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岛喝了一口茶水,突然没头没脑地向陈老板询问起许弈林的事。
“弈林他经常来你们店里吃饭,是么?”
“一周差不多来个四到五次吧,他很喜欢吃这里的羊肉饺子。”
“那他都是和谁一起来的呢?”顾岛又好奇地问。
“有的时候是和王茹、戴旭东一起,但大多数时候是他自己一个人。说起来,许弈林和你是一个岁数吧,他没有找女朋友的打算么?”
想到昨晚许弈林的那番回答,顾岛叹了口气,无奈地说:“目前还没有。我昨天刚和弈林聊过这个话题,他告诉我说他一个人已经习惯了,也不知道这是真心话还是敷衍我。”
陈福贵听后,坦言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一定是怕他背井离乡独自生活在这里,会感到孤单寂寞,对吧?”
顾岛点头回应:“没错,生活和工作方面的事我一点也不担心他的,可是在感情问题上,我根本猜不透他的心思。弈林年纪也不小了,却一点都没有建立家庭的想法,我真的很着急他的个人问题。”
“现在年轻人晚恋晚婚都是很正常的事。缘分未到,还没有遇到合适的人呗,这种事呀你心急不得。”
“合适不合适什么的,那也要弈林他主动出去结识了女孩子再说啊。你看他现在,一天到晚除了卖书就是去帮人送货修电脑,整个一工作狂人,结交新朋友的机会都很少,更别提女朋友了。”
陈福贵的表情有些微妙,他笑道:“我倒觉得你不用太操心,他心里已经有意中人了也说不定,只是害羞没有告诉你而已。再说了,他这么优秀、条件这么好,根本不愁找不到对象的。知道吗?昨天晚上你们走了以后,有个在店里吃饭的女人就向我打听许弈林的事来着。”
“噢?有这回事?你认识对方吗?”听到此话,顾岛不免有一些吃惊。
“那女人看起来挺年轻的、也挺有气质的,套着一件亮红色的大风衣。这人是头一次来店里吃饭,应该是碰巧路过这里吧。”
顾岛已经猜到陈福贵说的这个女人是谁了,八成就是在景观桥上等人的红衣女子。
“她当时都说了些什么?”顾岛想起昨晚那女人说话时那古怪的神态。
“她也没说什么特别的,问了两句话,就付钱走人了。我把许弈林的名字和书店的事告诉了她,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顾岛不置可否,没有回答。
昨晚遇见红衣女人的时候,他的心里就已经有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怪异感觉;现在听陈福贵这么说,当时的那种感觉愈加强烈了。
顾岛并不了解许弈林对这人是怎么想的,但是他自己总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抬眼看了看墙上的钟,陈福贵忽然神色紧张地向顾岛说:“这批饺子才刚刚下锅,还要好一会儿才能熟呢。要不你先回书店去吧,等会儿出锅了,我用一次性餐盒替你们打包送过来?”
担心艾莉没去秋游的事会因此而暴露,顾岛急忙是推却道:“不用麻烦你了,中午店里的生意这么好,你不方便走开的。反正我也没事可做,闲着也是闲着,在这儿多等一会不要紧。”
“许弈林和王茹他们都是这里的老顾客,跟我还客气什么呀,走过去没多少路的,这点小事根本不麻烦。既然弈林现在很忙,你还是赶紧回去帮帮他吧。他一个人经营书店真的是很劳心劳力,你有空可以多劝劝他,女朋友不着急找的话,书店里的也应该找个帮手了。”
陈福贵的态度异常坚持,顾岛实在是找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来拒绝这份好意。
考虑再三之后,他最终选择了妥协。
“那就辛苦你跑一趟,陈老板,我先回去了。”
踏出水饺店的时候,顾岛在大门外撞见了两个男人,一个中年、一个青年。
他对这两个男人印象深刻,因为昨天晚上刚进店时曾经遇见过。
这两人手头夹着点燃的香烟,伫立在陈福贵的店门口,交头接耳小声谈着话。他们既不进店,也不离开,似乎在等待着某种时机或者命令。
从他们身边走过时,顾岛听见其中一个男人对另一个说:“唔,到时间了,饺子他应该已经准备好了吧。”
“嗯,我们走。”
尽管道路旁边的垃圾筒离他们就只有几步之遥,掐灭烟头扔进去不过是一件举手之劳而已,但这两人并没有那么做,还是把烟屁股随手甩在地上。
他们旋即从口袋里又摸出新的烟,相互点上,然后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水饺店里。
顾岛一直以来都非常讨厌反感这些在公共场合抽烟的人,对乱扔烟头这种不文明、没素质的行为更是嗤之以鼻。
他一边走一边回望着这两个人,心中顿生厌恶情绪的同时也有些庆幸:没想到这两人今天又来了,还好陈老板叫我回去,要是留在店里等到饺子熟,岂不是要无端端地吸进他们吐出的二手烟?
来到景观桥上的时候,顾岛突然想起自己把饭盒给落在水饺店的吧台上了。
他没有多考虑,立即转身往回去取。
站在小巷口的拐弯处,顾岛远远地发现,刚刚那两个吸烟男,已经从水饺店里出来,嘴上还叼着之前点的烟。
陈福贵跟在他们身后也从店里走了出来,手上端着一盒用泡沫塑料餐具打包好的水饺。
这三人并没有留意到顾岛正站在远处的巷口看着他们。
顾岛心里思忖:看来那一锅羊肉水饺已经出炉,我现在去店里带两份回去不就好了嘛,不用麻烦陈老板在专门抽时间送过来了。本来还想着等会让艾莉去书店的晒台上避一避他的父亲,现在看来这么做完全是没有必要的。
只见陈福贵用双手把那盒饺子递给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斜眼一瞄,同时从嘴里和鼻孔里喷出三团浑浊缭绕的烟气,盛气凌人地示意身旁的男青年代替自己接下。
接过东西,男青年站在原地准备直接打开餐盒。
这一举动让顾岛有些不能理解:这两人是准备就这么站在室外吃饺子吗?虽然没有什么汤汤水水,但也不至于饿到直接上手抓吧。水饺店里又没有坐满,如果说真的很饿,为什么不留下来堂吃反而要打包带走呢?难道说店里有其他客人也和自己一样反感他们抽烟,所以陈福贵就把他们请到外面来了?
当餐盒被彻底打开之后,顾岛心中的这些疑问,瞬时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只有震惊。
他之前完完全全想错了,餐盒里面装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羊肉水饺,也不是其他的食物,竟然是六卷用橡皮筋扎起来的百元纸币!!!