,露齿笑了两声,又清清嗓子,说道:“既然是这样,那我讨这七个人情,倒也不算让你吃亏了?”

“一个还七个,你说呢?”姤儿玩笑道。

吕岩收笑挺直身子,又正了正色,敛容屏气地看着姤儿说道:“这个还与你,还有最后一个请求,希望你能答应。”

“什么?”

“嫁给我。”

“吕岩”

“做我明媒正娶、执手此生的结发妻子。”

女子向来是容易被打动的,一口暖胃的粥,一句赤忱的誓言,便如巨石抛入心湖,激起一波波或酸或甜的心潮荡漾。

姤儿看着眼前这个浓眉俊目的男子,朱唇缓缓弯起,一抹微笑在阳光的映照下,如夏日清泉,悄无声息地流淌进吕岩的心间。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我已准备好用一生的患难与共,来书写那“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誓言,恰巧彼时,你近在咫尺。

吉日定在了十月初十。

当一纸书信传到了海州刺史的府上时,顿时如热油里注水,让府中上上下下炸开了锅。吕父吕母一刻也没等,当即将两人的生辰八字找人算了日子,又催促着吕岩和姤儿二人赶快回家为婚礼作准备。

多日后,吕岩一手牵着马,一手牵着姤儿停在海州吕府的门前。门廊里已贴上了两个大红喜字,一个家仆正攀着梯子往廊上挂红灯笼。

由于每逢年节吕岩都回家守岁,所以那家仆认得他。见三郎果然携了个妙龄女子回来,家仆脸上又惊又喜,忙爬下梯子向二人行了个礼,却未等回应,便匆匆叫喊着跑进了府中:“三郎君回来啦!新郎官儿带着新娘子回来啦!”

此时吕父还在办公,吕母在房中和贴身丫鬟核对着宾客的名单。虽然吕岩已经娶妻的消息已经在亲友间传了开,但是在家中拜堂摆宴、介绍儿媳却是头一次,加上吕府近几年除了四郎吕炫就任,家中小聚了一次外,没办过什么大喜事儿,因此吕家当做正式的婚礼隆重点办着,众人心里也没觉得奇怪。

“你们回来了?”没等吕岩和姤儿进内院拜见,吕母便喜气洋洋地迎了出来。

“娘。”

“吕姨。”

吕母故作不高兴地别过脸瞅了瞅姤儿,嗔怪道:“应该叫什么?”

姤儿一时哑然,转头看了眼似笑非笑的吕岩,忽然明白了,收了收下巴有些羞涩地垂下眸,轻轻唤了声:“娘”真是奇怪,她之前假作吕家的媳妇时这样唤过许多次,但此时的滋味却完全不同,竟让她感到字哽在咽,羞于言表。

“哎。”吕母喜笑颜开,乐呵呵地应着。突然瞧见从姤儿身下窜出来个黑不溜秋的小东西,吕母吓了一跳道“这是什么!”

姤儿讪讪一笑,说道“它叫朝儿,是我们留下养的,娘放心,它甚通人性,不会胡闹的。”

吕母看了看朝儿滴溜溜的小眼珠,确实像听懂了人话似的怯生生地看着自己,像是在担心着被赶出去。于是吕母对它莞尔一笑,又转回了注意力,拉过姤儿的手,一边转身往院里走,一边说道:“我买了一些布料,你去看看喜欢哪些,若是不够再到集市上去看看。”

“谢谢娘”姤儿微颔着应道。

“娘,那我呢?”吕岩自进了门就被冷落在一旁,见两人抬步要走,忙抬声问道。

吕母转过身看了眼背着行囊的吕岩,说道:“那你带着朝儿先跟着阿碧去吧,给房里收拾下。”将吕岩随意安排了事,吕母便又和姤儿有说有笑地走了。

吕岩耸了耸肩,刚要走,抬头见晴雪正端着茶具从拐角处转过来。她看到吕岩后,脸上十分诧喜,冲他招了招手,然后又快步往后厨去了。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这大半年不见,按理说照晴雪的性子必是蹦跳着来到跟前儿问候几句,而她却远远地打完招呼快步走了,吕岩感到奇怪,难道真有什么要紧的活儿么。

不过这思虑只是一瞬,见阿碧已走出了数步,吕岩提了提包袱忙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