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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什么是天下第一?

天下第一人沉浸在湖中,珊瑚伴其左右,他闭眼,忽有大鲛袭来,吞下被歃血胸膛的男子,古勒黎在空中皱眉道:“喂鱼了?”

公孙氏姐妹在龙泉楼凭栏而望,“犹怜”见那秦止戈喂了恶鲛,抱住端庄女子,哭诉道:“姐姐,我们逃了吧。”

温柔女子抚摸着妹妹的脑袋,安慰道:“傻子,只要秦止戈还活着,我们能逃到哪儿去?”

“犹怜”将小脸从姐姐的胸脯上起开,愕然道:“啊?”

红袍男子乘鲛而起,胸甲处的伤痕被浊气侵扰,岌岌可危。

男子嗤笑道:“确实比蚊虫撒尿要来得痛快。”蚊虫,他曾如此直喻天下武夫。

古勒黎盛气凌人,讥笑道:“没能一击致命而已,井底之蛙休要沾沾自喜。”

虎衫再次挥鞭,红袍筑起气墙,笑骂道:“去百峰山!”

古勒黎一笑置之,飞去百峰山,秦止戈摸了摸胸口,指尖缠绕清气,顷刻间,让那歹毒的浊气化为乌有。

红袍合掌且合眼,眉间一点红,甲袍溃烂成灰,霸王卸甲!

龙泉山庄顾朔郎在庄院顶楼,他已吩咐夫人带着众家仆逃去避难,如今庄主独自扶着窗儿,感叹道:“霸王虽卸甲,击溃千军而不伤我分毫!”

秦止戈一步百里扬尘,南宣城中柳树尽折腰,百姓们顷力抵御着不知哪儿刮来的大风,各店家赶紧关门避难,买卖且过,性命要紧。

古勒黎站于山头,望向袭来的红袍,皱起眉头,大力挥鞭,呵斥道:“武器不擎!连甲胄也敢不披?”

秦止戈没有答话,飞来时脚踩另一峰,丹田之中,清浊杂糅,阴阳共生。

赤绣红袍大力一挥,默念道:“一招,双气。”

虎衫老人吐出一口浊气,染红了长鞭,长鞭一挥,染红了苍天,二者立于两个山头,攻势相撞,赤气吞没杂糅之气,趋向秦止戈所在山头。

秦止戈嘴角微翘,见对面山头的老人势在必得的模样,又板起脸,不忍让他失望。

古勒黎肃穆道:“武夫就该好好修练浊气,可你这小儿不伦不类,佛道儒都要沾一下,还自以为走了捷径,可笑可笑。”古勒黎此话自然大有根据,这天下间,死在贪多的高人实在太多太多。

杂糅之气不敌赤气,刹那间,凌厉的九节鞭挥向红袍,间距最近时,山脚百里溪竟蒸腾起来,烟气袅绕。

好在藏青山离此处较远,未受沾扰,不然沈庆文非得找这老丈人拼命。

红袍男人徒手握住已是强弩之末的九节鞭,将老人扯到自己跟前,古勒黎微微有些惊诧,随后借力打力,以鞭腿甩向红袍:“斜单鞭”此招式并非华丽,却碾压过武林大批新秀。

红袍立于山顶,轻笑道:“二招,云手”

男人左手生起白烟,空绕三圈,柔手好似在揉捏云彩,颇有寻常武夫所言:巧力制蛮力的架势。

他轻而易举抓住古勒黎的右腿,虎衫腿风直掀山顶树木,半座高山,除了劲草,再无一物,此时老人与武器尽在其鼓掌之间,红袍冷笑道:“你可知万物皆有灵?”

老人没有动容,秦止戈又说:“你和我儿子差不多,都只撑了两招。”

尽管秦止戈明知道自己对秦淮关大有留手,还是忍不住调侃这拼命的老人。

古勒黎浊气昌盛,弥漫全身,吓得秦止戈立马放人,诧异道:“好可怕,怪物么?”

古勒黎以气起势,扭转全身,驾于凌空,红袍仰头,见老人俱是海底捞针之象,而秦止戈正是那支渺小的针眼。

力压武林三十载的老人直言道:“老夫虽对你这后生的路子极其厌恶,但此次前来不是为了这等鸡毛蒜皮的私事,老夫要给你两个忠告。”他这一生见过太多深感厌恶的年轻人,多到懒得杀,多到懒得管。

秦止戈掏了掏耳朵,示意洗耳恭听。

老人见这小辈顽性太盛,气愤道:“一,我江湖人自有江湖之道,容不得你秦止戈登顶笑傲,今日老夫要将天下欠了江湖三百年的武道第一给拿回来。”

“二,老夫劝你抛官免职逍遥自在,你以为自己是大英雄?其实不过是唐朝大门前一条壮实的狗,四邻想偷东西,你便恶狠狠地盯一眼,主人一发话,你便咬上去,难看!”

秦止戈勾起手指,示意接着打。

老人将腹中气海洒出,融于天上,聚于掌心一点,合掌且大笑,叹息道:“冥顽不化,也罢,你尚有儿女,我这一掌,不算斩断了秦家上好的天赋传承。”

秦止戈一脸冷漠,提手上势:“三招,揽雀尾”

古勒黎双掌瞬间劈下,这一招即便秦止戈硬生生吃住,红袍脚下整座巨山也会坍裂崩塌。

虎衫老人的掌势与秦止戈右掌相遇,顷刻化为乌有,红袍一把擒住老者双手,使他面朝自己。

秦止戈淡漠道:“我不关心你们江湖怎么怎么样,我只知道因为我这天下第一的名号,有多少士卒可以免受战死,有多少土地可以种闲待秋,有多少人不用背井离乡,凭实力声望便能镇压八方万邦,何乐不为?”

“而你呢?”秦止戈大骂道。

“有多少人可以像你们一样不知死活?”

“有多少人可以如你一样逍遥自在?”

“有多少人可以安身在兵荒马乱的年代?”

秦止戈深吸一口气,渐渐冷静,瞪着老人苍老到已看不清神情的面容,漠视道:“而且,和谁我都不争,和谁争我都不屑。”

虎衫老人突然大笑,尽管双手被擒住,身体却在空中手舞足蹈,他嗤笑道:“我前不久还听说你秦止戈向朝廷要了八千兵马,现在跟我满嘴跑马车,当真一点想法都没有?”

红袍立于山巅,乌云早被方才一顿阵仗吓跑,烈日之下,秦止戈回答道:“不争,但不代表我不得。”

“就像此刻,我给你两个选择。”

“一,去死”

“二,做奴”

红袍飘飘,一身仙风道骨,丹田清气盛出,直通青冥。

老人生平从未有过这种压迫感,年轻时与高人切磋,险些殆命,他不惧!年老时被江湖氏族联手截杀,好几次游荡于鬼门关前,他不惧!整座江湖都曾劝说自己别去找秦止戈的麻烦,他不惧!

但此刻他怕了,就像他家乡的小娃儿怕恶鬼,就像他曾居住的大草原上,怯弱的羚羊怕雄狮。

前者是未知,后者是强大。

此时,两者一股脑指戳老人的脊梁骨,盛气凌人的老人浑身冷飕飕,痛哭道:“放我走!”

“求你放我走!”

“下次!下次我一定趁你睡着,要了你的命,我绝不会大张旗鼓来找你切磋,求你饶了我这一次,下次我一定杀掉你这个混蛋看门狗,放过我!”

老人抓住秦止戈的破绽,自断双手,拼死一战。

今日,前武林盟主古勒黎,以性命接下天下第一人七招,终是败北,死于百峰山百里溪。

溪水重新涌出来,冲掉老人残缺的尸骸,秦止戈安然自在,拍了拍完好无损的红袍,哼着小曲,悠哉下山,回府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